第215章 聖女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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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雪綾驚恐地看著麵前幾位戴著麵具的男子,不管如何求救,無人聽見。
“你來。”蓐收遞出金劍給防風邶,防風邶淡漠地看了一眼,隔空指尖一劃,詹雪綾手臂瞬間血流不止。
九鳳無語地瞟了一眼蓐收,破規矩真多,抬手時猛地被獙君拉住,“交給瑲玹。”
“我看看他對女人怎麽個好法。”烈陽嘲諷地看著詹雪綾。
鄭氏與樊氏的宗祠、府邸上空形成重重結界與陣法,陣法之內的所有都在烈焰之中化為燃料,包括三魂七魄。眾人沉默地看著下方的烈焰,像極今晚山林那場。
一夜之間,五王與七王派出的人全滅,六大氏族被滅族兩個。
防風邶倚在古樹枝頭,月光如銀,浸透他的輪廓。發尾的烏色一寸寸褪去,化作雪白,仿佛時光在這一刻驟然蒼老。小九與毛球靜默地伏在一旁,連呼吸都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一滴淚砸在胸前,冰涼如刀。
複仇的火焰燃盡後,剩下的隻有灰燼般的虛無。胸腔裏空蕩得能聽見風聲,洛洛的名字在唇齒間滾過千百遍,如今卻像一片枯葉,輕輕一碰就碎了。
月光太亮,照得往事無所遁形——鮮活的笑容、灼熱的執念,此刻都成了褪色的舊畫,連憤怒都顯得蒼白。
白發垂落肩頭時,他想起多年前,她指尖纏繞著他的一縷黑發,悄悄割下。
“召喚相柳大人,我今夜要相柳大人陪。”他做防風邶,她到海底卻找相柳。
他做相柳,她練功卻找防風邶,“相柳大人好凶,我要寶邶陪我練。”
相柳拿出獙君今夜分離時交給他的玉簡,玉簡在他掌心化作帛書,“瑤兒說赤宸與辰榮恩義兩清。”
看清帛書上的約定,瑲玹承諾登基之後,劃出辰榮山一座山峰作為禁地,讓辰榮士兵落葉歸根,重回故國,死後可回到他們魂牽夢繞的辰榮山。
洛洛,你回到魂牽夢繞的家了嗎?相柳緊緊攥緊帛書,不斷在心裏呼喚她。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化作一聲聲呢喃。
像她第一次消失在他生命時一樣,她忙著積攢功德,他好好活著便能等到她重新出現。
月光流過相柳的白發時,小九的鱗片變得更亮,毛球金冠上的墨羽卻愈發幽暗。光與影的交替,沉寂中丈量著白雪飄下。
晨曦初現時,毛球與小九見到主人恢複成最初的模樣,冷酷無情。夜深無人的時候,主人喜歡望著玉山的方向看月亮。
冰晶球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出現在他掌心。大荒浩瀚瑰麗的景色映在他眉間,銀河倒映在他眼眸。
錯過又不斷重溫,往事如燈。悸動與歲月抗衡,凝成眉間雪的微溫,怎將繾綣繡成紋。
無恙趴在洞府裏望著紛紛落下的鳳凰花瓣,鳳爹回來一言不發倚在榻上喝酒,鳳凰花落了半宿。
以前瑤兒喜歡看鳳凰花雨,鳳爹嫌棄瑤兒煩,每次瑤兒挨好幾巴掌,鳳爹才會用障眼法給瑤兒落下緋紅的鳳凰花雨。
此刻,洞府裏落下的全是真鳳凰花瓣。
九鳳指間捏碎的酒盞裏,淌出的不是瓊漿,是精火灼穿掌心的血。那些曾需要小廢物囉嗦半天的緋紅花瓣,如今在他靈力失控下永無止境地焚燒墜落,將洞府鋪成血色的墳。
“不會死,鳳哥不會死。”他以為她在說她自己不會死,沒想到她一直說的都是自己不會死。
他倚在玉榻上,每一口烈酒都混著喉間翻湧的血腥氣。這原是小廢物總愛趴著嘰嘰喳喳的地方,她晚上不喜歡孤零零待著,細算下來正是她去過北冥後沒多久,
“算你散得快!又騙我!”九鳳盯著那些花瓣冷笑,笑著笑著視線忽然模糊,有些花瓣突然長出小廢物狡黠靈動的眉眼,有些花瓣墜落途中變成她臭美的樣子。
“鳳哥,看看真身嘛!求求你了。”此刻洞府裏所有花瓣都開始重複這句話,每說一遍就有一片化作灰燼。
因為你生來便是人身,所以才不給你再看真身。
“誰準你招呼都不打就死?”嘶吼震落梁上的鳳凰花,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被小廢物稱作“鳳哥打雷記錄”的劃痕旁,依稀能辨出她歪歪扭扭的筆跡:“要活很久很久呀”。
唯美奪目的煙花第一次在整個大荒升起,她對著自己許願。往後年年都是相同的願望,他那時以為她在說廢話,他們之間有結印,天荒地老也得纏在一起。
怎麽回事?他的小廢物沒了?歲月漫長,漫長到他都記不住自己具體多少歲,但遇見小廢物的幾百年,好似生命才開始。
第二日,無恙蹲在鳳爹腳邊,聽著鳳爹安排好妖族所有的事情,宣布要閉關修煉二十年。
“心懷鬼胎者,考慮清楚體內的契約再行動!”
