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集:骨鳥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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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出迷霧,峽穀盡頭的山洞裏,骨鳥正將煞核獻給一個身披黑袍的人。黑袍人轉過身,兜帽下露出一張與淩雪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眼眸是純粹的黑色。
    “姐姐?”淩雪失聲驚呼。黑袍人輕笑一聲,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冰冷:“我是淩霜,被寒煞選中的‘新容器’,也是你本該成為的樣子。”
    風痕下意識將淩雪護在身後,風係靈力在掌心凝成氣旋。骨鳥展開數丈寬的翼膜,空洞的眼眶轉向他們,喙中叼著的煞核泛著幽幽黑光,將洞壁的冰棱染成詭異的暗紫色。淩雪盯著那張幾乎與自己重疊的臉,手腕上的守窟者印記突然灼痛,仿佛要掙脫皮膚的束縛。
    “別緊張,我暫時不會動手。”淩霜抬手輕撫骨鳥的脖頸,黑袍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交錯的黑色紋路,“畢竟,我們有二十年的‘姐妹情分’要算。”她指尖輕點,洞頂垂下的冰錐突然碎裂,冰晶在半空凝成畫麵——繈褓中的兩個女嬰被放在祭壇兩側,長老們手持符文杖,正用鮮血繪製分離咒。
    “記起來了嗎?”淩霜的聲音帶著嘲諷,“守窟者家族的規矩,雙生女嬰必須舍棄一個,才能保證另一個的力量純粹。你留下繼承榮光,我被扔進雪林喂狼。”畫麵突然扭曲,女嬰被一隻灰袍修士抱走,繈褓上繡著的淩家徽記被鮮血浸透。
    淩雪後退半步,撞在風痕肩頭。她從未聽說過自己有姐妹,族中典籍隻記載她是百年難遇的守窟者血脈。但淩霜小臂的紋路與她印記同源,那張臉更是無法辯駁的證據,就像在冰鏡中看到被陰影吞噬的自己。
    風痕突然開口:“寒煞給你的記憶,未必是真的。”他曾在寒淵見過篡改記憶的符文,那些畫麵邊緣閃爍的黑氣,與煞核的氣息如出一轍。骨鳥突然發出尖利的嘶鳴,翅膀扇動的氣流卷起地上的碎石,洞壁的冰麵開始龜裂。
    淩霜的黑眸閃過一絲波動,隨即被更深的寒意覆蓋:“真假重要嗎?”她抬手握住煞核,黑色冰晶順著她的指尖蔓延,在掌心凝成一朵綻放的冰花,“重要的是,我靠這力量活了下來,而你在家族的庇護下,連煞氣是什麽都不知道。”
    冰花突然炸裂,黑色碎片如利箭射向淩雪。風痕揮出風牆,碎片撞在氣流上化作齏粉,卻在落地時滲出黑色霧氣,凝聚成無數細小的煞影蟲。淩雪立刻凝結冰盾,寒氣讓蟲群瞬間凍結,她卻注意到一個細節——淩霜操控的冰係法術,與守窟者的功法有著驚人的相似,隻是被煞氣扭曲成了掠奪生命的形態。
    “你母親臨終前,曾試圖偷偷把你送走。”淩霜忽然說起無關的事,她走到洞壁前,指尖劃過一道模糊的刻痕,那是守窟者家族特有的祈福符號,“可惜她被長老們發現,囚禁在寒淵最底層,直到靈力耗盡變成冰雕。”
    淩雪的冰盾突然出現裂痕。母親在她五歲時“病逝”的謊言,此刻像被戳破的冰泡。她想起每次問起母親,父親總是沉默地擦拭那把從不離身的冰劍,劍鞘上的符文與淩霜指尖的冰花隱隱呼應。
    風痕察覺到淩雪的動搖,悄悄用靈力碰了碰她的手背:“別被她影響,煞氣會放大負麵情緒。”他注意到淩霜說話時,脖頸處的黑袍下有微光閃爍,像是藏著什麽東西。骨鳥突然煩躁地踱步,用喙去啄自己的翅膀,似乎對洞內驟增的靈力衝突感到不安。
    淩霜嗤笑一聲,撕開黑袍領口,露出掛在頸間的半塊玉佩——與墨塵那枚同源的符文玉佩,隻是她的這半塊布滿了黑色裂紋。“這是你母親偷偷塞給我的,她說等你長大了,會帶著另一半來接我。”她將玉佩扔在地上,用腳碾成碎片,“結果呢?你成了高高在上的守窟者,我在煞氣裏掙紮求生,靠吞噬同類的靈力才活到現在。”
    碎片落地的瞬間,風痕突然出手。螺旋氣流卷起地上的玉佩碎屑,如同一道銀色鑽頭射向淩霜。骨鳥猛地擋在主人身前,翅膀被氣流撕開一道口子,黑色的骨粉簌簌落下。淩霜趁機掐住骨鳥的咽喉,迫使它吐出更多煞氣,黑霧瞬間籠罩整個山洞。
    “你以為我沒準備嗎?”淩霜的聲音在霧中回蕩,帶著回音顯得格外詭異,“這山洞是用寒淵最純淨的冰脈打造,你的守窟者之力在這裏隻會被我吸收。”
