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集:影閣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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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血引
藥王穀的雪總比別處落得早。
淩霜跪在祭壇石階上嗬出白氣,指腹擦過凍裂的石階縫隙,十年前那場焚穀大火的焦痕仍嵌在青石板裏,像道永遠不會愈合的疤。沈硯之的劍穗在風中掃過積雪,帶起的冰碴子落在淩雪手背上,她忽然瑟縮了一下——寒脈又開始躁動了。
\"還魂草的金邊越來越淡了。\"沈硯之解開皮囊,瓷瓶裏的還魂草葉片蜷曲如皺縮的蝶翅,邊緣的金邊正一點點褪成灰白。淩霜猛地攥緊掌心,傷口在凍土上洇出暗紅的血珠,與十年前在斷魂崖滴落的血痕重疊時,腕間的傷疤突然發燙。
\"霜兒的血引快失效了。\"淩雪將暖爐塞進她懷裏,指尖觸到她衣襟下的火紋玉佩,兩姐妹相觸的刹那,祭壇深處傳來石棺開啟的悶響。沈硯之的劍突然出鞘,寒光劈開迎麵而來的黑霧,\"是影閣的迷魂陣,他們提前啟動了母蠱。\"
第一章 寒脈驚蟄
祭壇中央的青銅鼎正滲出暗綠色的汁液,沿著三足在雪地裏漫開,所過之處積雪瞬間化作黑水。淩霜盯著鼎身浮現的紋路,忽然想起老藥童手劄裏的話:\"同心蠱以雙生血飼育,母蠱藏於鼎中,子蠱寄於血親。\"她轉身時撞進淩雪懷裏,兩人衣襟上的玉佩同時發出嗡鳴,冰紋與火紋在青銅鼎上交織成網,將沈硯之隔絕在外。
\"雪兒的寒脈能鎮住鼎中陰煞。\"沈硯之的劍釘在鼎耳上,劍穗垂落的弧度,像極了他十年前在山門外折的那支紅梅。淩雪突然按住淩霜的手腕,掌心的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鼎沿,\"你看這紋路,和當年藥王穀滅門時的護穀陣一模一樣。\"
青銅鼎突然劇烈震顫,鼎口騰起的黑霧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淩霜認出其中一張屬於她早逝的母親,那些臉在霧中扭曲成蛇形,吐著分叉的信子噬向她的咽喉。\"是影閣的蝕骨陣!\"沈硯之揮劍斬斷襲來的黑霧,劍刃卻被黑霧腐蝕出細密的孔洞,\"他們用母蠱的怨氣催動陣法,霜兒快用暖血訣!\"
淩霜的指尖在火紋玉佩上劃出半闕劍譜,淩雪同時以寒川內力補全另一半。兩縷內力在鼎口相撞的瞬間,淩霜看見二十年前的雪夜——母親將兩個繈褓塞進藥爐後的暗格,影閣殺手的刀光映在結冰的藥池上,而那時的還魂草正從母親的血裏鑽出綠芽。
\"原來我們的生辰,就是藥王穀滅門那日。\"淩雪的聲音帶著冰碴,寒脈突然衝破沈硯之設下的結界。她望著青銅鼎裏翻騰的母蠱,忽然笑出聲來,\"師父說寒川劍譜需雙生血才能開封,可他沒說,這血裏早就養著蠱。\"
鼎中母蠱突然爆出紅光,將淩霜的影子釘在石壁上。那影子漸漸活了過來,指甲長成利爪抓向淩雪的咽喉,沈硯之撲過去擋在中間,後背的舊傷崩裂,血濺在鼎身的護穀陣圖上。淩霜的暖血順著玉佩紋路漫開,與淩雪的寒脈在陣圖中形成太極,那些被蝕骨陣吞噬的人臉突然集體尖嘯,震得祭壇頂的積雪簌簌墜落。
\"母蠱認主時,就是骨肉分離刻。\"老藥童的聲音從鼎中傳來,淩霜這才發現鼎底刻著的\"骨肉離\"三個字,早已被母親的血浸透。她想起沈硯之昨夜說的話:\"影閣初代閣主的殘魂藏在石棺裏,需雙生蠱的血引才能還陽。\"而此刻鼎中母蠱的眼睛,正與石棺裏的枯骨對視。
