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集:技藝分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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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脈
    雙生穀的晨霧還沒散,阿梔就聽見後院傳來“哐當”一聲——是祖父阿柏的銅鍋摔在了青石板上。她攥著剛修訂好的《糖龍技藝分級教學大綱》跑出去,正看見祖父蹲在地上,枯瘦的手指撫過鍋沿的凹痕,像在摸一道陳年舊傷。
    “祖父,您這是……”阿梔的聲音放輕。銅鍋是阿柏年輕時跟著阿竹學手藝的物件,鍋底刻著“守正”二字,是糖龍傳承人的信物。
    阿柏沒抬頭,指腹蹭過鍋底的字“創意級?允許用代糖?還能加水果丁?”他突然抬頭,眼裏的紅血絲像爬滿了蛛網,“阿梔,你忘了阿竹祖師爺的話?糖龍的魂在‘真’——真糖、真手藝、真心意,你這是要把魂拆了啊!”
    阿梔捏緊手裏的大綱,指節泛白。這不是第一次爭執了。自從去年糖龍技藝入選國家級非遺,來雙生穀學手藝的人越來越多有想靠短視頻吸粉的年輕人,嫌古法熬糖太費時間;有開甜品店的店主,想把糖龍做成能量產的伴手禮;還有學校的老師,希望教孩子做些簡單的造型。可祖父始終守著“一鍋糖、一把刀、一整天”的規矩,上個月有個學生想在糖龍眼睛上鑲顆食用鑽,都被他趕了出去。
    “祖父,沒人要拆魂。”阿梔蹲下來,把大綱攤在祖父麵前,“您看,古法級我們一點沒改——還是用當年阿竹祖師爺傳下的荊溪甘蔗,熬糖要守‘三火兩涼’的規矩,造型也得是‘鹿角、魚鱗、鷹爪’的古製。但創意級是給那些不想當傳人的人學的,他們能把糖龍帶到更多地方去啊。”
    阿柏的目光掃過大綱上“古法級”三個字,指尖微微頓了頓,卻還是別過臉“要學就學真的,學那些花架子有什麽用?”
    這時,院門外傳來汽車喇叭聲。阿梔抬頭,看見林小滿從麵包車上跳下來,懷裏抱著個大紙箱,身後跟著七八個穿校服的孩子。林小滿是城裏實驗小學的美術老師,上個月來考察,說想把糖龍課引進校園,今天是帶學生來體驗的。
    “阿梔姐!”林小滿跑進來,看見地上的銅鍋,又看了看阿柏的臉色,趕緊把紙箱往身後藏了藏,“我們……我們帶了點自己做的糖胚,想跟阿柏師傅學學造型。”
    阿柏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沒說話,轉身往作坊走。阿梔給林小滿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提創意級的事,自己趕緊跟了上去。
    作坊裏彌漫著焦糖的甜香,牆上掛著曆代傳承人製作的糖龍照片,最中間是阿竹祖師爺的畫像——他手裏拿著一尊糖龍,龍角挺拔,龍鱗分明,是最標準的古法樣式。阿柏從貨架上取下一個陶甕,倒出裏麵的甘蔗汁,渾濁的汁液在晨光裏泛著琥珀色。
    “熬糖要先濾渣,用紗布濾三遍,不能有一點雜質。”阿柏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沉穩,像是在給阿梔上課,“火要先用鬆針引,等鍋邊起小泡了,再換棗木柴,火不能太旺,不然糖會苦。”
    阿梔一邊聽,一邊往灶裏添柴。她知道,祖父不是固執,是怕——怕那些簡化的步驟、新奇的材料,會讓後人忘了糖龍本來的樣子。就像去年,有個網紅來學手藝,把熬糖的過程加速剪輯,還說“古法都是噱頭”,氣得祖父躺了三天。
    外麵傳來孩子們的笑聲,阿梔探頭一看,林小滿正帶著孩子們用彩色糖泥捏小龍。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自己的作品跑過來“阿梔姐姐,你看我的彩虹龍!”小龍的身子是粉藍相間的,龍尾還綴著一顆粉色的糖珠。
    阿柏也看見了,眉頭又皺了起來。阿梔趕緊把小女孩拉到身邊,輕聲說“你的彩虹龍真好看,但是你知道嗎?以前的糖龍都是琥珀色的,因為用的是最純的甘蔗汁,熬出來像玉一樣。”她指了指鍋裏的糖液,“你要不要等會兒看看,真正的糖龍是什麽樣子的?”
