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空間亂流平息了，如同被無形巨手驟然撫平褶皺的綢布，隻留下細微的、令人心頭發毛的能量漣漪在虛空中緩緩蕩開。粘稠的銀光消散殆盡，露出宇宙背景純粹的黑暗，唯有遙遠的、冷漠的星點投下微光，勾勒出漂浮物的輪廓。
    瑪丹感覺不到痛。後背的傷口暴露在真空中，血珠剛一滲出皮膚就被瞬間抽幹、凝結成暗紅的冰晶，又被殘餘的引力亂流吹散成細微的紅色霧靄。極度的低溫正從每一個毛孔侵入身體，帶走殘存的熱量和知覺，像無數根冰針在刺穿骨髓。她蜷縮著，腰腹間那些新生的銀色肉芽已經凍僵枯萎，如同醜陋的黑色藤蔓死在了嚴寒裏。
    視野被血痂模糊了大半。僅存的清晰視線中，她死死盯著自己的左手。五指如同生鏽的鐵鉗，痙攣地扣在一起，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僵硬——即使在失重和瀕死的狀態下，這個動作依舊維持著執拗的本能。
    在那凍僵的手指之間，死死地攥著一樣東西。
    是那枚淨火徽章的殘骸。
    它早已不是完整的徽章，更像一片被炸碎的、邊緣扭曲焦黑的黑曜石薄片。大小隻剩下小半個巴掌，中心處，一絲微弱的、幾乎要熄滅的暗紅火星，在絕對低溫的宇宙環境裏，掙紮著、顫抖著，散發出極其微弱的光和熱。這點點溫熱，是這片冰冷地獄裏唯一的溫度來源，也是讓瑪丹幾近凝固的血液還能艱難流動、讓她沒有瞬間變成一具僵硬屍體的唯一原因。
    不遠處，顧清歌的狀態同樣岌岌可危。她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將昏迷的蘇明鏡推到了自己身後的懸浮金屬殘骸夾角處，用後背和殘存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空間碎片可能的衝擊方向。代價是慘烈的。斷臂傷口的簡易封閉劑在極寒和衝擊下早已失效，鮮血像暗紅色的蛛絲，在失重環境下緩慢地從撕裂的傷口滲出、飄散，凝結出一條條令人頭皮發麻的血痕。失血和低溫讓她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眨眼都感覺像是沉重到抬不起眼皮。她看著瑪丹手中那點微弱如豆的暗紅火星，又艱難地回頭瞥了一眼緊貼在自己後背上的姐姐——蘇明鏡的臉色蒼白如紙，口鼻殘留的血跡凍結成了暗色冰渣，隻有胸腔極其微弱緩慢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空氣……氧氣在飛速流逝。顧清歌甚至能聽到肺部發出幹涸的悲鳴，每一次吸入口腔的都隻是冰冷的、毫無用處的宇宙塵埃和血腥味。眩暈感如海浪般一波波衝擊著她最後的理智堤岸。
    “瑪……瑪丹……”顧清歌的聲音在稀薄的介質中傳播，虛弱嘶啞，幾乎成了氣音，帶著瀕臨崩潰的顫栗，“徽章……熱……給我姐……暖著點……”斷臂處無法抑製地又湧出大股血珠，飄散在身周，“我快……扛不住了……”
    瑪丹遲鈍的眼珠似乎動了一下，目光從徽章殘骸上挪開，投向她懷抱著蘇明鏡的顧清歌。那雙經曆過大風大浪、此刻卻隻剩麻木和空洞的眼睛裏，沒有同情，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權衡。手裏的這點暖源，是她最後續命的稻草。
    “暖？”瑪丹的嘴唇凍成了青紫色，聲音像生了鏽的齒輪摩擦，“自己……都快凍僵了……”她喘息著，每說一個字都耗盡全力，後背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但手掌卻將那點微光捂得更緊。“活命的東西……誰暖誰？”她扯出一個極其難看、飽含嘲諷的冷笑，“你們姐妹情深？嗬……讓她……死透一點，省氧氣……”
