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記憶球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仿佛是某種信號，空氣裏彌漫的腐臭味驟然濃烈，像是腐敗的記憶碎片在他們鼻腔深處炸開。陌生男人依舊站在原地，笑容未變，隻是眼神逐漸冰冷，像一台正在啟動的機器。
    “來吧。”他又說了一遍。
    唐翎的火焰突然暴漲，藍焰在他掌心翻騰，像是要燒穿整個空間。他喉嚨裏發出低吼，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像是某種能量正在撕扯他的血肉。
    “他……他不對勁。”江璃後退一步，聲音壓得極低，“不是剛才那個唐翎。”
    陸驍迅速掃了一眼四周，裴策的眼神已經變了，瞳孔收縮，嘴角抽搐，像是在跟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搏鬥。鍾離熵低頭盯著筆記本，眉頭緊皺，蘇泠的手指正死死掐著自己手臂上的刻痕，臉色蒼白如紙。
    而骨蟬，已經完全異化了。外骨骼覆蓋全身，背部隆起，關節處發出哢哢作響的聲音，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像是某種遠古生物即將破繭而出。
    “他吃了憤怒的記憶。”鍾離熵終於開口，“但憤怒不會讓火變成這個樣子。”
    話音未落，唐翎猛地抬頭，深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猩紅，緊接著，他整個人如同被點燃一般，轟然爆發出刺目的火焰。
    “你們看錯了。”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牙齒，“我沒吃憤怒的記憶，我吃的是——”
    話音戛然而止。
    一道黑色身影從黑暗中撲出，速度之快幾乎超出視覺極限。
    是血鴞。
    他的手掌凝結成一柄血刃，直取唐翎咽喉。唐翎卻笑了，火焰在他周身炸開，形成一個燃燒的屏障，將血鴞震飛出去，撞在牆上，咳出一口黑血。
    “你妹妹呢？”唐翎冷冷地看著他，“你把她做成武器的時候，她有沒有求饒？”
    血鴞的臉色瞬間扭曲，眼中泛起血光。
    “閉嘴！”他怒吼一聲，再次衝上。
    就在這時，骨蟬發出一聲嘶吼，整個人猛然躍起，外骨骼表麵泛起金屬光澤，直接撞向唐翎。兩人重重撞在一起，牆壁崩裂，碎石四濺。
    “別管他！”陸驍大喊，“盯住那個新來的！”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看向那個陌生男人。
    他依舊站在原地，臉上掛著那種詭異的笑容，手中還握著兩顆記憶球。
    “你們真的不嚐嚐嗎？”他輕聲說，“很新鮮的，剛出爐的罪孽。”
    江璃的指尖滲出黑色毒素，緩緩靠近。她的目光鎖定對方脖頸，隻要能碰到皮膚，毒素就能順著血液侵蝕神經。
    可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間，男人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說，“你想毒死我對吧？可惜，我已經吃夠了三個人的記憶。”
    他張開嘴，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齒。
    “飽食者形態，覺醒進度：92。”
    鍾離熵的聲音響起，像是某種倒計時。
    男人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下有東西在蠕動，像是無數條記憶蟲在他的血管裏遊走。他的手指拉長變形，指甲變成鋒利的骨刺，背後隆起一團團肉瘤般的突起。
    “他是真的……”蘇泠喃喃道，“他吃完了。”
    話音未落，男人猛然撲向江璃，速度快得幾乎殘影。
    陸驍立刻反應過來，動態視覺強化瞬間開啟，眼前的世界慢了下來。他看到男人的右手劃出一道弧線，目標正是江璃的喉嚨。
    他衝上前去，硬生生擋下這一擊。
    骨刺紮進他肩膀，鮮血噴湧而出。劇痛讓他差點咬碎牙關，但他沒有退，反而借著慣性一腳踢向男人腹部。
    男人被踢飛出去，撞在牆上，卻沒有停下。
    他站起身，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跡，眼神愈發興奮。
    “很好吃。”他說，“你的恐懼味道真香。”
    “你他媽到底是誰？”陸驍捂著傷口，冷聲質問。
    男人歪頭笑了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馬上就要成為我的下一頓。”
    他抬起手，掌心的記憶球緩緩旋轉，散發出誘人的光芒。
    “來吧。”他說，“一起吃。”
    裴策的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他看著那顆記憶球，喉結滾動了一下。
    “你知道嗎？”他忽然開口，“我以前是個操盤手，賭局越大，我越興奮。”
    他慢慢走向男人，“現在這局，比任何一場都刺激。”
    男人眯起眼睛，“你要吃？”
    “不。”裴策笑了，“我隻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活著吃完。”
    他猛地甩出一顆記憶球，直奔男人麵門。
    與此同時，鍾離熵迅速翻開筆記本，快速計算概率，然後低聲說道：“三點鍾方向，十秒後出現空檔。”
    蘇泠立刻會意，悄悄挪動腳步，準備在關鍵時刻使用時間倒流。
    骨蟬和唐翎仍在纏鬥，火焰與骨甲碰撞出耀眼火花。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腥臭的味道。
    江璃趁機繞到男人身後，毒素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圈黑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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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以為你能贏？”男人突然轉頭，對著她笑，“你以為你是清醒的？其實你早就瘋了。”
    江璃愣了一下。
    “你殺了多少人？”男人繼續說，“你記得嗎？還是說，你隻記得那些讓你活下去的畫麵？”
    她的手微微顫抖。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男人低聲說，“你隻是一個……工具。”
    江璃猛地抬手，毒素如箭般射向男人胸口。
    男人卻笑了。
    他沒有躲，而是張開雙臂，任由毒素擊中。
    下一秒，毒素被他體內的某種力量吞噬，消失不見。
    “你看。”他說，“連毒都無法殺死我。”
    他向前邁步，每一步都讓地麵龜裂。
    “因為……我已經吃飽了。”
    就在這時，鍾離熵猛然抬起頭。
    “不對。”他低聲說，“他不可能這麽快完成覺醒。”
    他翻開筆記本，最新一行字正在浮現：
    “警告：第218次輪回已確認，目標蘇泠，正在逼近。”
    鍾離熵猛地看向蘇泠。
    她的手臂上，又多了一個正字。
    男人也看到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原來如此。”他低聲說，“你才是真正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骨蟬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整個人撞向男人，帶著一股狂風。
    兩人轟然撞在一起，牆體崩塌，塵土飛揚。
    “動手！”陸驍大喝。
    所有人同時出手。
    江璃的毒素、血鴞的血刃、唐翎的火焰、鍾離熵製造的小型黑洞，全部砸向男人。
    就在攻擊即將命中的瞬間，男人忽然笑了。
    “你們……真的以為我是在等你們動手？”
    他舉起另一隻手，掌心的記憶球緩緩旋轉。
    “我在等她。”
    他指向蘇泠。
    “因為隻有她，才能讓我真正吃飽。”
    蘇泠怔住了。
    男人張開嘴，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齒。
    “來吧，讓我們一起……”
    他舉起了最後一顆記憶球。
    火焰、毒素、黑洞、骨刃，幾乎在同一時刻抵達。
    就在第一道攻擊觸及他身體的瞬間——
    他忽然笑了。
    因為他看見了蘇泠的眼睛。
    那裏麵，有一絲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熟悉感。
    “你不記得我了嗎？”他輕聲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時，骨蟬的外骨骼突然崩裂，一塊塊脫落。
    他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頭，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飽食者形態……覺醒進度：100。”
    鍾離熵的聲音再次響起。
    男人的笑容更盛。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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