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懷柔與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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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過湘黔邊界的牛皮大帳時,劉嶽昭手中的苗銀煙鬥正映著案頭密折匣子的鎏金紋路。
三日前快馬送來的朱批奏折上,"相機剿撫"四個殷紅大字在羊角燈下泛著血光。
青禾掀簾帶進的夜風掃過銅燈罩,將同治帝的禦筆映得忽明忽暗。
"雲霧峰下埋著四十七具童屍,都是被雷管震塌的祖靈洞活埋的。"
這個周寬世的二夫人解下靛青頭帕,左腕三道疤痕在燭火中宛如蜈蚣,"白苗七峒的青壯如今給洋人當騾馬使喚,背炸藥箱的腳夫稍慢半步就要挨火槍托。"
她鋪開泛黃牛皮地圖,指尖戳向地圖某處,羊皮紙下的檀木案麵突然顯出三道新鮮刀痕,三日前白苗細作夜襲大帳的痕跡猶在。
阿朵娜趴在落鷹澗東岸的狼毒草叢裏時,改良苗弩的銅製望山正將下弦月剖成冷冽十字。
三百黑苗弓手背後的箭囊微微泛藍,箭毒木汁在月光下凝成致命薄霜。
對岸法語叫罵聲忽高忽低,二十名白苗死士正給英國勘探隊組裝水底爆破裝置,法式軍靴碾碎的卵石不斷滾落暗河。
"第三盞馬燈亮到狗獾岩就放箭。"女頭領用苗語低喝,牛筋絞成的弓弦在寂靜中發出細微嗡鳴。
改良後的弩機射程足可貫穿三層牛皮甲,但每發射三次就必須用獐子油擦拭望山卡槽。
對岸忽然傳來重物落水聲,法國工程師的雪茄煙頭劃著弧線墜入澗底,橘紅火星映出五艘裝滿雷管的橡皮艇。
第一支毒箭穿透羊皮氣囊時,硫磺火藥在澗底炸出青白焰浪。
阿朵娜看著背雷管箱的白苗漢子栽進暗河,翻肚的魚群立刻鋪滿水麵。
二十艘載滿桐油的竹筏順流而下,火油味裹著血腥氣漫過峽穀,將對岸法語的驚呼盡數吞沒。
烏蒙山主峒寨的七十二麵銅鼓在雞血中震顫時,劉嶽昭正凝視阿蘿峒主小指上的東印度公司戒指。
女峒主割斷公雞喉管的銀刀還插在糯米糍粑上,噴濺的血珠在鼓麵繪出詭異符咒。
"清軍駐防不過三年,雲霧峰歸黑苗。"
她的綠鬆石耳墜掃過劉嶽昭手中半截米字旗,"但英吉利人的鐵船今晚必須沉在清水江。"
青禾的織錦裙擺掃過鼓陣邊緣染血地磚,腕間銀鐲與懷表鏈纏作一團。
"寅時三刻雷公嶺起霧,白苗軍火庫的英國教官該換崗了。"
她說話時目光掠過繳獲的英製雷管箱,最下層暗格裏藏著半張昆明教堂的禮拜單。
那是她上月與法國神父接頭的憑證。
暴雨壓境的白苗水寨裏,英製蒸汽船的煙囪正吐出混著汞礦粉的灰煙。
青禾站在了望台陰影中,遠處二十艘火油竹筏順著暗河潛入寨牆時,撐筏漢子背上的魚脂火絨已浸透雨水。
當第一簇火苗舔舐彈藥箱的銅鎖,底艙英軍水手剛翻開黑桃a的紙牌。
藍色焰河在甲板蔓延的速度超出所有人預料。混著汞礦粉塵的桐油遇水即爆,將英製蒸汽船的鉚接鋼板撕成碎片。
青禾扶住震裂的了望台欄杆時,對岸山崖上阿朵娜的苗弩正對著最後一艘救生艇,淬毒箭鏃在火光中泛著幽藍。
劉嶽昭立在烏蒙山頂,手中礦脈契約的簽署日期刺痛眼睛,鹹豐駕崩那年的驚蟄,正是他率湘軍馳援安慶的日子。
江麵飄來的焦臭味裏混著法語慘叫,讓他想起長沙教案時英國領事館飄出的烤鵝香氣。
黎明前的細雨澆滅餘燼時,阿朵娜的苗刀正挑開蒸汽船暗格。
五封蓋著雲南回文印章的信件散落甲板,俄式雙頭鷹徽在劉嶽昭瞳孔裏放大。
"聖彼得堡的胃口倒比倫敦還大,”,望著信件,青禾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盟誓大典的銅鼓陣中,阿蘿峒主的毒針紮進劉嶽昭拇指。
血珠滾入鼓麵的瞬間,七十二麵古鼓齊聲轟鳴,震落梁上積了三年的英製炸藥殘灰。
"烏蒙山的汞礦不出界碑,清軍三年後撤防。"
劉嶽昭推過空白文書的手背青筋暴起,火漆印下的"湖廣總督"字樣正被雞血浸透。
三百裏外的長沙碼頭,周寬世親兵的快船剛解開纜繩,船頭兩門克虜伯鋼炮的炮衣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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