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集:霜河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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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山洞時,山壁坍塌的轟鳴還在耳畔回蕩,淩雪攥著發燙的手腕,那些洶湧而入的記憶碎片正逐漸拚湊成完整的畫麵——五十年前的霜河還是條泛著暖意的碧色綢帶,河底的封印節點閃爍著柔和的白光。化煞派的修士卻趁著夜色潛入,他們穿著與墨塵相似的灰袍,手中玉佩散發的金光並非守護,而是用於撕裂封印的利器。
    “他們用特製的符文匕首劃破節點,”淩雪的聲音帶著記憶帶來的震顫,指尖撫過腕間灼熱的印記,“煞氣像掙脫鎖鏈的野獸湧出來,守在河邊的長老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畫麵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舉劍抵抗,卻被黑色煞氣瞬間吞噬,那柄斷裂的長劍,竟與墨塵展示過的家族信物一模一樣。
    風痕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目光掃過遠處雪山騰起的煙塵:“化煞派故意讓煞氣泄漏,就是為了研究如何控製寒煞。”他忽然想起墨塵提及家族使命時的閃爍眼神,“他們需要一個能承受煞核的容器,而淩霜……”
    “他們從一開始就盯上了雙生女嬰。”淩雪猛地抬頭,記憶中那雙窺視的眼睛與玄陽子的麵容漸漸重合,“守窟者血脈能容納寒煞之力,雙胞胎更是百年難遇的體質。母親當年把姐姐送走,反而讓化煞派有機可乘。”腕間的印記忽然刺痛,仿佛在印證這個殘酷的真相。
    風痕剛要開口,凜冽的破空聲已從雪穀傳來。數十支裹著黑氣的羽箭釘在他們腳邊,箭簇上的符文正滋滋冒著黑煙。抬頭望去,峽穀入口已站滿灰袍修士,為首的老者手持玉牌,正是墨塵口中“早已過世”的師父玄陽子。
    “淩雪小姐果然聰慧,”玄陽子的聲音像磨過砂石,目光落在她手腕的印記上,貪婪幾乎要溢出來,“可惜墨塵那小子心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身後的修士押著個渾身是傷的少年,正是曾與墨塵同行的師弟,少年脖頸上的淤青還留著指印,顯然受過酷刑。
    “師兄被你們騙了!”少年掙紮著嘶吼,“他以為化煞派真的要淨化寒煞,直到發現你們用活人喂養煞影……”話音未落就被玄陽子一腳踹倒,老者用靴底碾著他的背,語氣輕描淡寫:“不聽話的棋子,留著也沒用。”
    淩雪握緊承影劍的劍柄,冰藍色的劍身泛起寒光:“墨塵知道多少?”她想起石屋裏的暗格記錄,想起墨塵看著羊皮卷時複雜的眼神,忽然明白那不是隱瞞,而是掙紮。
    玄陽子嗤笑一聲,玉牌在掌心轉了個圈:“他?從出生起就是顆好棋子。讓他帶著半塊石板接近你,讓他假裝與你結盟,甚至讓他‘背叛’師門……都是為了今天。”他忽然提高聲音,“你以為墨塵引爆玉佩是為了贖罪?那不過是把煞核轉移到預設地點的幌子!”
    風痕心頭一震,難怪骨鳥能找到煞核的蹤跡,難怪玄陽子不急著搜尋——他們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他悄悄凝聚風係靈力,氣流在掌心凝成細小的漩渦:“淩雪,左翼有三處薄弱點。”
    “想突圍?”玄陽子看穿了他們的意圖,玉牌猛地插入地麵,“結陣!”灰袍修士們立刻圍成圓圈,手中玉佩同時亮起,黑色煞氣在圈外凝成高牆,牆麵上浮現出與煞影魚相似的獠牙紋路。
    淩雪的冰係靈力撞上煞氣牆,竟被彈得倒退半步:“這牆會吸收冰係力量!”她忽然想起煞影魚被冰錐刺穿時的反應,“不對,是轉化!它把我的力量變成了煞氣的養料。”
    風痕趁機放出三道風刃,卻隻在牆上劃出淺淺的白痕。“風蝕穀的節點靠風係運轉,他們的陣法自然也能克製風係法術。”他迅速判斷局勢,“必須找到陣眼。”目光掃過玄陽子腳下的玉牌,那裏的煞氣流轉得最快。
    就在這時,煞氣牆忽然劇烈震動,西側的牆麵竟出現一道裂縫。眾人轉頭望去,隻見淩霜拄著骨劍站在雪地裏,黑袍下擺還滴著血,她身後的骨鳥正用喙撕扯著煞氣凝結的獠牙。
    “玄陽子,你的對手是我。”淩霜的聲音比寒冰更冷,骨劍指向老者,“當年你把我扔進煞池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她的瞳孔深處翻湧著黑氣,卻在看向淩雪時閃過一絲極淡的猶豫。
    玄陽子臉色微變,隨即又恢複鎮定:“養了二十年的容器,終於敢反噬主人了?”他拍了拍手,兩名修士押著個蜷縮的身影從陣後走出,那人穿著破爛的灰袍,臉上蓋著亂發,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有個熟悉的符文印記——是墨塵!