淩雪的寒川內力突然倒灌,她反手將劍刺進淩霜的肩胛,兩姐妹的血同時滴在陣圖中央。沈硯之的劍穗纏住她們的手腕,劍譜殘頁從袖中飛出,在血光裏拚合成完整的寒川劍譜。母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那些被蝕骨陣吞噬的亡魂突然跪拜,朝著鼎中升起的影閣閣主殘魂叩首。
\"這才是同心蠱的真義。\"淩霜忍著劇痛握住淩雪的劍柄,兩人體內的子蠱順著血脈纏成赤色的線,\"以雙生為引,以骨肉為祭。\"青銅鼎的三足突然斷裂,沈硯之的劍插在鼎耳裏,將閣主殘魂與母蠱一同釘在祭壇中央。淩雪望著淩霜肩胛的劍傷,忽然想起小時候偷喝的藥湯裏,母親總偷偷多加半勺糖。
還魂草在血地裏開出白色的花,霜雪落在花瓣上的瞬間,淩霜看見二十年前母親的臉——原來她臨終前將子蠱種進自己體內,是為了讓影閣以為雙生血已斷。而淩雪的寒脈,從來都不是詛咒。
第二章 血蠱驚蟄
祭壇的裂縫中滲出暗紅的汁液,順著護穀陣圖的紋路漫到淩霜腳邊。她低頭時,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啃食沈硯之的劍穗,那些被啃碎的絲線裏滾出幾粒藥丸,是十年前她偷給淩雪治風寒的蜜煉川貝。
\"蝕骨散的毒還沒清。\"沈硯之按住淩雪顫抖的手腕,寒脈引發的痙攣讓她指節泛白,\"暖血訣需用雙掌相抵才能壓住寒川內力。\"他說話間咳出的血濺在青銅鼎上,與鼎身的綠鏽融成深褐,像極了藥王穀藥池裏沉澱的藥渣。
淩霜突然扯開衣襟,火紋玉佩在雪光裏發燙。她望著鼎中漸漸成形的影閣閣主,突然明白老藥童說的\"骨肉離\"不是分離,是指雙生血在陣圖中合為一體。二十年前母親將兩個繈褓推進暗格時,影閣殺手的刀正劈開藥爐,而那時的還魂草,正從母親的胸腔裏鑽出嫩芽。
淩雪的劍突然出鞘,寒川內力在刃上凝結成冰棱。她盯著淩霜肩胛的劍傷,忽然想起昨夜老藥童的囈語:\"母蠱在影閣閣主的骨殖裏,子蠱要喝夠雙生血才會醒。\"鼎中母蠱的信子擦過她的手背,那些被蝕骨陣吞噬的亡魂,此刻正順著她的血脈往心髒爬。
\"雪兒別信它!\"淩霜的暖血訣在掌心凝成紅球,火紋突然順著經脈竄向四肢,\"當年母親給我們喂的安神湯,裏麵早就摻了蠱卵。\"她的話剛說完,淩雪的劍已刺穿她的腰側,兩姐妹的血在陣圖上匯流成河,將\"骨肉離\"三個字泡得發脹。
沈硯之的劍穗纏住她們的腳踝,劍譜殘頁在血水裏舒展成完整的寒川劍譜。他看著鼎中閣主殘魂伸出的枯爪,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寒川劍譜的最後一頁,畫著解蠱的法子。\"而此刻那頁紙正從他袖中飄出,被母蠱的涎液粘在鼎壁上,上麵的朱砂字正一點點褪去紅色。
還魂草的白花突然全部綻放,花瓣上的血珠滾落進淩霜的傷口。她望著淩雪染血的劍刃,忽然笑出聲來:\"原來師父讓我們互相殘殺,是為了讓影閣拿到完整的血引。\"沈硯之的劍突然轉向自己的咽喉,劍穗上的鈴鐺響得像那年春天,淩雪偷摘桃花時踩碎的藥罐。
鼎中母蠱發出嬰兒般的啼哭,震得祭壇頂的冰棱砸落。淩霜的暖血與淩雪的寒脈在陣圖中央相撞,那些跪拜的亡魂突然起身,扯著她們往鼎裏拖。沈硯之揮劍斬斷亡魂的手臂,卻發現劍刃正在消失——寒川劍譜的內力,正順著他的血脈往兩姐妹體內流。
\"霜兒的血能活母蠱,雪兒的寒脈能鎮殘魂。\"老藥童的聲音從鼎中傳來,淩霜這才看見鼎底沉著母親的頭骨,\"影閣要的從來不是劍譜,是雙生蠱的容器。\"她的指尖在頭骨的齒縫間摸到一張紙,上麵畫著兩個連體嬰兒,臍帶處纏著還魂草的根莖。
淩雪的寒脈突然發出龍吟,震碎了鼎中漂浮的殘魂。兩姐妹的血在陣圖上形成太極,沈硯之的劍徹底化作光點,與她們的玉佩一同沉入血河。那些被吞噬的歲月突然清晰——母親將子蠱種進淩霜體內時,淩雪正含著還魂草的種子在繈褓裏吮奶。
