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蓮心劍，劍鞘上的蓮花紋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他將劍係在腰間，又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裏麵隻裝了幾件換洗衣物，還有一小包的糖。
    收拾完後，他走到桌前，拿起筆墨紙硯，猶豫了片刻，還是提筆寫下一封信——是給李相夷的。
    字寫得有些潦草，大概是內力不濟的緣故。
    信裏沒說太多，隻說自己身子無礙，放心不下蓮花樓和狐狸精，想先回蘇州，讓李相夷不必牽掛，若有要事，可去蓮花樓尋他。
    他沒提“回去”的預感，也沒說自己的不安——有些事，說了也沒用，反而會讓李相夷擔心。
    寫完信，他將信紙折好，放在桌子正中央，又壓上了一塊小小的玉佩。
    那是之前方多病送他的，說是能辟邪。
    做完這一切，他最後看了一眼房間，像是要把這裏的一切都記在心裏。
    天已經快亮透了，街道上的聲音越來越熱鬧，他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悄悄走了出去。
    客棧的走廊裏很安靜，隻有店小二掃地的聲音。
    李蓮花盡量放輕腳步，避開了店小二的視線，從後門離開了客棧。
    清晨的風帶著幾分涼意，吹在他臉上，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魚肚白，辨了辨方向，朝著蘇州城外的方向走去——那裏，有他的蓮花樓。
    而此時，方多病和笛飛聲正快步走向李蓮花的房間。
    方多病一夜沒睡好，心裏總惦記著李蓮花的傷勢，天剛亮就拉著笛飛聲來客棧。
    方多病一把推開房門，喊了一聲“李蓮花”，卻隻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
    “人呢？”
    方多病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床邊，摸了摸被褥，已經涼透了，顯然人走了很久。
    笛飛聲的目光落在桌子中央的信上，他走過去，拿起信，看了一眼落款。
    是李蓮花的字跡。
    他沒拆開，而是遞給方多病：“他留了信，給李相夷的。”
    方多病接過信，捏在手裏，卻沒拆開。他皺著眉，看向笛飛聲：“他肯定是回蓮花樓了，那狐狸精還在那兒呢，他最放心不下還是狐狸精。”
    笛飛聲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他身子還沒好，就這麽走了……我們去蓮花樓找他。”
    方多病應了一聲，將信放回桌上——既然是給李相夷的，他們不該私自拆開。
    兩人沒再多耽擱，轉身就離開了客棧，朝著蘇州城外的方向趕去。
    蘇州城外，蓮花樓依舊停在湖邊，晨霧還沒完全散去，籠罩著蓮花樓的木質樓閣，透著股寧靜的仙氣。
    雲初微穿著一身淺綠衣裙，正蹲在蓮花樓旁的小菜園裏，給剛種下沒多久的菜苗澆水。
    水珠落在嫩綠的葉子上，折射著晨光，格外好看。
    “主上。”
    雲初微剛澆完最後一棵菜苗，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猛地轉過身，隻見李蓮花站在不遠處，穿著月白衫，腰間係著少師劍，臉色依舊蒼白，卻比上次見時多了幾分精神。
    她連忙站起身，快步走上前，對著李蓮花行了一禮：“您怎麽回來了？不是說要去查漕幫的事嗎？”
    李蓮花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裏帶著幾分疲憊：“事情差不多了，回來看看。”
    他說著，腳步微微晃了一下，顯然是還沒完全恢複。
    雲初微一眼就看出了李蓮花的不對勁，她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李蓮花的胳膊：“主上，您身子還沒好，快進屋歇著吧。”
    她說著，小心翼翼地扶著李蓮花，朝著蓮花樓的主屋走去。
    進屋後，雲初微扶著李蓮花坐在椅子上，又轉身去倒了杯溫水，遞到李蓮花手裏：“主上，您是不是又沒好好休息？臉色這麽差。”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擔憂，眼神緊緊盯著李蓮花，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李蓮花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心裏泛起一絲暖意。
    他喝了一口水，緩了緩，才開口道：“沒什麽，就是有點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雲初微身上，心裏的念頭越發清晰——回去的時間，恐怕真的不遠了。
    他不能把雲初微留在這兒，若是他突然“走”了，雲初微一個人，該怎麽辦？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雲初微支走，讓她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遠離這未知的“回去”。
    李蓮花放下水杯，看著雲初微，緩緩開口：“雲姑娘，有件事，想讓你去辦。”
    雲初微連忙點頭：“主上請說，屬下一定辦好。”
    “你還記得金陵的關神醫嗎？”
    李蓮花問道。
    關河夢與雲姑娘心意相通，若是雲初微去投奔他，定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雲初微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記得，是那位精通醫術的關神醫？”
    “是。”
    李蓮花點了點頭，“我之前托他幫忙尋一味藥材，如今他來信說，藥材已經找到了，想讓你去金陵取回來。”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封早已寫好的信——其實這封信是他昨晚在客棧時寫的，原本是打算若是自己走不開，就讓別人去取，如今正好用來支走雲初微。
    “你拿著這封信，去金陵，取了藥材後，就留在金陵待一段時間，等我這邊的事處理完了，再去找你。”
    雲初微有些猶豫：“可是主上，您身子不好，屬下若是走了，誰來照顧您？還有狐狸精……”
    “狐狸精有我呢，”
    李蓮花打斷了雲初微的話，語氣盡量放得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已經沒事了，你放心去。這味藥材很重要，隻有你去，我才放心。”
    他知道雲初微對自己忠心耿耿，若是不找個重要的理由，她定然不會輕易離開。
    雲初微看著李蓮花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手裏的信，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屬下這就去。”
    “主上，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若是有什麽事，一定要派人通知屬下。”
    “好。”
    李蓮花笑了笑，看著雲初微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裏，心裏鬆了口氣，卻又泛起一絲愧疚。
    他知道自己是在騙雲初微，可他別無選擇——他不能讓雲初微，陪著他一起麵對那未知的“回去”。
    雲初微沒再多說，轉身去收拾行李。李蓮花坐在椅子上，看著雲初微忙碌的身影，目光又飄向了窗外。
    晨霧已經散去，陽光灑在湖麵上，泛著粼粼的波光。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蓮花樓裏待多久，也不知道“回去”之後會是什麽樣子？
    他隻知道，在那之前，他要守護好身邊的人，哪怕是用“欺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