    小女孩點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鍋。阿梔心裏一動,轉頭對祖父說“祖父,今天不如讓孩子們體驗兩種做法?您教他們古法造型的基礎,我來教他們用創意糖胚做小裝飾,最後讓他們自己組合,好不好?”
    阿柏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孩子們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鍋裏慢慢冒泡的糖液,終於點了點頭。
    熬糖的過程很慢,孩子們從一開始的興奮,漸漸變得安靜,隻盯著鍋裏的糖液從渾濁變清澈,再從清澈變琥珀色。阿柏拿著長勺,時不時攪一下,動作緩慢卻精準。“熬糖最忌急,”他對孩子們說,“就像做人,得慢慢熬,才能出味道。”
    等糖液熬好,阿柏把它倒在青石案上,等溫度降下來,又用特製的木槌反複捶打。糖塊在他手裏漸漸變得柔韌,他捏起一小塊,用剪刀飛快地剪出龍首的形狀,再用細竹刀刻出龍鱗——不過幾分鍾,一尊小巧的古法糖龍就成型了,陽光透過糖龍的身體,能看見裏麵細密的紋路,像有光在流動。
    孩子們發出一陣驚歎。剛才那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小聲說“阿柏爺爺,您做的糖龍好像會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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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柏的嘴角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這時,林小滿拿著一個盒子走過來,打開裏麵是她昨晚做的創意糖龍——龍身是用抹茶味的糖做的,龍角用的是杏仁片,龍尾還綴著一顆凍幹草莓。“阿柏師傅,我這是結合了我們學校孩子的口味做的,他們平時愛吃抹茶和草莓。”林小滿有點緊張,“我知道這不太符合古法,但我想讓孩子們先喜歡上糖龍,再慢慢了解它的曆史。”
    阿柏拿起那尊創意糖龍,仔細看了看。抹茶的綠色很清新,杏仁片做的龍角也很別致,凍幹草莓的紅色點綴在尾端,確實很討孩子喜歡。他沉默了一會兒,把創意糖龍和自己做的古法糖龍放在一起,對孩子們說“你們看,這兩尊糖龍,一個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樣子,一個是新做的樣子。哪個好?”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有的說古法糖龍好看,有的說創意糖龍好吃。阿柏笑了笑,對林小滿說“你這龍,龍角的形狀不對,古法裏龍角要像鹿角,你這太尖了。還有龍鱗,得一片壓一片,你這刻得太淺了。”
    林小滿眼睛一亮“那您能教我改改嗎?我想把古法的細節融到創意裏!”
    阿柏點了點頭,拿起細竹刀,在創意糖龍的龍角上輕輕刻了幾刀,又加深了龍鱗的紋路。原本有些粗糙的創意糖龍,瞬間有了古法的韻味。阿梔看著這一幕,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她知道,祖父其實早就鬆口了,隻是需要一個台階。
    接下來的幾天,雙生穀熱鬧起來。阿柏帶著想學古法的人在作坊裏熬糖、塑形,嚴格遵守“三火兩涼”“九捶三捏”的規矩;阿梔則帶著想學創意的人,嚐試用不同的材料——芒果味的糖、巧克力做的龍爪、甚至用可食用糯米紙做的龍翼。有人把糖龍做成鑰匙扣,有人把糖龍融進蛋糕裝飾,還有人用3d打印技術先做出模具,再用古法糖液澆築——阿梔一開始擔心祖父會反對,沒想到祖父隻是說“模具可以用,但糖必須是古法熬的,不然沒那股子香味。”
    這天,有個叫陳默的年輕人來學手藝。他是做文創產品的,想把糖龍做成盲盒。“阿梔姐,我覺得創意級可以再放開一點,比如龍的造型,不一定非要拘泥於傳統,我們可以做q版的、擬人化的。”陳默拿出自己畫的設計圖,上麵的糖龍有的戴著鬥笠,有的拿著毛筆,還有的騎著自行車。
    阿梔有點猶豫,這些設計確實離古法太遠了。她正想跟陳默解釋,阿柏走了過來,拿起設計圖看了看。陳默緊張地說“阿柏師傅,我知道這可能有點離譜,但我想讓年輕人喜歡上糖龍,他們平時就喜歡這種可愛的造型。”