未完)
第三章 骨血同爐
祭壇的冰層開始融化,暗綠色的汁液順著石階漫到淩霜腳邊。她彎腰去撿沈硯之斷裂的劍穗,指尖剛觸到絲線,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向青銅鼎。淩雪揮劍斬斷那股拉力,劍刃卻在觸及汁液的瞬間炸裂成冰屑,寒脈引發的劇痛讓她蜷縮在地,牙齒咬進自己的手臂。
\"是母蠱在召血引。\"淩霜按住她滲血的傷口,暖血訣催動的內力順著經脈遊走,卻在丹田處撞上一團寒氣。她忽然想起昨夜鼎中浮現的臉,那些屬於影閣殺手的眉眼,此刻正從淩雪的瞳孔裏往外滲。沈硯之的劍插在鼎耳裏,劍穗垂落的弧度,像極了藥王穀滅門那日,母親懸梁時踢翻的凳子。
\"蝕骨陣的怨氣太重。\"沈硯之的聲音帶著血沫,他剛用最後內力封住淩霜腰側的傷口,\"霜兒的血引快撐不住了。\"還魂草的白花在血水裏漸漸透明,淩霜看見花瓣上浮現出母親的字跡:\"雙生蠱需以骨為柴,以血為薪。\"她突然明白\"骨肉離\"的真正含義——不是分離,是要將雙生骨血一同投進煉蠱的熔爐。
淩雪的寒脈突然溫順下來,她望著鼎中翻騰的母蠱,忽然笑出聲:\"小時候偷喝你的藥湯,原來不是怕苦,是怕你先被蠱蟲吃掉。\"她反手將劍刺進自己的心口,血珠濺在淩霜臉上,與二十年前母親噴在她繈褓上的血溫熱相同。
\"雪兒!\"淩霜撲過去抱住她倒下的身體,暖血訣的內力瘋了似的往淩雪體內灌,卻被她心口的劍刃擋住。沈硯之的劍突然從鼎耳飛出,斬斷淩雪的劍後釘在石壁上,劍穗上的鈴鐺響得淒厲,像極了影閣殺手剜走母親心髒時的聲響。
鼎中母蠱突然直立起來,吐出的信子纏住淩霜的脖頸。那些被蝕骨陣吞噬的亡魂,此刻正順著她的血脈往大腦鑽,淩霜在劇痛中看見二十年前的雪夜——母親將兩個繈褓放進藥爐時,影閣殺手的刀正劃破她的喉嚨,而那時的還魂草,正從母親的指骨間長出新芽。
\"原來我們從出生就是爐鼎。\"淩霜的聲音帶著血沫,她握住淩雪心口的劍柄,與自己肩胛的傷口對齊。兩柄劍的血在陣圖上匯成溪流,母蠱的信子突然縮回,鼎中浮現出老藥童的臉:\"雙生血要同入一爐,才能解影閣的蝕骨咒。\"
沈硯之的劍穗徹底化作光點,他望著兩姐妹交握的手,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塞給他的藥瓶——裏麵裝著能讓雙生蠱沉睡的寒髓。可此刻他的指尖剛碰到瓶塞,整個人便被鼎中升起的黑霧裹住,那些黑霧裏的人臉,有一半屬於藥王穀的亡魂,另一半竟是他自己。
淩雪的呼吸越來越弱,她望著淩霜脖頸上的母蠱信子,突然用盡最後力氣咬住妹妹的手腕。暖血訣的內力順著齒痕湧進她嘴裏,寒脈的冰棱開始融化,\"這樣...我們就...永不分離了...\"她的聲音碎在淩霜的淚裏,像極了那年春天,兩人在藥圃偷摘的青杏,落地時濺起的酸漿。
淩霜的血順著淩雪的咽喉往下流,與她未咽的血沫混在一起。母蠱在鼎中發出哀鳴,那些亡魂突然停止攀爬,朝著兩姐妹的方向跪拜。沈硯之在黑霧中看見自己的劍刺穿了師父的胸膛,原來十年前離山時,他早已中了影閣的傀儡咒。
\"爐鼎要燒盡骨血才能開。\"老藥童的聲音從母蠱嘴裏傳出,淩霜這才發現鼎底刻著的\"骨肉離\",其實是\"骨肉熔\"。她將淩雪心口的劍拔出來,反手刺進自己的丹田,兩姐妹的血在陣圖上燒起藍色的火焰,將母蠱與所有亡魂一同焚成灰燼。
沈硯之的黑霧突然散去,他接住倒下的淩霜,卻發現她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把我們...煉成還魂草...\"淩霜的指尖指向鼎角,那裏有株綠芽正從血土裏鑽出,\"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
