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坐在城市廣場的噴泉邊緣，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缺趾甲龍頸部的鱗片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霧，為這座重獲新生的城市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
    "我打過三場戰爭"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龍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第一場，他們說為了自由；第二場，他們說為了資源；第三場......"他苦笑著搖頭，
    “連借口都懶得找了”
    缺趾甲的龍安靜地趴著，琥珀色的豎瞳映出老兵滄桑的麵容
    它脖子上那串生鏽的鑰匙隨著呼吸輕輕作響，像是某種無言的應和
    遠處，幾條幼龍正在曾經的證券交易所廢墟上玩耍
    它們對那些電子屏幕的殘骸毫無興趣，反而爭搶著從圖書館救出來的一箱童話書
    最大的那條幼龍正笨拙地用爪子翻著《醜小鴨》，時不時噴出個小火花照亮昏暗的頁麵
    "看它們"
    老兵指了指那群幼龍
    "它們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麽人類會為了一堆數字打得你死我活"
    缺趾甲的龍突然站起身，用鼻子輕輕推著老兵向市政廳方向走去
    那裏曾是權力鬥爭的象征，如今卻被龍群改造成了"記憶博物館"——每一件展品都講述著人類文明的美好一麵：
    音樂廳的樂器被小心保存；
    醫院的醫療器械整齊陳列；
    甚至還有一整麵牆，掛滿了從廢墟中搶救出來的家庭照片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展台，上麵放著各種語言的《世界人權宣言》，旁邊是一顆鏽蝕的炮彈——被特意擺成折斷的狀態
    "你們啊......"
    老兵的視線模糊了
    "專門記住這些......"
    龍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後從翅膀下叼出一本破舊的日記本
    老兵翻開泛黃的紙頁，發現是一位普通教師記錄的日常：學生們的笑聲，校園裏的櫻花，鄰居送來的自製果醬......
    "這才是值得記住的，是嗎？"
    他輕聲問道
    龍沒有回答，隻是用爪子指了指窗外的城市
    在那裏：曾經的軍事基地變成了花園，龍群用尾巴犁出整齊的田壟；
    銀行金庫成了幼龍的圖書館，金幣被當成棋子用來下國際象棋；
    而最諷刺的是，導彈發射井裏如今蓄滿了清水，成了魚類繁衍的天堂
    夕陽西下時，老兵和龍來到城市最高處。整座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不是電燈，而是龍群用特殊鱗片折射出的柔和光芒
    "欲望啊......"
    老兵望著這片祥和的景象
    "我們人類總想要更多，卻忘了已經擁有的一切"
    缺趾甲的龍突然發出一聲長吟，其他龍紛紛應和
    在這奇異的龍吟交響曲中，老兵仿佛聽到了人類的歡笑、孩子的歌謠、甚至是他早已遺忘的母親唱的搖籃曲。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夜空中，最年邁的那條龍緩緩展開翅膀
    它的鱗片上刻滿了文字——是它用爪子一筆一畫刻下的人類詩篇此刻，月光正好照亮了其中一句：
    "世間萬物，唯愛永恒"
    老兵再也控製不住淚水
    他轉身抱住缺趾龍的脖子，感受著這個曾經可能是他敵人的生物傳遞來的溫暖
    "你們這些......"
    他哽咽著說
    "......溫柔的怪物"
    龍群繼續它們的夜歌，星光灑在這片曾被欲望摧毀，如今被龍守護的土地上。在這瞬間，老兵終於明白：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短，而在於如何活著
    而龍，這些能活千年的生物，選擇用永恒來銘記人類最美好的一麵
    當最後一片櫻花飄落在老兵的肩頭時，他正坐在龍群為他搭建的藤椅上
    缺趾甲的龍小心地用鼻尖碰掉那片花瓣，動作輕柔得不像個龐然大物
    老兵眯起昏花的眼睛，看著周圍這群"溫柔的怪物"：
    那條總愛收集童話書的幼龍已經長大，此刻正用尾巴卷著掃把，認真清掃廣場上的落花
    曾經笨拙的母龍現在能完美地泡一壺茶，連水溫都掌握得分毫不差；而他的老夥計——那條缺趾甲的龍，依然每天戴著那串生鏽的鑰匙，像勳章一樣驕傲
    "我這輩子啊......"老兵的聲音比秋風還輕，"打過仗，殺過人，也救過人......"
    龍群安靜下來，連最調皮的幼龍也停止了嬉鬧
    它們圍成一個圈，翅膀微微張開，為老人擋住微涼的晚風
    "可最浪漫的事......"
    他咳嗽了兩聲，缺趾甲的龍立刻用腦袋托住他的後背
    "居然是和老對頭們......看櫻花"
    珍珠母色的老龍輕輕哼起走調的歌謠——是老兵女兒小時候最愛的童謠
    其他龍跟著應和，它們的歌聲在暮色中回蕩，驚起一群飛鳥
    老兵笑了
    他粗糙的手掌撫過缺趾甲龍的臉頰，觸到一道熟悉的彈痕——那是他親手留下的
    如今，這道傷痕成了他們之間最溫柔的聯結
    "蠢龍......"
    他喃喃道，聲音漸漸低下去
    "要記得......把我和老張他們......埋在一起......"
    缺趾甲的龍發出一聲哀鳴，卻還是點了點頭
    它小心地舔去老人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最珍貴的寶物
    櫻花繼續飄落
    龍群的歌聲漸漸變成低沉的嗚咽，它們用翅膀搭成一個穹頂，為老兵擋住最後一片落葉
    當月亮升起時，廣場中央多了一座新墳。沒有墓碑，隻有：
    一頂舊軍帽
    一把生鏽的鑰匙
    和一本翻爛的《小王子》
    缺趾甲的龍趴在墳邊，琥珀色的眼睛映著星光
    它記得老人最後的請求，所以沒有用龍焰標記墓地，而是種下一棵櫻花樹苗——用人類的方法，來延續這位老兵曾經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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