    “師兄!”被押的少年失聲喊道。墨塵渾身是傷,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被廢了靈力,但他還是掙紮著抬頭,目光在淩雪與淩霜之間轉動,最終定格在玄陽子身上:“你答應過不傷害她們……”
    “答應?”玄陽子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讓你活著就是最大的恩賜。”他忽然抓住墨塵的頭發,迫使他看向淩雪,“告訴她,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她。告訴她,你接近她就是為了奪取守窟者印記!”
    墨塵的嘴唇顫抖著,鮮血從嘴角滴落:“我……”他的目光掃過淩雪腕間的印記,忽然猛地低頭,用牙齒咬向玄陽子的手腕。老者吃痛,揮手將他甩向煞氣牆,墨塵的身體撞上牆麵的瞬間,竟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那是玉佩自爆前的征兆!
    “不好!”玄陽子連忙後退。金光炸開的同時,淩霜的骨劍已刺穿煞氣牆的裂縫,淩雪趁機凝聚冰錐,將裂縫擴成缺口。“走!”風痕拉住淩雪的手,氣流托著兩人躍出包圍圈,骨鳥則馱著受傷的少年緊隨其後。
    淩霜最後看了眼被金光吞噬的墨塵,轉身衝入缺口。玄陽子的怒吼從身後傳來:“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們找出來!”
    四人一路狂奔,直到衝進風蝕穀的狹窄通道才停下喘息。少年抱著手臂發抖,淩霜靠在岩壁上閉目養神,隻有骨鳥還警惕地盯著穀口。淩雪看著淩霜黑袍上的血跡,猶豫片刻還是遞過傷藥:“他……為什麽要幫你?”
    淩霜沒有接藥,聲音依舊冰冷:“墨塵發現玄陽子要把煞核注入你體內,徹底取代守窟者的意識。”她頓了頓,“他偷偷給我傳過消息,說你和母親很像,都覺得寒煞可以被淨化。”
    少年忽然開口:“師兄早就懷疑師父了。他讓我假意順從,其實一直在記錄化煞派用活人煉製傀儡的證據……”他從懷裏掏出塊染血的羊皮,上麵畫著落星崖的地圖,標注著十幾個囚牢的位置,“那裏關著很多像淩霜大人一樣的實驗體。”
    風痕展開地圖,指尖點在落星崖的中心:“這裏是最後一個節點‘星隕陣’,如果被玄陽子破壞……”
    “整個寒淵封印都會崩塌。”淩雪接話道,腕間的印記再次發燙,這次浮現出的畫麵是母親站在星隕陣前,將半塊石板埋入地底,“母親早就預料到今天,她把修複節點的方法藏在了石板裏。”
    淩霜忽然站起身,骨劍在掌心轉了個圈:“要去落星崖,就得穿過焰火山。那裏的節點已經被破壞,現在全是黑火煞影。”她看向淩雪,眼神複雜,“我的煞氣能壓製黑火,但需要你的冰係靈力配合。”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出合作。淩雪看著她與自己相似的眉眼,忽然想起母親日記裏的話:“雙生之力,可破萬煞。”她舉起承影劍,冰藍色的光芒與淩霜骨劍上的黑氣交織在一起,竟形成奇妙的平衡。
    風痕吹了聲口哨,骨鳥立刻湊過來蹭他的手心:“看來我們有新的同伴了。”他將地圖折好遞給少年,“你先去霜河下遊的村莊,那裏有守窟者的後裔,告訴他們化煞派的陰謀。”
    少年攥緊地圖,鄭重地點頭:“我會的!等你們打敗玄陽子,我帶村民來接應!”他對著三人深深鞠躬,轉身消失在風蝕穀的拐角。
    淩霜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低聲道:“墨塵說,他一直把那孩子當親弟弟。”骨鳥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淩雪收起承影劍:“走吧,焰火山的黑火不等人。”她率先邁步,淩霜沉默地跟上,風痕與骨鳥殿後。雪地上的腳印漸漸合並成一行,朝著蒸騰著黑煙的焰火山走去。