祭壇的地麵開始震動,青銅鼎發出沉悶的轟鳴,仿佛有巨獸在地下蘇醒。淩霜感到丹田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知道那是淩雪的血正在與自己的骨肉相融——所謂的\"骨肉離\",原是指雙生血脈要打破肉身的界限,在魂魄層麵真正合一。
沈硯之被黑霧裹著撞在石壁上,他看著劍穗化作的光點在兩姐妹之間流轉,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眼神。那時師父躺在病榻上,枯瘦的手指反複摩挲著半塊劍譜,\"寒川與暖脈本是一體,可惜...\"話沒說完便咽了氣,如今想來,那未盡的話語裏藏著多少無奈。
淩雪心口的劍傷還在滲血,她望著淩霜肩胛的傷口,忽然笑了:\"小時候你總搶我的糖,現在倒好,連血都要分我一半。\"她的聲音帶著寒氣,卻不似之前的冰冷,反倒像冬雪初融時的清冽。兩姐妹的血珠在陣圖上匯成溪流,那些被母蠱控製的亡魂突然停止嘶吼,朝著血溪跪拜下去。
青銅鼎的震顫越來越劇烈,鼎口溢出的黑霧中,影閣閣主的殘魂漸漸凝聚成形。他穿著褪色的玄色蟒袍,枯瘦的手指指向淩霜:\"雙生蠱的最後一步,需用活人獻祭。\"沈硯之揮劍斬斷襲來的黑霧,劍刃卻在接觸的瞬間布滿鏽跡,\"你們以為破了蝕骨陣,就能逃得過影閣的追殺嗎?\"
淩霜的暖血訣突然逆行,火紋玉佩燙得像塊烙鐵。她這才明白老藥童手劄裏的話——\"同心蠱\"的真義不是解蠱,是要將雙生血脈煉製成永不分離的容器,供閣主殘魂棲息。淩雪的寒脈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冰紋玉佩在她掌心裂開細紋,\"霜兒,記得那年偷喝的藥酒嗎?其實裏麵摻了...\"
話音未落,鼎中母蠱突然噴出紅霧。淩霜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看見二十年前的藥爐在眼前旋轉,母親的手正往兩個繈褓裏塞還魂草的種子。那些種子在血土裏發了芽,順著臍帶鑽進她們的命脈,原來所謂的雙生蠱,從出生那天起就已種下。
沈硯之的劍突然轉向淩霜,劍穗上的鈴鐺響得癲狂。他在黑霧中痛苦地嘶吼:\"是傀儡咒...師父給我的劍...早就被下了咒...\"淩霜的暖血訣撞上他的劍刃,迸出的火星落在血溪裏,竟點燃了整條溪流。火焰順著血路蔓延,燒得亡魂發出淒厲的慘叫,而青銅鼎的三足,正在烈焰中漸漸軟化。
\"雪兒的寒脈是鑰匙,霜兒的暖血是柴薪。\"閣主殘魂的聲音從鼎中傳出,\"你們的存在,本就是為了今日的血祭。\"淩雪突然將冰紋玉佩按在鼎口,寒川內力順著鼎身遊走,那些被火焰燒得蜷縮的亡魂,瞬間被凍成冰雕。淩霜望著妹妹決絕的側臉,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總把涼掉的饅頭埋進灶膛,說要給灶王爺當供品。
火焰與寒冰在鼎身相撞,發出玉石碎裂的脆響。淩霜感到自己的血脈正在被鼎口吸噬,她抓住淩雪的手往回拽,卻發現兩人的皮膚已經粘在一起,像被熱熔的蠟油封住了血肉。沈硯之的劍在此時徹底化作光點,他撲過去想掰開她們,指尖卻穿過了她們交握的手——原來魂魄合一的瞬間,凡胎肉體早已成了虛影。
\"這樣...就不會再分開了。\"淩雪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淩霜分不清那是在自己心裏,還是在血溪的另一端。青銅鼎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