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鬼胎
字數:7439 加入書籤
夜色如墨,清虛幫總舵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夏風掠過屋簷,發出細微的嗚咽聲,仿佛在訴說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莫問天踏著月色而來,一身灰白長袍在風中微微擺動。他年約六旬,麵容清臒,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宛如兩盞不滅的明燈。作為清虛幫大長老,他在幫中地位僅次於幫主,今夜卻親自來到客院,拜訪那位近日名聲大噪的年輕人——林肅。
"林少俠可在?"莫問天站在院門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院內每一個角落。
院中一片寂靜,隻有風吹落葉的沙沙聲回應著他。片刻後,一名小童匆匆跑來,躬身行禮:"回大長老的話,林公子正在沐浴更衣,不便見客。"
莫問天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舒展:"無妨,老夫可以稍等片刻。"
小童麵露難色:"這個……林公子沐浴後素來不見客,說是要靜修內功……"
月光下,莫問天的臉色晦暗不明。他捋了捋長須,忽然笑道:"林少俠果然非常人,連作息都如此講究。那便不打擾了,明日"九曲智謀"考試,還望林少俠準時到場。"
"小人一定轉告!"小童恭敬答道。
莫問天轉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他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什麽,但直到走出院門,身後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而此時,林肅其實就站在窗邊,透過薄薄的窗紙,將院中的一切盡收眼底。他確實剛沐浴完畢,長發還滴著水,一身素白中衣襯得他越發清瘦。那雙平日裏溫和的眼睛此刻卻銳利如刀,緊盯著莫問天離去的方向。
"果然來了……"林肅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與此同時,清虛幫內室中,燭火搖曳。花無心與齊墨相對而坐,中間攤開一張泛黃的羊皮地圖。
花無心纖長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根據我打探到的消息,明日"九曲連環"考驗智謀是否要考驗這"九曲黃河陣"。"
齊墨眉頭緊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寫滿凝重:"九曲黃河陣變化無窮,據說有九九八十一種變化,每一種都暗藏殺機。這個我覺得考一考也是可以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花無心冷笑一聲,那張美豔絕倫的臉上閃過一絲銳利,"莫問天那老狐狸,分明是想借機試探林肅的深淺。"
燭光下,花無心那雙眼睛流轉著異樣的光彩。他一身青衣,與齊墨的玄色勁裝形成鮮明對比。兩人雖性格迥異,此刻卻都為同一件事憂心。
"林肅現在何處?"齊墨突然問道。
"方才小童來報,莫問天去找他了。"花無心輕咬下唇,"我擔心那老狐狸使詐。"
齊墨猛地站起:"我去看看!"
"且慢。"花無心按住他的手臂,"林肅不是等閑之輩,他既敢獨自應對,必有把握。我們貿然前去,反而可能壞事。"
齊墨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不安:"那你說怎麽辦?明日就是考試,我們對內容還一知半解。"
花無心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自有準備。"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這是我從藏經閣"借"來的《九曲圖解》,雖然不全,但總比一無所知強。"
齊墨接過竹簡,快速瀏覽起來。隨著閱讀,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這陣法……比傳聞中還要複雜。入陣者需過九關,每一關都考驗不同能力——謀略、輕功、內力、暗器……"
"最可怕的是心魔關。"花無心補充道,"據說能誘發入陣者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許多人都在這一關功虧一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林肅雖然才智過人,但畢竟年輕,心性能否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我們必須幫他。"齊墨沉聲道。
花無心點點頭:"我已想好對策。明日考試時,我會……"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變成了耳語。齊墨邊聽邊點頭,偶爾插上一兩句。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交織成一幅奇異的圖案。
窗外,一片烏雲遮住了月亮,整個清虛幫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而在林肅的房間裏,他正對著一麵銅鏡整理衣冠。鏡中的年輕人麵容平靜,看不出絲毫緊張。隻有那雙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九曲連環智謀……"林肅輕聲念著這四個字,忽然笑了:"有意思。"
他轉身走向床榻,從枕下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冊子封麵上沒有任何字跡,翻開後卻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和圖示。其中一頁上赫然畫著九道蜿蜒的曲線,與花無心手中的《九曲圖解》竟有七分相似。
林肅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線條,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忽然,他耳朵微動,聽到了窗外極輕的腳步聲。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林肅頭也不抬地說道。
窗欞無聲開啟,一個黑影飄然而入,落地時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你的耳朵還是那麽靈。"來人笑道,聲音清脆如鈴。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林肅這才抬頭,看著眼前一身夜行衣的花無心:"這麽晚了,花大俠有事?"
