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熵的腳步在碎裂的地磚上踉蹌了一下。
    那台主控信號發射器就在前方不到十米處，可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佛像的笑聲還在耳邊回蕩，一句句“你一直在為我服務”如同釘子般紮進他的太陽穴。記憶像是被誰撕成了碎片，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叫這個名字。
    “快點！”唐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火焰在她周身盤旋成一道屏障，擋住了兩尊佛像的圍攻，“再拖下去咱們都得變成刑具！”
    江璃的手指輕輕劃過手腕，一滴血珠順著指尖滑落。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那些佛像的動作軌跡，似乎和某種毒素反應極其相似。
    “等等……”她低聲自語，眼神逐漸變得銳利，“不對勁。”
    另一邊，陸驍一刀劈開撲來的佛像手臂，轉頭大喊：“鍾離！你還記得怎麽操作那個玩意兒嗎？”
    鍾離熵沒有回答，他站在原地，眉頭緊鎖，仿佛在努力抓住什麽。
    “我……我記得……”他的聲音低沉而遲疑，“z09教過我一個頻率……用來幹擾主控信號……但具體是多少……”
    “別想那麽多！”裴策甩出骰子，六點朝上，“賭一把，動手！”
    骨蟬的複眼結構已經擴散到了耳根，整個人看起來愈發非人。他冷笑著揮拳砸向另一側的佛像，口中卻沒停：“要是失敗了，記得把我的脊椎留給我自己。”
    蘇泠則一直盯著鍾離熵的表情變化，忽然開口：“你剛才說的那個頻率……是不是跟某種生物共振有關？”
    這句話像是觸發了什麽開關，鍾離熵的眼神猛地一亮：“對！是共振頻率！z09說過，主控裝置會通過特定頻率控製所有佛像……隻要找到這個頻率，就能讓它們短暫失靈。”
    “那你記得頻率是多少？”江璃突然插話，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鍾離熵閉上眼，腦海中閃過模糊的畫麵——實驗室、數據屏、還有z09坐在那裏，敲擊鍵盤的聲音清脆而規律……
    “17.3赫茲。”他脫口而出。
    “這頻率……”江璃皺眉，“有點耳熟。”
    “不是耳熟。”蘇泠迅速翻動手臂上的正字刻痕，“這是‘飽食者’形態的共振頻率。”
    眾人臉色一變。
    “也就是說……”裴策咬牙，“這玩意兒不隻是控製佛像，它還能喚醒某些更危險的東西。”
    “但現在我們沒得選。”唐翎一邊戰鬥一邊吼，“要麽賭一次，要麽全死在這兒！”
    鍾離熵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按在主控信號發射器上，開始輸入頻率。
    17.3赫茲。
    屏幕閃爍了一下，隨即整個千佛塚的震動驟然停止。
    所有的佛像在同一時間僵住。
    空氣仿佛凝固。
    下一秒，佛像胸口的核心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像是某種高頻噪音穿透了每個人的神經。
    “成功了？”陸驍握緊武器，警惕地環視四周。
    “不。”江璃突然開口，眼神冰冷，“它們隻是……換了個狀態。”
    果然，幾秒鍾後，原本靜止的佛像開始緩緩轉動頭部，動作不再機械，反而帶上了某種人性化的遲疑與審視。
    “它們……在看我們？”骨蟬低聲說道。
    鍾離熵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這不是失控，是……切換。”
    “什麽意思？”唐翎皺眉。
    “它們不再是單純執行命令的複製體。”鍾離熵的聲音有些發抖，“它們……有了自主意識。”
    就在這時，江璃突然蹲下身，手指輕輕擦過地上一灘尚未幹涸的液體。她的表情瞬間變了。
    “這是……”她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興奮，“沒錯，就是它。”
    “什麽？”蘇泠立刻靠近。
    “佛像的弱點。”江璃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它們的身體結構雖然堅固，但核心部位存在一種特殊的生化節點。這種節點一旦接觸特定毒素，就會產生劇烈反應。”
    “你是說……”裴策眼神一亮，“你能製造那種毒素？”
    “當然。”江璃輕笑一聲，“畢竟，我可是‘毒師’。”
    “那就趕緊動手。”陸驍已經擺好戰鬥姿態，“我可不想等它們徹底適應新係統。”
    “不過有個問題。”江璃看向鍾離熵，“你還能維持多久的信號幹擾？”
    鍾離熵低頭看了看已經開始閃爍的主控裝置，苦笑：“最多三分鍾。”
    “足夠了。”江璃轉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支針管，裏麵裝著暗紅色的液體，“這是我調製的‘蝕心’，專門針對高密度神經節。”
    “聽起來很猛。”唐翎挑眉。
    “猛不猛，一會兒就知道了。”江璃將針管遞給蘇泠，“你去最高處，把這東西注入佛像胸口核心。其他人掩護她。”
    “明白。”蘇泠接過針管，身形一閃，已躍上一座佛像的肩頭。
    戰鬥再次爆發。
    陸驍衝在最前，刀光如電，逼退兩尊佛像。唐翎的火焰在空中織成火網，阻止更多敵人靠近。骨蟬則直接撞入敵陣，骨骼外殖裝甲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蘇泠！”裴策擲出一枚煙霧彈，同時大喊，“現在！”
    蘇泠手中的針管精準刺入佛像胸口核心，暗紅色液體瞬間滲入。
    下一秒，佛像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身體劇烈抽搐，胸口開始冒出黑煙。
    “有效果！”裴策眼睛一亮。
    江璃卻沒有放鬆，她的目光落在鍾離熵身上，眼神複雜。
    “你的記憶……還剩下多少？”她問。
    鍾離熵沉默了幾秒，輕聲道：“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到，有東西正在一點點吞噬我。”
    “那就抓緊找回點什麽。”江璃冷冷道，“否則下次遇到z09，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這時，遠處又一座佛像胸口炸裂，露出另一個信號發射器。
    “那邊還有一個。”唐翎喊道，“鍾離，你還能動嗎？”
    鍾離熵抬頭，眼神堅定：“能。”
    他邁步向前，腳步穩健。
    然而，在他身後，那尊被注射了毒素的佛像，胸口的黑煙中，竟緩緩浮現出一行微弱的文字：
    【記憶清除進度：82】
    他沒有看見。
    江璃看到了。
    但她什麽也沒說。
    因為此刻，所有人都聽到了佛像的低語：
    “你們以為贏了？”
    她舉起針管，正準備繼續行動，忽然——
    “等等，這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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