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集:守窟者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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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屋秘卷
    霜河的冰層在三人腳下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墨塵的玉佩懸在冰洞上方,金光如薄紗般鋪開,將不斷湧來的煞氣隔絕在外。石階盡頭的石屋比想象中更小,四壁由青黑色岩石砌成,牆麵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又像是絕望的警示。
    淩雪的指尖撫過石壁,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那些符文她並不陌生,守窟者家族的古籍裏有過零星記載,是用來鎮壓極寒之力的“鎖靈紋”。可這裏的符文卻比古籍中記載的更加繁複,甚至在轉角處刻著一個反向的符號——那是化煞派特有的標記,代表著“疏導”而非“禁錮”。
    “這裏應該是化煞派的秘密據點。”墨塵的聲音有些幹澀,他從石屋角落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箱,箱子上的銅鎖早已鏽蝕,輕輕一碰就掉了下來。裏麵沒有金銀財寶,隻有幾卷泛黃的羊皮卷,最底下的一卷被黑色綢緞包裹著,綢緞邊緣繡著與墨塵玉佩相同的雲紋。
    風痕靠在門口,風係靈力在周身若有若無地流動,警惕著外麵的動靜。他瞥了一眼那卷黑綢包裹的羊皮卷,眉頭微蹙:“化煞派既然主張淨化寒煞,為什麽要把記錄藏在這種地方?”
    墨塵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解開綢緞,展開羊皮卷。卷軸上的字跡是用朱砂混合著某種冰晶粉末寫成的,曆經多年依然清晰。開篇第一句就讓淩雪心頭一震:“寒煞者,非天生惡類,乃上古冰神元靈潰散所化也。”
    “冰神元靈?”淩雪喃喃道,守窟者家族的傳說裏,寒煞是天地初開時就存在的凶獸,以吞噬生靈的靈力為生,從未有人說過它與“神”有關。
    墨塵的手指劃過字跡,聲音低沉:“我家族的祖訓裏說,上古時期有位冰係大能,為了封印試圖毀滅大陸的炎魔,耗盡了自身元靈。可殘餘的元靈在極寒之地凝結,漸漸生出了自主意識,卻因為失去了宿主的引導,變得狂暴嗜血,這就是寒煞的由來。”
    風痕嗤笑一聲:“不管它的由來是什麽,現在它已經吞噬了數不清的魂魄,難道還能變回所謂的‘冰神元靈’?”他走到卷軸前,看著上麵繪製的寒煞形態,與他們之前遭遇的虛影截然不同——卷軸上的寒煞雖依舊覆蓋著冰晶,眼中卻沒有那股蝕骨的惡意,反而透著一絲迷茫。
    “所以鎮煞派主張徹底消滅它,覺得這樣的存在本就不該留存。”淩雪順著卷軸的記載往下看,“而化煞派認為,既然是元靈潰散所致,就一定有辦法讓它恢複神智,甚至重新封印炎魔?”
    “不止如此。”墨塵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化煞派的先祖相信,寒煞的力量如果能被正確引導,將是守護大陸的最強屏障。就像……就像失控的洪水,堵不如疏。”
    “疏?”風痕的聲音陡然變冷,“你知道寒煞蘇醒時,北境的三個村落是怎麽消失的嗎?整座村子被凍成冰雕,裏麵的人連魂魄都被凍結在體內,永世不得超生。這種力量,你告訴我怎麽疏?”
    他的話像一塊冰錐刺入淩雪的記憶。她想起第一次直麵寒煞時,那片被冰晶覆蓋的森林,每一片樹葉上都凝固著驚恐的人臉,那是被吞噬的生靈最後的表情。可卷軸上的記載又如此懇切,甚至標注著三種可能淨化寒煞的方法,其中一種需要守窟者的本源靈力作為引信。
    “或許……”淩雪猶豫著開口,“我們看到的寒煞,並不是它原本的樣子。就像人被仇恨蒙蔽心智,它可能也被某種力量操控著。”
    “你太天真了。”風痕打斷她,“力量本身或許沒有善惡,但當它沾染了成千上萬的鮮血,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淨化?那不過是化煞派為了掌控這股力量編造的謊言。”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個帶著期待,一個滿是警惕。石屋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牆壁上的符文在微弱的光線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墨塵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住嘴,指縫間滲出一絲血跡。淩雪連忙上前扶住他,卻發現他的體溫低得異常,像是剛從冰水裏撈出來一樣。“你怎麽了?”
    “老毛病了。”墨塵擺了擺手,掙開她的手,轉身看向石屋深處的石壁,“我家族世代研究淨化之法,身體裏多少都沾染了煞氣,天陰的時候就會發作。”他的手指在石壁上敲了敲,發出“空空”的聲響,“這裏還有個暗格。”
    風痕上前,指尖凝聚起一縷風刃,小心翼翼地撬開石壁上的一塊石板。暗格裏沒有卷軸,隻有一個巴掌大的銅盒,盒蓋上刻著鎮煞派的標誌——一柄刺穿冰晶的長劍。
    墨塵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木箱,箱子裏的卷軸散落一地。
    淩雪撿起銅盒,入手冰涼,盒身的紋路與她手腕上的守窟者印記隱隱呼應。她打開盒子,裏麵放著半塊玉佩,與墨塵腰間的玉佩材質相同,卻刻著鎮煞派的符文。更奇怪的是,玉佩背麵刻著一個“墨”字。
    “這是……”淩雪看向墨塵,他的嘴唇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風痕拿起半塊玉佩,又看了看墨塵腰間的玉佩,忽然明白了什麽:“你不是單純的化煞派後裔,對嗎?”他將兩塊玉佩拚在一起,雖然紋路不同,邊緣卻完美契合,“你的家族,原本是鎮煞派的人。”
    墨塵猛地蹲下身,雙手插進頭發裏,肩膀劇烈地抖動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眶通紅:“我祖父是鎮煞派的長老,卻在五十年前的那場爭論中,站到了化煞派這邊。”
    他的聲音哽咽著,像是揭開了一道塵封已久的傷疤:“鎮煞派主張用守窟者的血脈作為祭品,徹底封印寒煞,讓它永世不得超生。我祖父不忍心看到剛滿月的守窟者嬰兒被當作祭品,就帶著化煞派的人偷走了封印圖譜,從此被鎮煞派追殺。”
    淩雪愣住了,守窟者家族的古籍裏從未記載過“祭品”的事。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個從出生就伴隨著她的印記,難道真的背負著這樣殘酷的宿命?
