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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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雲峰頂的風,冷得像刀子。
冷凝秋單膝跪地,寒霜劍深深插入岩石縫隙才勉強穩住身形。鮮血順著她的左臂滴落,在雪地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她咬牙抬頭,四周七個黑衣人如鬼魅般圍攏,手中兵刃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花無心在哪?"她厲聲質問,聲音卻因失血而微微發顫。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冷姑娘,你以為我們真會讓你見到花無心?"那聲音陰鷙中帶著幾分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冷凝秋心頭一震,這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三日前,她突然收到有人送來的楚臨風的斷指,讓她去孤雲峰頂找花無心,都是花無心策劃的這個陰謀,看來也是有人在造假。作為和楚臨風青梅竹馬的發小,她不顧勸阻獨自前往孤雲峰,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眼下的情況告訴她,她上當了。
"你們是誰派來的?"她強提一口真氣,劍鋒橫掃,逼退最近的兩個黑衣人。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黑衣人首領一揮手,七人同時攻上。
劍光如雨,冷凝秋且戰且退。她本是萬勝宗年輕一代翹楚,一套"寒梅劍法"已得師父七分真傳,奈何敵眾我寡,又兼有傷在身。三十招過後,她右肩再中一劍,鮮血浸透白衣。
千鈞一發之際,她咬破舌尖,施展禁術"血遁大法"。一口精血噴在劍上,寒霜劍頓時紅光大盛。黑衣人見狀紛紛後退,冷凝秋趁機縱身躍下懸崖——
風聲呼嘯,她忍著劇痛拋出腰間軟索纏住崖壁突出的鬆樹,借力幾個騰挪,終於落在半山腰一處平台上。身後追兵聲漸遠,她不敢停留,撕下衣角草草包紮傷口,便往萬勝宗方向疾奔。
回到宗門已是次日黃昏。守門弟子見她渾身是血,大驚失色。冷凝秋隻擺了擺手,徑直回到自己的"寒梅小築"。剛換下血衣,侍女便匆匆來報:"峰主,婁峰主求見。"
"婁會?"冷凝秋蹙眉。此人乃萬勝宗老人了,名聲一向都好,在萬勝宗裏沒什麽壞的口碑,但與她並無深交。"就說我身體不適,改日再……"
話音未落,院外已傳來清朗男聲:"冷姑娘,婁某冒昧來訪,實有要事相商。"
門簾一掀,走進一位身著靛藍長袍的年輕男子。他約莫四十歲年紀,麵色黝黑,眉目含笑,腰間懸著一柄裝飾華麗的寶劍。見冷凝秋蒼白臉色和包紮的手臂,他麵露訝色:"冷姑娘這是……"
冷凝秋下意識拉了拉衣袖遮住傷口:"練劍時不慎受傷,讓婁峰主見笑了。"
婁會目光在她染血的衣領處停留片刻,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這是家傳的"玉露生肌散",對外傷有奇效。"
"不必了。"冷凝秋冷淡拒絕,"峰主有事不妨直說。"
婁會不以為忤,反而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我聽聞冷姑娘近日在尋花無心?"
冷凝秋瞳孔微縮,手指無意識攥緊了袖口。尋找花無心之事極為隱秘,可以說無人知曉。
"峰主從何處聽來?"
"江湖消息,自有渠道。"婁會微笑,"實不相瞞,婁某與花無心有些交情。若冷姑娘需要,或可代為引薦。"
冷凝秋心跳加速。孤雲峰上的陷阱曆曆在目,眼前人卻聲稱能聯係花無心。她強自鎮定:"峰主好意心領了。隻是不知,你為何要幫我?"
婁會忽然伸手,似要拂去她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冷凝秋側身避開,卻見他指尖夾著一片細小的黑色布片——正是她從孤雲峰黑衣人身上扯下的。
"冷姑娘與何人交手,竟留下這等線索?"婁會語氣關切,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凝秋讀不懂的光芒。
她猛地站起,牽動傷口也不顧:"峰主今日來,究竟意欲何為?"