    淩雪突然想起墨塵說過的話:守窟者與寒煞本是同源,隻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她不再抵抗體內翻湧的靈力,反而引導著寒氣順著地麵蔓延,黑色霧氣遇到她的冰係靈力,竟像活物般退縮了幾分。在霧氣消散的瞬間,她看到淩霜背後的石壁上,刻著一幅被煞氣覆蓋的壁畫——兩個女嬰手牽手站在寒淵之巔,頭頂是交相輝映的日月。
    “那是‘雙生共鳴’。”淩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守窟者家族的禁忌,兩個同源的冰係靈力者,能爆發出超越寒煞的力量。可惜他們寧願毀掉一個,也要維持可笑的規矩。”
    風痕趁機凝聚風刃,斬斷了洞頂垂下的冰棱。墜落的冰塊砸在地上,濺起的冰晶反射出奇異的光芒,照亮了淩霜手腕上的印記——那是與淩雪完全相同的守窟者標記,隻是被煞氣染成了黑色。
    “你也有印記?”淩雪失聲問道。父親說過,守窟者印記是獨一無二的,會隨著繼承者的誕生自動出現在直係血脈身上。
    淩霜撫摸著手腕,黑眸中第一次露出真實的情緒,那是混雜著痛苦與憎恨的複雜神色:“當年長老們以為毀掉了它,卻不知道煞氣反而讓印記與我融為一體。”她突然提高聲音,黑色靈力如潮水般湧出,“現在,該讓這錯誤的傳承結束了!”
    骨鳥發出淒厲的鳴叫,全身骨骼開始重組,竟化作一把黑色長劍。淩霜握住劍柄,劍尖直指淩雪的心髒:“交出你的印記,我們可以一起打破寒淵的封印,讓那些虛偽的守護者付出代價。”
    淩雪舉起手,掌心的冰係靈力與淩霜的黑色靈力在空中相撞,兩種力量接觸的地方,竟迸發出耀眼的白光。她突然明白了母親刻下那幅壁畫的用意——不是雙生相斥,而是雙生互補。
    “母親的意思,是讓我們一起守護寒淵,而不是毀滅它。”淩雪的聲音異常堅定,她手腕的印記突然飛離皮膚,在空中化作一道冰色光帶,與淩霜的黑色印記纏繞在一起,“你被煞氣蒙蔽了雙眼,但我知道,你內心深處還保留著守窟者的本性。”
    光帶突然收緊,淩霜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黑色靈力開始潰散。骨鳥所化的長劍掉落在地,變回飛鳥形態,卻不再攻擊,隻是用頭輕輕蹭著淩霜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淩霜看著自己正在恢複正常膚色的手臂,黑眸中閃過掙紮。洞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墨塵的聲音帶著喘息:“快走!化煞派的人來了!”
    風痕立刻護在兩人身前,他已經感覺到洞外傳來的數十股靈力波動,每一股都帶著與墨塵相似卻更加陰狠的氣息。淩霜看了看逐漸清澈的手臂,又看了看洞外的方向,最終做出了決定。
    她撿起地上的煞核,用力擲向洞壁:“這東西暫時用不上了。”煞核撞在壁畫上,黑色霧氣被震散,露出了壁畫的全貌——兩個女嬰的腳下,是無數正在朝拜的生靈,她們的頭頂,寒淵的封印正在閃耀著柔和的光芒。
    “寒淵不是監獄,是守護者與被守護者的共生之地。”淩霜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釋然,“母親的真正用意,是讓我們明白這個道理。”
    骨鳥突然展開翅膀,示意他們爬上背。淩霜最後看了淩雪一眼,黑眸中第一次有了溫度:“下次見麵,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說完,她轉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山洞深處。
    風痕拉著淩雪跳上骨鳥的背,墨塵緊隨其後。骨鳥振翅飛出山洞,淩雪回頭望去,隻見淩霜的身影在洞口一閃,隨即被趕來的化煞派修士包圍。她手腕上的印記輕輕發燙,像是在與另一個同源的靈魂告別。
    當骨鳥衝上雲霄,淩雪低頭看向掌心,那裏殘留著與淩霜靈力碰撞的餘溫。她知道,這場關於傳承與選擇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寒淵深處,或許還隱藏著更多關於她們姐妹,關於守窟者家族的秘密,等待著被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