無恙見洞府關閉那刻,猛地飛進去。瑤兒不在,它不要再離開鳳爹。
九鳳瞟了一眼委屈巴巴的無恙,“小廢物等著我去找她,死了怎麽找?”
無恙跟著鳳爹開始閉關修煉,鳳爹盤膝坐在玉榻上,沒多久就像睡著了,呼吸孱弱。見過瑤兒睡著的樣子,它有些害怕,趴在鳳爹身邊,嗚嗚嗚幾聲,眼淚汪汪地盼著鳳爹隻睡二十年。
凋零又野蠻再生,執念成藤。渴望與遺忘撕扯,幀幀夢境漸紛紛,怎把癡狂烙入魂。
黎明前,全城百姓都目睹了最恐怖的景象,鄭氏與樊氏滿門皆滅,城中各處出現死相恐怖的人。
辰榮熠看見鄭氏與樊氏滿門慘狀,瞠目結舌,他們動手了。
中原各氏族義憤填膺,氏族聯合上書要求西炎王查出凶手,離戎昶正欲落下離戎印記時,屋外傳來塗山璟聲音。
“昶!”
其餘人看見塗山二公子不親自來,疑惑間見他把離戎族長喚走,兩人站在屋外耳語幾句,有心人看見離戎族長突然暴怒,不顧塗山二公子的阻攔,大步走入正廳,指著眾人開罵:“誰動我兄弟!趁著小爺不在,刺殺我兄弟!上書?我上你大爺!”
塗山璟見離戎昶暴跳如雷,急忙把人拉走。離戎昶腦子裏回蕩著璟剛才的話,“生死不明。”
“璟,說句實話,你們青丘有沒有參與?”離戎昶驟然停下腳步,淡淡地看著塗山璟。他不是不信任塗山璟,他是不信任他家老太婆和塗山篌。
“我發誓,沒有。”塗山璟坦誠地對天發誓。“昨晚嚴查青丘無人參與,其餘三世家參與之人絕對不是族長授意,我不知朝瑤與其餘三世家族長的關係,但必定是舉足輕重。”
昨晚塗山璟回去將所有青丘暗衛、擅自陣法之人全部排查,特別是當初五長老的人,確保青丘無一人參與。
但他沒想到他們不留餘地,斬盡殺絕,一夜之間滅掉兩族。
豐隆昨晚從父親那裏得到消息,連夜稟報給爺爺,豐隆首次見到爺爺滿麵怒火,雙目圓睜,“查,赤水族要是有人參與此事,不論家中幾口,一個不留。”
長老們勸族長三思,赤水海天布滿青筋的手掌猛然拍向案幾,檀木桌麵應聲碎裂,木屑飛濺間,他指節泛白的手指深深摳進殘餘的桌板。
原本矍鑠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像一張拉滿的弓弦,玄色族長禮服下擺隨著他霍然站起的動作掀起驚濤般的弧度。“三思?輪得到我們三思嗎?赤水氏的確兵強馬壯,但兩國帝王,玉山,要是同時出手,覆滅不過是旦夕之間。”
當初,他沒有.....現在瑤兒...
“我今日把話放下,聖女要是死了,不管哪位氏族參與,我親自帶兵滅他全族!”