    這冰冷到極點的話語，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顧清歌最後一絲求援的希望和道德底線。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徹底的絕望，猛地從她心底炸開！
    “你——！”顧清歌獨眼充血，怒火讓她竟暫時壓過了失血的暈眩，本能地想要掙紮撲過去。然而身體剛一動彈，斷臂處傳來的劇痛和失血的虛弱瞬間將她擊潰！動作在半空中變成了無力的扭曲，更像是瀕死前的抽搐。一口帶著冰碴的逆血堵在她的喉嚨裏，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意識沉入更深的黑暗邊緣，隻有耳朵裏轟鳴的心跳如同喪鍾。
    就在顧清歌絕望閉眼，幾乎放棄一切掙紮的刹那——
    嗡！
    瑪丹手中那枚冰冷的徽章殘骸，中心那點掙紮的暗紅火星，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瑪丹猛地蹙緊了眉頭！她捂緊徽章的手指內側，傳來一股細微的、如同烙鐵燙過的灼痛！來得突然，消失得更快！
    那感覺……不像純粹的物理高溫，更帶著一種……直接烙印在靈魂上的尖銳觸感！仿佛她緊握的不是一塊破石頭，而是燒紅後浸入冰水的刀刃！
    “呃！” 瑪丹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幾乎是同時，一股極其微弱、但遠比那點火星直接觸碰到肌膚強烈數倍的暖流，帶著決絕的抗拒和守護意誌，竟然穿透了她幾乎凍結的手掌皮膚，微弱地滲透了一點點到她身體的表層！瞬間驅散了指尖部分可怕的麻木！
    這變故太細微，太短暫。
    顧清歌完全沒有察覺瑪丹那一瞬間的異樣和身體僵直。
    瑪丹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中那枚冰冷的殘片，那點火星依舊微弱地跳躍掙紮，仿佛剛才的灼熱和暖流隻是寒冷瀕死狀態下，她自己的感官錯亂。但指尖殘留的那點微溫觸感，和掌心那絲烙印般的刺痛感，又是如此真實！
    這東西……有意識？！
    這個荒謬、冰冷的念頭如同毒蛇一樣，驟然鑽入了瑪丹混亂瀕死的意識深處！一絲被冒犯和掌控的怒火，以及更原始的、利用這異常攫取更多活命機會的本能，讓她眼神瞬間變得更加陰鷙！
    “嗬……還有點脾氣……”瑪丹舔了舔幹裂出血的嘴唇，聲音嘶啞如刮骨刀，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冷酷光芒。不僅是為了可能的暖意，更因為這東西本身的詭異！她不再猶豫，竟然掙紮著，用盡殘存力氣，將那枚徽章殘片用力壓向自己同樣凍得快失去知覺的心口！
    就在冰冷的黑曜石殘片觸及瑪丹那身昂貴、早已破破爛爛的製服布料，差幾厘米就要緊貼她冰冷皮膚的瞬間——
    噗！
    一聲輕不可聞的碎裂聲，如同氣泡破裂。
    是顧清歌！
    在絕境怒火的催動下，在瑪丹冷酷刺激的衝擊下，在她精神幾乎徹底崩潰，最後一絲意識都如同風中殘燭，隻剩下最原始守護姐姐的本能驅動下——她那隻完好的左手，無意識地、如同溺水者抓向最後一根稻草般，用力攥緊了卡在角落金屬殘骸中、飄在半空的那個……先前丟出來用於救急的醫療包！
    哢噠！哢噠哢噠！
    顧清歌蒼白、布滿血汙和凍傷的手掌，死死扣在冰冷的合金醫療包外殼上，指骨因為用力過度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嗡——
    大腦深處……那團代表她窺探記憶、編織意識的力量核心，如同被投入一顆滾燙鐵球的冰冷湖麵，劇烈地、前所未有地沸騰起來！混亂、嘈雜、無法理解的片段和信息流如同海嘯般湧入又衝撞爆炸！劇痛讓她悶哼一聲，眼前金星亂冒！她甚至感覺到自己那隻失去的手臂……幻肢部位傳來一陣陣強烈的電流感，麻癢灼痛！