婁會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知道他在哪,我還知道他和誰在一起,你都想知道嗎?"他頓了頓:"隻要冷姑娘答應我一個條件……"
就在這時,窗外一陣風過,吹起婁會腰間玉佩。冷凝秋如遭雷擊——那玉佩上雕刻的奇異花紋,與孤雲峰黑衣人首領腰間佩戴的一模一樣!
她強忍驚駭,裝作無意地問:"什麽條件?"
"很簡單。"婁會微笑,"引我入萬勝宗藏經閣一觀。"
藏經閣中收藏著萬勝宗鎮派武學"寒梅心法"的全本,向來隻有宗主和嫡傳弟子可入。冷凝秋心中雪亮:此人必與黑衣人有關,所求恐怕不止於此。
"此事關係重大,容我考慮三日。"她故意露出猶豫之色。
婁會似乎早有所料,拱手道:"理應如此。三日後我再來拜訪。"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冷凝秋的傷處:"希望到時冷姑娘的傷……已無大礙。"
待婁會身影消失,冷凝秋立刻喚來心腹弟子:"速去查探婁會近半年行蹤,特別是與哪些門派往來密切。"她摸了摸袖中的黑色布片,眼神漸冷,"另外,準備"寒梅令",我要召集所有可信的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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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寒梅小築內燭火搖曳。冷凝秋解開染血的繃帶,凝視著猙獰的傷口。婁會的出現太過巧合,玉佩的相似絕非偶然。但最令她心驚的是——萬勝宗內必有內鬼,否則她的行蹤不會泄露。
窗外,一片梅花悄然飄落。冷凝秋握緊寒霜劍,知道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林子裏,夏風呼嘯,吹散了林間的霧氣,卻吹不散彌漫在師徒二人心頭的血腥味。
程鐵衣捂著肋下的傷口,指縫間不斷滲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半邊灰白的衣袍。七十高齡的他,此刻卻不得不帶著年僅十八的弟子楚雲河在密林中倉皇逃命。
"師父,您慢些走。"楚雲河攙扶著老門主,聲音裏帶著哭腔。他記得三天前鐵劍門還是一片祥和,師兄弟們練劍的呼喝聲此起彼伏。誰能想到一夜之間,整個門派就隻剩下他們二人。
"咳咳……"程鐵衣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枯黃的落葉上:"雲河,記住為師的話,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活下去。鐵劍門的傳承,就靠你了。"
楚雲河眼眶發熱,卻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他知道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三天前那個血月之夜,數十名黑衣人突襲鐵劍門,見人就殺。師父拚死護著他殺出重圍,卻已是強弩之末。
"師父,前麵好像有溫泉的熱氣。"楚雲河眯起眼睛,透過茂密的樹冠,看到不遠處升騰的白色霧氣。
程鐵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好……溫泉附近必有硫磺,能掩蓋我們的血腥味。"
兩人跌跌撞撞地穿過最後一片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一方天然溫泉靜靜躺在山坳之中,四周岩石環繞,熱氣氤氳,恍若仙境。
楚雲河小心翼翼地將師父扶到溫泉邊一塊平整的岩石上坐下。程鐵衣的臉色在溫泉蒸汽的熏蒸下顯得更加蒼白,那雙曾經令江湖宵小聞風喪膽的鐵手,此刻卻顫抖得連劍都握不穩。
"雲河,去取些水來。"程鐵衣虛弱地說道。
楚雲河連忙解下腰間的水囊,俯身去舀溫泉水。水麵倒映出他狼狽的模樣——原本清秀的臉龐布滿血汙和塵土,束發的布帶早已不知去向,長發淩亂地披散著。
"師父,水。"他遞過水囊,看著師父艱難地飲了幾口。
程鐵衣放下水囊,突然抓住楚雲河的手腕:"雲河,你入門多久了?"