豐隆驚愕地抬頭,看見祖父赤水海天瞳孔裏翻滾著前所未見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赤紅怒焰。扶著爺爺的手臂猛地一沉,那一聲“滅他全族”的咆哮,裹挾著血腥的罡風撞進耳膜,震得他腦中嗡嗡作響,連帶著扶住爺爺的手指都跟著顫抖起來。
朝瑤與爺爺的關係,肯定不是故人之子。
瑲玹凝視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詹雪綾,身側站著烈陽與獙君。“我要她將小夭與朝瑤的痛苦全部嚐一遍。”
瑲玹讓人將詹雪綾帶下去,“讓她清醒受酷刑,不許死。”
所有人下去之後,瑲玹擔憂地看著烈陽與獙君,“瑤兒沒事的對嗎?”
“你問我,我去問誰!”烈陽驀然聽見瑤兒,惱怒地盯著瑲玹,“現在沒人能上玉山。”
獙君悲戚地看了一眼悲傷難言的瑲玹,轉身往屋外走,低聲自語,“瑤兒沒事,她隻是睡著了,她好久沒休息了。”
烈陽與獙君走入小夭所在的宮殿,兩人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夭,小夭臉色紅潤,灼灼桃花盛開在額間。
瑲玹的醫師鄞跪坐在榻尾,看見兩人身後的瑲玹立刻站了起來。鄞是個啞巴醫師,自小沉迷醫術,用手勢表達:“她無礙,靈脈重塑,昏迷對她來說是休整,幾日便會醒。”
獙君坐在榻前,親自探上小夭的命脈,感受到小夭體內重新凝聚的靈力,小夭得了若木果實和瑤兒的部分靈力,此刻體內靈氣充裕。
獙君潸然落淚,“小夭...你妹妹...睡著了。”
那兩個字,獙君始終不願說出口。如果有辦法救靈體消散之人,當初青陽也不會死了。
蓐收回去將過程事無巨細稟報給皓翎王,皓翎王聽見朝瑤靈體消散,手簌簌直抖。當年青陽慢慢死在自己懷裏,靈體碎裂成粉末,眼神逐漸黯淡到灰白。
瑤兒多麽像青陽,笑容耀眼,熱情善良。見證青陽的變化,無可置疑瑤兒每一次算計與籌謀,起因都是善念。
因為青陽逝去那刻,他才知道自始至終,那個笑容耀眼,熱情善良的青陽都在。
那一天後,世間再無青陽。
“不夠!不夠!殺我女兒。”皓翎王怒氣四溢,整座五神山聽見皓翎王威嚴的聲音,“即日起,追捕所有樊氏與鄭氏殘黨,就地斬殺!凡是求情氏族,子弟不許踏入皓翎半步!”
蓐收自小跟在師父身邊,第一次見師父大動肝火,猛地聽見女兒?下意識以為指的大王姬。
阿念聽見父王動怒的聲音,匆忙跑到宮殿外,恰好看見蓐收出來,趕緊把人拉住,“父王怎麽了?發這麽大火?”
“你姐姐昨晚遭遇刺殺...朝瑤...朝瑤...重傷回玉山了。”蓐收欲言又止地看著阿念。
阿念雙目微睜,轉身便走。中原誰不知道她是朝瑤的小富婆,動她的人!蓐收趕緊將人拉住,“阿念,中原動蕩,你不要再添亂了。”
“動蕩?他們動小夭,傷朝瑤!我要他們血債血償!”阿念甩開蓐收的手,召集暗衛。
“姑奶奶,我們已經報仇了,你冷靜點!”師妹沒了,蓐收壓抑一晚的哀傷怒氣,此刻全都湧出,“你做事動動腦子,朝瑤平日怎麽教你的,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
“我怎麽可能冷靜!朝瑤靈力那麽強也會被重傷,昨晚的凶險,一想便知!”阿念說什麽都要親自奔赴中原。
蓐收無奈隻能一手刃劈下去,打暈阿念。“派人看好二王姬。”
隨後急忙出宮安排傀儡頂替朝瑤副將的位置,她的生意和琊城的百姓。
昨日參與救援的士兵,其中有些親眼目睹聖女被帶回玉山的一幕。沒多久,大王姬遇刺,聖女重傷的消息傳遍各個角落。
氏族被滅、王姬遇刺、聖女重傷,各種消息疊加在一起,眾人詫異發現聖女重傷這件事掩蓋過其餘兩件事。
各地匠人義憤填膺,簫關與琊城的百姓紛紛請願各自陛下,要求查清背後主謀。
一時間,大荒內百姓紛紛響應,各地城主每日安撫民心忙得焦頭爛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