    “姐……撐住……” 無意識的囈語混合著血腥氣從她唇邊溢出，更像是精神瀕臨錯亂時唯一能錨定的坐標。“死……也要……拖著你……活下去……”
    嗡鳴！劇痛！信息爆炸的亂流！
    就在這一片混亂撕裂的精神風暴中心，一股極其堅韌、無比清晰、來源於她對姐姐蘇明鏡毫無保留的守護執念的力量，如同風暴眼中的定海神針，猛地……凝聚成形！
    這不是主動的操控！更像絕望中的本能覺醒！
    嗡——！
    顧清歌那隻死死抓住醫療包的手，驟然傳來極其滾燙的燒灼感！比剛才瑪丹感受到的烙印感強烈十倍！
    “呃啊——！”劇痛讓顧清歌淒厲慘叫！
    在她被撕裂視野的餘光中，驚駭地看到被她左手緊抓著的那個醫療包合金外殼……表麵沒有任何變化……
    但！
    裏麵！
    那裝著壓縮氧氣膠囊和最後一支高能急救注射劑的透明內膽！那厚實的、防撞、防凍、專門設計的複合材質……在她沸騰的精神風暴衝擊和她左手滾燙的意念烙印下……如同被投入濃酸一般！從內壁上…… 極其細微、卻肉眼可見地…… “蝕刻”出了幾個…… 不斷扭曲、如同燃燒火焰般的…… 奇形文字！
    是淨火的標誌！和林小滿徽章上的一模一樣！這精神烙印正以一種緩慢但堅定的速度，自內而外地灼燒穿透醫療包的特殊結構！一旦穿透……內部的藥劑暴露在這零下兩百多度的真空……瞬間就會凍結爆裂！
    ——這是警告！？是印記？！還是…… 反噬？！
    意識恍惚間，顧清歌似乎看到了一雙眼睛。不是瑪丹的陰冷算計，不是蘇明鏡的溫和沉穩。那是一雙燃燒著暗沉火焰的、決絕而孤高的女子之眼！是林小滿的眼睛！這雙眼睛透過醫療包，透過空間，穿透冰冷的宇宙，死死地鎖定在她身上，充滿了無聲而殘酷的質問！仿佛在問她：你拿什麽守護你的姐妹情？犧牲什麽來拯救？這最後的生路，你配用嗎？！
    “啊啊啊啊——！”
    顧清歌發出了野獸瀕死般的絕望嘶吼！這精神層麵來自另一個強大意誌的反噬拷問，比背後的失血和冰冷更加致命！她感覺到自己那點剛剛覺醒的、微弱又混亂的記憶異能，正在林小滿決絕殘念的壓製下……寸寸破碎！那隻緊抓醫療包的左手……正在連同裏麵的藥劑一起……被那烙印的火焰點燃！
    就在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和那隻手都要被徹底焚毀、意識徹底滑向無底深淵的千鈞一發之際——
    嘭！
    被撞開了！
    一股同樣冰冷、帶著血腥氣的力量，狠狠撞在她的左臂上！力量不大，但在失重環境中足以改變漂浮姿態！
    是瑪丹！
    她竟在顧清歌精神崩潰、生死一瞬的關鍵時刻，拚盡全力踹了過來！
    顧清歌的左臂被撞得一歪，緊抓著醫療包的手也因此鬆脫！那滾燙的、即將焚毀一切的烙印火焰驟然中斷！
    “你……找死別拉著……”瑪丹剛嘶啞地罵出幾個字，聲音突然卡住，瞳孔驟然收縮！
    不隻是顧清歌，她也看到了！
    被顧清歌鬆脫甩開的那個醫療包外殼上，剛才被顧清歌手掌按住的部位，合金表麵上……竟然清晰浮現出了一個……和裏麵正在蝕刻、同樣形狀的火焰印記！雖然還很淺淡，卻如同鬼畫符一般，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顧清歌脫離那恐怖的反噬烙印，劇烈喘息著，劫後餘生的茫然和剛才精神被撕裂的劇痛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像被抽掉了骨頭般軟綿綿地向後漂浮，獨眼渙散地看著那個飄開的醫療包。
    瑪丹則死死盯著那個火焰印記，後背的劇痛也壓不住她眼中翻騰的驚濤駭浪。這東西……這東西的威能……已經超出了物理層麵！這該死的徽章殘片……這詭異的烙印……都在提醒她，這趟渾水深得可怕！