花無心摘下蒙麵黑巾,露出那張足以令任何女子心動的臉龐:"莫問天來找你了?"
"嗯,被我婉拒了。"林肅合上冊子,"他來得比預計的早。"
"老狐狸坐不住了。"花無心在林肅對麵坐下,"我和齊墨研究過了,明日考試很可能與九曲黃河陣有關。"他說著,從懷中取出那卷《九曲圖解》。
林肅接過看了看,忽然笑了:"你們費心了。不過……"他從自己那本小冊子中抽出一張紙,"我這裏有一份更完整的。"
花無心驚訝地接過,隻見那張紙上不僅畫著完整的九曲陣圖,旁邊還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破解之法。
"你……早就知道了?"花無心難以置信地問。
林肅笑而不答,隻是說:"明日考試,無論是什麽形式,你們都不要插手。這是我和莫問天之間的較量。"
花無心還想說什麽,卻被林肅抬手製止:"相信我。"
兩人對視良久,花無心終於歎了口氣:"好吧。但齊墨那邊……"
"告訴他,按原計劃行事。"林肅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
花無心點點頭,重新蒙上麵巾。臨走前,他回頭看了林肅一眼:"你總是這樣,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裏。"
林肅隻是微笑:"小心行事。"
花無心如一陣風般消失在夜色中。林肅重新坐回桌前,對著燭光再次研究起那張陣圖。他的手指在某個節點上輕輕一點,那裏標注著一個小小的"莫"字。
"明日……"林肅喃喃自語,吹滅了蠟燭。
黑暗中,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深夜的白虎堂內,燭火通明,將偌大的廳堂照得如同白晝。
元洪背著手,在鋪著白虎皮的主座前來回踱步,厚重的靴底踏在青石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陰鷙的光芒,額頭上那道蜈蚣狀的傷疤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吱呀"一聲,厚重的檀木門被推開,朱雀堂堂主朱振生快步走了進來。他身著赤紅錦袍,腰間懸著一把通體赤紅的寶劍,劍鞘上雕刻著展翅欲飛的朱雀圖案。
"元兄,這麽晚了還叫我來,可是出了什麽變故?"朱振生壓低聲音問道,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元洪停下腳步,轉身麵對朱振生,聲音低沉如悶雷:"振生兄,今日宴席上的毒酒,被人換掉了。"
朱振生瞳孔驟然收縮,右手不自覺地按在了劍柄上:"什麽?這怎麽可能?那酒是我們親自準備的,除了你我,無人知曉其中玄機。"
"但事實就是如此。"元洪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桌角應聲而裂,"我親眼看著花無心飲下毒酒,卻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朱振生臉色變得凝重,他走近幾步,聲音壓得更低:"元兄,此事蹊蹺。毒酒藏於密室,鑰匙隻有你我二人持有。若真被調換,必是內鬼所為。"
元洪冷笑一聲,眼中殺機畢現:"內鬼?白虎堂上下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心腹,誰會背叛我?"他忽然想到什麽,眼神變得更加陰冷,"除非……是清瑤那丫頭。"
"清瑤小姐?"朱振生麵露詫異,"她不是您的義女嗎?自小在您身邊長大,怎會……"
"哼,知人知麵不知心。"元洪打斷道,"那丫頭近來行蹤詭秘,常常深夜外出。我原以為她是去練劍,現在看來……"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振生兄,你去查查,近日可有人見過清瑤與青龍堂的人接觸。"
朱振生點頭應下,正要轉身離去,忽然又停下腳步:"元兄,若真是清瑤小姐所為,您打算如何處置?"