    越靠近焰火山,空氣就越灼熱。原本該是冰川與火山交界的奇觀,如今隻剩連綿的黑火,火舌舔舐著冰麵,發出滋滋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偶爾能看到被燒成焦炭的煞影殘骸。
    “小心腳下,”淩霜提醒道,用骨劍撥開地上的碎石,“這些石頭被煞氣汙染過,踩上去會被吸走靈力。”她的煞氣在腳下凝成護罩,黑火遇到護罩便自動退開。
    淩雪學著她的樣子釋放冰係靈力,果然在腳下形成冰層:“冰火本是相生相克,這裏的節點就是靠這種平衡維持。”她忽然明白,“化煞派破壞節點時,隻注入了煞氣,打破了平衡,才讓黑火失控。”
    風痕觀察著四周的地形:“節點應該在火山口的冰湖底下。”他指向遠處的白色湖泊,那裏的冰層泛著詭異的紫色,“黑火從湖底冒出來,說明煞氣是從那裏泄漏的。”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火區,來到冰湖邊。淩霜剛要釋放煞氣探查,冰麵忽然裂開,一隻覆蓋著黑火的巨手猛地伸出,抓向離得最近的淩雪。風痕眼疾手快,掀起氣浪將她推開,自己卻被火焰燎到衣袖,瞬間冒出黑煙。
    “是煞化的火山精!”淩霜揮劍斬斷巨手,黑火濺在她的黑袍上,竟被煞氣吞噬,“它的核心在湖底,必須下去才能徹底解決。”
    淩雪看向冰湖中心:“我和姐姐下去,風痕你在上麵警戒。”她的冰係靈力與淩霜的煞氣同時注入冰麵,在湖中心開出一道通道,“記住,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下來。”
    風痕點頭,握緊了腰間的風刃符:“小心。”
    沉入冰湖的瞬間,刺骨的寒意與灼人的熱浪同時襲來。湖底果然有座破損的祭壇,斷裂的石柱上刻著與寒淵圖譜相同的符文。祭壇中央的凹槽裏,本該鑲嵌平衡冰火之力的晶石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團跳動的黑火。
    “這就是節點的核心,”淩霜的聲音在水下有些模糊,“化煞派取走了晶石,換成了煞核碎片。”她的煞氣纏繞上黑火,竟與對方膠著起來,“我的力量不夠,需要你的冰係靈力幫忙壓製。”
    淩雪將承影劍插入凹槽,冰藍色的靈力順著劍身流入祭壇。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她的冰係靈力與淩霜的煞氣在祭壇上空交織,形成螺旋狀的紫藍光帶,黑火遇到光帶便像冰雪般消融。
    “這就是雙生之力……”淩雪喃喃道,腦海中閃過母親抱著兩個嬰兒的畫麵,“母親早就知道,我們合在一起才能修複節點。”
    隨著最後一縷黑火被淨化,祭壇開始震動,斷裂的石柱自動歸位,凹槽裏緩緩升起新的晶石,一半冰藍一半漆黑,正是冰火平衡的象征。湖底的裂縫漸漸合攏,黑火徹底消失不見。
    當兩人浮出水麵,風痕正靠在骨鳥身上打盹,聽到動靜立刻驚醒:“搞定了?”
    淩霜點頭,難得沒有冷嘲熱諷:“下一站,落星崖。”
    此時的落星崖,玄陽子正站在星隕陣中央,墨塵被綁在祭台上,胸口插著半塊石板。老者手持控煞令,正念著晦澀的咒語,石板上的符文被血染得通紅,漸漸與墨塵的血脈產生共鳴。
    “隻差最後一步,”玄陽子看著祭台周圍亮起的紅光,臉上露出狂熱的笑容,“用守窟者後裔的血激活石板,再把煞核碎片注入淩雪體內……整個寒淵的力量都將屬於我!”
    墨塵咳出一口血,視線已開始模糊,但他的手悄悄在祭台底下摸索著,那裏藏著母親留給化煞派叛徒的最後一道符——自爆符。他看著玄陽子貪婪的側臉,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遠處傳來破空聲,玄陽子抬頭,看到冰藍與漆黑兩道光芒正朝著星隕陣飛來。他舔了舔嘴唇,握緊了控煞令:“正好,讓你們姐妹親眼見證,什麽是真正的力量。”
    祭台周圍的煞氣開始沸騰,一場決定寒淵命運的對決,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