"回師父,三年零四個月。"
"三年……"老門主苦笑一聲,"時間太短了,我還沒來得及教你鐵劍九式的精髓。"
楚雲河心頭一緊。鐵劍九式是鐵劍門鎮派絕學,他雖已學會招式,卻始終不得其神。如今師父提起,莫非……
"看好了!"程鐵衣突然暴喝一聲,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一躍而起,抽出楚雲河腰間的佩劍。隻見他身形如電,在溫泉邊的空地上演練起來。
第一式"鐵馬冰河",劍勢如虹;第二式"鐵鎖橫江",劍氣縱橫;第三式"鐵畫銀鉤",劍光如練……每一式都蘊含著楚雲河從未見過的精妙變化。老門主雖然重傷在身,但這一套劍法使出來,竟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記住,鐵劍九式的關鍵不在"鐵",而在"藏"!"程鐵衣收劍而立,氣息紊亂卻目光炯炯,"劍招要藏三分力,劍意要藏七分鋒。這才是真正的鐵劍之道!"
楚雲河看得目瞪口呆,正欲開口詢問,卻見師父突然麵色大變。
"不好!"程鐵衣一把將楚雲河拉到身後,目光如電射向密林深處:"他們追來了。"
楚雲河順著師父的目光看去,隻見林間陰影處,緩緩走出三個黑衣人。為首之人戴著血紅手套,正是那夜屠殺鐵劍門的主謀!
"程老兒,跑得倒是挺快。"血手套男子陰森笑道,"可惜,你們鐵劍門的"天機匣"還沒交出來,我怎能讓你輕易死去?"
天機匣?楚雲河心中疑惑,他從未聽師父提起過此物。
程鐵衣冷笑一聲:"血手盟的走狗也配提天機匣?"他低聲對楚雲河道,"雲河,記住我剛才教你的劍法。待會我拖住他們,你找機會逃。"
"不!師父,我不能丟下您!"楚雲河急道。
"傻孩子……"程鐵衣歎息一聲,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塞入楚雲河手中。楚雲河低頭一看,是一枚古樸的鐵劍形狀的令牌,上麵刻著繁複的紋路。
"鐵劍令?!"血手套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老東西,果然在你身上!"
程鐵衣不再多言,猛地將楚雲河推向溫泉後方的小路,自己則揮劍迎向三名黑衣人。楚雲河看到師父雖然重傷在身,但劍法之精妙,竟一時將三人逼退。
"走!"程鐵衣怒吼,"記住鐵劍九式的真意!找到你師叔程鐵心,他會告訴你天機匣的秘密!"
楚雲河心如刀絞,卻知道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含淚轉身,正要逃離,卻聽一聲悶響——回頭隻見程鐵衣胸口被血手套男子一掌擊中,鮮血狂噴!
"師父!"楚雲河目眥欲裂,幾乎要衝回去。
"快走!"程鐵衣拚盡最後力氣,一劍橫掃,逼退敵人,同時從懷中掏出一物擲向溫泉。那物體落入水中,頓時爆發出濃密的煙霧,瞬間籠罩了整個溫泉區域。
楚雲河知道這是師父為他創造的逃生機會。他強忍悲痛,借著煙霧的掩護,鑽入密林深處。身後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隨後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那是鐵劍門同歸於盡的秘技"鐵血丹心"!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但楚雲河沒有停下腳步。他握緊手中的鐵劍令,師父臨終前的囑托在耳邊回響:"鐵劍九式的關鍵不在"鐵",而在"藏"……"
溫泉邊的霧氣漸漸散去,隻餘下一地狼藉和幾具屍體。血手套男子捂著受傷的胳膊,臉色陰沉地看著楚雲河逃走的方向:"追!他跑不遠!天機匣的秘密必須到手!"
密林深處,楚雲河拚命奔跑,心中既悲痛又迷茫。他不知道天機匣究竟是什麽,也不知道師叔程鐵心身在何處。但他知道,自己肩負著鐵劍門最後的希望,以及師父用生命換來的囑托。
溫泉一戰,老門主程鐵衣用生命詮釋了何為鐵劍風骨。而現在,這把鐵劍的傳承,落在了年輕的楚雲河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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