    阿柏沒說話,轉身從貨架上取下一個木盒,打開裏麵是一尊很小的糖龍——龍身很短,龍角圓圓的,看起來有點憨。“這是我年輕時做的,當時覺得古法太嚴肅,想做個好玩的。”阿柏的聲音很輕,“阿竹祖師爺看見後,沒罵我,隻是說‘糖龍是活的,隻要魂在,樣子變變也無妨’。”
    陳默愣住了,阿梔也很驚訝——她從來沒見過這尊糖龍。阿柏把木盒遞給陳默“你的設計很好,但是有一點——不管造型怎麽變,龍的神韻不能丟。比如這龍的眼睛,古法裏要畫得有神,你這q版的,也得讓它看起來有靈氣,不能隻是個卡通形象。”
    陳默點點頭,趕緊拿出筆,在設計圖上修改起來。阿梔看著祖父,突然明白祖父守的從來不是“樣子”,而是“神韻”——是糖龍裏蘊含的匠心,是代代相傳的文化底氣。
    兩個月後,雙生穀舉辦了第一場“雙脈糖龍展”——一邊是古法級的作品,琥珀色的糖龍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每一尊都嚴格遵循古製,龍角挺拔,龍鱗分明;另一邊是創意級的作品,有抹茶味的q版龍,有巧克力龍爪的飛天龍,還有用糯米紙做翅膀的“天使龍”,甚至還有一個用古法糖液澆築的3d打印龍,龍身上刻著二維碼,掃碼就能看到熬糖的過程。
    來參觀的人很多,有白發蒼蒼的老人,對著古法糖龍嘖嘖讚歎;有年輕的父母,帶著孩子在創意糖龍前拍照;還有不少文創從業者,圍著陳默的盲盒設計圖討論。林小滿帶著學校的孩子們來了,他們手裏拿著自己做的“彩虹龍”,和展台上的作品比著看。
    阿柏站在古法級展區,給參觀的人講解每一尊糖龍的做法——“這尊用的是荊溪甘蔗,熬了四個小時,龍鱗刻了八十七片”“這尊的龍角用的是棗木模具,是阿竹祖師爺傳下來的”。阿梔走過去,遞給祖父一杯茶“祖父,您看,這樣是不是很好?”
    阿柏接過茶,看向展區裏的人群——一個小男孩指著創意區的q版龍,對爺爺說“爺爺,我也想學做這個,等我學會了,再跟阿柏爺爺學做真正的糖龍。”老人笑著點點頭,眼裏滿是欣慰。
    阿柏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轉頭對阿梔說“你說得對,路要一步一步走。先讓他們喜歡上,再讓他們懂。”他頓了頓,又說,“下次修訂大綱,把‘神韻’加上——不管是古法級還是創意級,都得有糖龍的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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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梔點點頭,心裏暖暖的。她知道,“雙脈”不是分裂,而是共生——古法是根,紮在土地裏,守住糖龍的魂;創意是枝,伸向天空,讓糖龍的生命更茂盛。就像雙生穀的兩棵古樟樹,一棵守著老宅,一棵向著遠方,卻始終根脈相連。
    展會快結束時,陳默跑過來,手裏拿著一個剛做好的盲盒樣品——裏麵是一尊q版糖龍,龍身上刻著“守正”二字,龍尾綴著一顆小小的琥珀色糖珠,是用古法熬製的。“阿柏師傅,阿梔姐,你們看,我把古法的元素融進去了!”
    阿柏拿起盲盒,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好,這樣好。”他把盲盒遞給身邊的小男孩,“拿著吧,好好學,以後也做一尊真正的糖龍。”
    小男孩接過盲盒,高興地跑開了。阿梔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的祖父,突然覺得,糖龍的傳承,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堅守,而是一群人的接力——有人守著過去,有人奔向未來,而那條連接過去與未來的線,就是糖龍不變的神韻,是代代相傳的匠心。
    夕陽西下,雙生穀的炊煙嫋嫋升起,作坊裏的焦糖香飄得很遠。阿柏和阿梔站在門口,看著展台上的糖龍在餘暉裏泛著光——古法的琥珀色與創意的彩色交相輝映,像一條跨越時空的龍,正向著更遠的地方飛去。
    需要我補充某個角色的背景故事,或者增加創意級糖龍的具體製作案例,讓小說內容更豐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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