    “化煞派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墨塵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他們確實想淨化寒煞,但淨化的前提是……找到一個能容納寒煞力量的容器。五十年前,他們選中的容器是一個女嬰,可那女嬰在淨化儀式上靈力暴走,被寒煞吞噬了神智,成了新的煞源。”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淩雪臉上,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我這次來找你們,不光是為了修複封印。化煞派的現任首領說,你是百年難遇的純靈體,比五十年前的那個女嬰更適合做容器。”
    風痕瞬間擋在淩雪身前,風係靈力暴漲,石屋的木門“砰”地一聲被氣流關上:“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們?”
    “不是的!”墨塵急忙辯解,“我知道首領的計劃有多瘋狂,他根本不是想淨化寒煞,而是想控製它!我帶你們來這裏,是想讓你們看看真相,讓你們知道……寒煞或許真的有救,但絕不能用化煞派的方法。”
    他指向暗格裏的銅盒:“那裏麵還有半塊石板,是我祖父留下的,上麵記載著真正的淨化之法,不需要容器,隻需要找到寒煞的本源,用守窟者的靈力引導它回歸天地。可我找不到本源在哪裏,圖譜上標注的最後一個節點,被化煞派故意抹去了。”
    淩雪看著墨塵通紅的眼睛,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卷軸,忽然明白了他沉默時在想什麽。他既想證明祖父的選擇是對的,又害怕化煞派的陰謀得逞;既希望寒煞能被淨化,又恐懼這個過程中會有人重蹈五十年前的覆轍。
    “本源在寒淵最深處。”淩雪輕聲說,手腕上的印記忽然發燙,浮現出一串古老的符文,“守窟者的印記裏藏著寒淵的地圖,最後一個節點叫‘歸墟’,是上古冰神元靈潰散的地方。”
    風痕轉頭看她,眼神複雜:“你想去找?”
    “我想試試。”淩雪的目光很堅定,“如果寒煞真的是冰神元靈所化,它就不該被永遠封印。但我不會做容器,我要用守窟者的方式,讓它回歸本源。”
    墨塵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真的有辦法?”
    淩雪點頭,撿起地上的卷軸:“卷軸上說,淨化需要三種力量——守窟者的冰係靈力,能引導煞氣的風係靈力,還有……化煞派世代相傳的玉佩之力。”她看向墨塵,“我們三個,正好代表這三種力量。”
    風痕沉默了片刻,指尖的風刃漸漸消散。他走到淩雪身邊,看著她手中的卷軸,忽然輕笑一聲:“你總是這麽相信別人。”語氣裏帶著無奈,卻沒有反對。
    墨塵站起身,擦掉臉上的淚痕,從腰間解下玉佩,與銅盒裏的半塊石板拚在一起。這一次,石板上不僅浮現出完整的寒淵圖譜,還在最深處亮起一點微光——那是歸墟的位置。
    “三天後是月圓之夜,煞氣最盛,也是元靈最容易被引導的時候。”墨塵握緊玉佩,“我們從霜河的水下通道走,能避開化煞派的眼線。”
    淩雪將半塊石板收好,手腕上的印記漸漸冷卻,卻在皮膚下留下一絲溫暖的感覺。她知道,前路必定充滿危險,鎮煞派的追殺,化煞派的陰謀,還有寒煞本身的狂暴,每一樣都可能讓他們萬劫不複。
    但石屋裏的卷軸,墨塵眼中的希望,還有風痕雖不情願卻依舊選擇站在她身邊的身影,都讓她覺得,或許有些冒險是值得的。就像化煞派的先祖在卷軸末尾寫的那句話:“萬物有靈,哪怕是煞,亦有歸途。”
    石屋外的霜河傳來冰層碎裂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風痕走到門口,掀開一條門縫向外看,霜河的黑冰上,一群被煞氣操控的冰狼正朝著石屋的方向跑來,眼睛裏閃爍著幽藍的光。
    “看來我們得先解決這些麻煩。”風痕的指尖重新凝聚起風刃,嘴角勾起一抹戰意,“正好,讓我看看化煞派的方法,到底能不能克製煞氣。”
    淩雪握緊手腕上的印記,冰係靈力在掌心流轉,凝結成一柄晶瑩的冰劍。墨塵也舉起玉佩,金光在他周身亮起,與風痕的風、淩雪的冰相互呼應。
    石屋的門被猛地撞開,冰狼的嘶吼聲刺破了霜河的寂靜。而石屋內,三種力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奇特的屏障,在昏暗的光線下,映照出三個即將踏上未知旅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