元洪沉默片刻,臉上的傷疤因肌肉緊繃而顯得更加扭曲:"背叛者,死!"三個字從他牙縫中擠出,帶著刺骨的寒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元洪和朱振生同時警覺地望向門口。
"誰?"元洪厲聲喝道。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著素白長裙的少女走了進來。她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眉目如畫,膚若凝脂,腰間懸著一把銀白色的細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頭如瀑的黑發中夾雜著幾縷銀絲,在燭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義父,朱叔叔。"少女盈盈一拜,聲音清脆如鈴,"清瑤見白虎堂燈火通明,擔心義父操勞過度,特備了安神的參茶送來。"
元洪臉上的殺意瞬間收斂,換上一副慈愛的表情:"清瑤有心了,這麽晚了還不休息?"
元清瑤將托盤放在桌上,動作優雅地為兩人斟茶:"清瑤近日劍法有所突破,興奮難眠,便起來練劍。見義父這裏還亮著燈……"她抬眼看了看元洪,又迅速低下頭去,"清瑤多事了。"
朱振生接過茶盞,目光在清瑤臉上停留片刻,笑道:"清瑤小姐孝心可嘉。元兄有如此貼心的義女,真是福氣。"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元洪大笑幾聲,拍了拍清瑤的肩膀:"是啊,清瑤自小懂事,從不讓我操心。"他話鋒一轉,狀似隨意地問道,"對了,清瑤,今日宴席上你可注意到什麽異常?"
清瑤微微一愣,隨即搖頭:"清瑤一直侍立在義父身後,未曾注意其他。隻是……"她猶豫了一下,"青龍堂的趙堂主似乎對義父敬的酒有些遲疑,最後還是飲下了。"
元洪眼中精光一閃:"哦?你觀察得很仔細啊。"
清瑤低下頭:"清瑤隻是……隻是擔心有人對義父不利。"
朱振生忽然插話:"清瑤小姐近日可曾去過青龍堂附近?我聽說那裏的梅花開得正好。"
清瑤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茶盞中的水麵蕩起細微的波紋:"朱叔叔說笑了,清瑤整日練劍,哪有閑情賞花。"
元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臉上的笑容不減:"好了,夜深了,清瑤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練劍。"
"是,義父。"清瑤福了一禮,轉身離去。她轉身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
待清瑤的腳步聲遠去,朱振生立刻放下茶盞:"元兄,這丫頭……"
元洪抬手製止他說下去,走到門口確認無人後,才低聲道:"她有問題。那毒酒無色無味,若非知情者,根本看不出異常。她怎會注意到趙寒山遲疑?除非……"
"除非她知道酒中有毒。"朱振生接話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元兄,要不要我……"
元洪搖頭:"不急。若她真與青龍堂有勾結,我們正好可以利用她傳遞假消息。"他踱步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棵古老的梅樹,"四象會武在即,這次我一定要讓趙寒山和韋塘那兩個老東西付出代價!"
朱振生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但很快恢複如常:"元兄深謀遠慮。不過,若清瑤小姐真是內鬼,她的動機是什麽?"
元洪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他是江南柳家人,當時,為了清除異己,柳家被全家滅門,我現在也不好下結論,萬一搞錯了不好收場。"
朱振生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斬草除根?"元洪冷笑一聲,"她雖說是我收養的,當年,我見她根骨奇佳,是練武的好材料,便收為義女。本想培養成得力助手,沒想到……"他轉身麵對朱振生,眼中殺意凜然,"也罷,既然養虎為患,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窗外,一道白影悄無聲息地掠過。元清瑤貼在牆邊,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她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嚐到血腥味才鬆開。那雙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此刻盈滿了刻骨的仇恨。
"元洪……"她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如同詛咒,"你殺我全家,還假仁假義收養我。十五年了,我終於等到報仇的機會……"
清瑤無聲地退入黑暗中,如同一縷輕煙消散在夜色裏。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朱振生站在窗前,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虎堂內,燭火依舊明亮如晝。元洪站在廳中央,望著牆上那幅猛虎下山圖,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將展開的血腥計劃。一場圍繞四象門權力的暗流,正在這個不眠之夜悄然湧動。
喜歡鐵血劍魔請大家收藏:()鐵血劍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