    “不……不能……靠近我姐……”顧清歌無意識地呢喃著。
    瑪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手中依舊冰冷、但火星微弱亮了一點的徽章殘片，又看看那個飄開、表麵有了火焰印記的醫療包。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在絕境中異想天開的計劃瞬間成型！冰冷中透著一股賭博的瘋狂！
    她不再猶豫！顧不上後背撕裂般的劇痛和大量失血帶來的暈眩，用盡最後的氣力調整漂浮姿態。她沒有直接去拿那個醫療包——誰知道那鬼印記會不會傳染！她死死咬著後槽牙，右手艱難地伸向腰間——那裏本該什麽都沒有了，但在一處幾乎被炸碎的皮帶夾層裏，硬生生摳出來一個……指甲蓋大小、亮銀色的…… 一次性高壓充氣膠囊！
    這是她在黑市花大價錢弄來的，本來是她給石宇峰準備的另一件毒藥裝置上的備用微型推進器，能在瞬間釋放一次單向氣體推動，力道足以改變一個成年人的漂浮軌跡！唯一的……最後一次……救命的機會！
    瑪丹的眼神凶狠而決絕，如同搏命的賭徒。她的目光在顧清歌渙散的臉、那個飄開的印記醫療包，以及遠處隱約傳來能量波動、閃爍著藍光的方向——那裏應該是空間泡崩潰後能量亂流較為平緩的邊界——之間飛快掃視。
    “該死的……殘渣……” 她對著手中徽章殘片的火星低吼，又猛地看向顧清歌，聲音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命令的口吻，“抓住……你姐！抱緊她！不想一起……死透……就照做！就現在！”
    話音未落，瑪丹已經拚盡全力，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精準到毫厘的投擲動作！不是朝顧清歌！也不是朝那個醫療包！
    而是將那顆指甲蓋大小的一次性高壓充氣膠囊，用盡她此刻所能調動的所有肌肉力量和角度控製……
    噗嗤！
    精準地……投進了…… 那個漂浮的、外殼上被她認定為沾染了林小滿意誌印記的…… 醫療包內部！利用剛才空間泡破碎時殘留的些許亂流，膠囊如同被牽引，穿過了之前被顧清歌精神風暴衝擊出內部蝕刻縫隙、被內部藥劑膨脹推開的細微開口——
    準確命中醫療包內部的……那個壓縮氧氣膠囊儲存倉！
    幾乎是同時！
    刺耳的爆炸聲在失重的真空環境下變成了一種沉悶的撕裂！
    轟——！！！
    那個堅固的合金醫療包，從內部……被瞬間點爆！
    被激活的高壓充氣膠囊在密閉空間內瘋狂釋放衝擊！壓縮氧氣膠囊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內部蝕刻到一半的燃燒文字成了最好的爆炸催化劑！熾熱的混合氣體和醫療包的碎片如同被禁錮已久的狂龍，猛地從內部破開！裹挾著那個已經出現裂紋但尚未完全破碎的……裝著最後一支高能急救注射劑的耐壓玻璃管……
    攜帶著排山倒海般的衝擊力……狠狠地、精準地……撞在了…… 被瑪丹用盡最後力氣，以身體作為肉盾……死死護在自己身前…… 緊握著暗紅徽章殘骸的…… 顧清歌和蘇明鏡…… 身上！
    如同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迎頭撞擊！
    噗！
    顧清歌胸口劇震！劇痛讓她眼前徹底一黑！唯一的意識隻剩下死力抱緊姐姐的本能！她的身體像斷線風箏般猛地被這股巨大的推力裹挾著，如同炮彈般狠狠撞向了不遠處那片相對“平靜”的藍色能量邊界！後背的脊椎似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懷裏的蘇明鏡也是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
    瑪丹自己則在這一撞之下被狠狠彈開！後背的傷口再次撕裂，鮮血狂噴！她在爆炸衝擊的反作用力下倒飛出去，方向偏離了能量邊界！但那張失血過多慘白的臉上，嘴角卻勾著一抹殘酷而冰冷的……成功者的獰笑！她的手依舊死死攥著那枚徽章殘骸，仿佛那才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這最後的賭注……成了！把這兩個麻煩貨色連帶那爆炸當成了她的跳板推力源！
    噗！
    顧清歌抱著蘇明鏡狠狠撞進了那片如同水膜般蕩漾的藍色能量區域！
    眼前的黑暗瞬間被流動的藍色光暈取代。那感覺……如同墜入冰冷粘稠的膠水海！一股遠超宇宙真空的陰冷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但在這份沉重的陰冷壓迫中，卻詭異地夾雜著一絲……比剛才要稍微“稠密”一點的……氣體感！？顧清歌被撞得七葷八素的腦海裏，混亂的思緒裏隻能抓住這一個本能的差異點。
    更詭異的是……
    那從身後爆炸衝擊帶來的高速推動力……進入這幽暗如海底的藍色水膜區域後……竟像是在濃稠液體裏穿行的子彈……速度被大幅削減了！強大的慣性在進入邊緣的瞬間被某種場域的力量強行拖拽、遲滯、減弱！
    顧清歌和蘇明鏡的身體終於停止飛旋。兩人漂浮在這片暗藍、冰冷、如同置身深海的空間褶皺中，周圍彌漫著一種死寂的沉重壓力。失血和冰冷讓顧清歌的視線陣陣發黑，但她能感覺到懷裏的姐姐還在艱難地呼吸著！這裏……居然有微弱的氧氣？雖然稀薄、冰冷刺骨，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金屬混合著腐舊的塵埃氣息……但至少……能勉強喘上幾口氣了！
    瑪丹……引爆了醫療包……等於斷了她們最後的氧氣補給和急救針……但……也用這瘋狂的方式，把她們強行推進了這片可能有微量生機的空間褶皺？
    為了什麽？僅僅因為順手利用？還是……
    顧清歌費力地抬起頭，用獨眼模糊地看向外麵——瑪丹的身體正如同飄零的落葉，在離這片藍色水膜不到十米遠的真空中無力漂浮、翻滾著，距離在慢慢加大！失血讓她的姿勢扭曲，臉色灰敗得像死人，後背的傷口血已凝結，但生命氣息微弱到了極致……隻有那隻緊握著徽章殘片的手……依舊維持著那個緊攥的、僵硬的姿勢，被殘餘的微弱血色冰霧包裹著。
    突然！
    顧清歌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因為失血而遲鈍的感覺裏……驟然被一點冰冷刺穿了恐懼！
    她看到了！在瑪丹無力漂浮、距離越來越遠、即將隱沒在黑暗真空中倒影著這片藍色水膜幽光的側臉上……
    那徽章殘片緊貼她掌心的位置……
    瑪丹凍成青紫色皮膚邊緣……極其細微地…… 蔓延出了幾道…… 如同活物般…… 在緩慢爬行的…… 灰黑色…… 菌絲！
    這絲線太細，如同死亡女神親手紡出的線，正無聲無息地纏繞著她的手腕……
    幾乎同時！
    嗡——！
    顧清歌懷中昏迷的蘇明鏡胸前……那塊被顧清歌拚死護住、僅存的、被空間碎片切割得隻剩巴掌大小、邊角磨損嚴重的……檢察官徽章……極其微弱地……震動了一下！
    冰冷刺骨的暗藍色空間深處……
    不知是不是錯覺……
    極其遙遠……
    仿佛有什麽……巨大的…… 如同心跳般…… 規律而冰冷的…… 金屬脈動聲……
    咚……
    咚……
    咚……
    如同……沉睡在這片空間褶皺盡頭…… 某種古老造物的…… 心髒……開始了…… 第一次…… 試探性的…… 搏動！在顧清歌和蘇明鏡闖入了這片扭曲空間之後……被……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