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的山穀裏，林木木攥著磨得發亮的鐮刀，指腹摩挲著刀柄上陳建軍新刻的防滑紋路。三日前何秀蘭蹲在灶台前歎氣，說壇子裏的山胡椒醬隻剩個底兒，知青點的醃肉沒了這味引子，連徐衛東都開始抱怨菜裏少油腥。
    "西南坡的野椒林在斷崖背光處。"陳建軍昨晚趁夜塞給她半張手繪地圖，指尖在牛皮紙上點出密集的三角符號，"去年砍藤條時見過，葉子帶金邊的才夠辣。"少年袖口飄出若有若無的檀木味，他總說那是刨木料時沾的，可林木木記得分明，上次在他工具包底層看見半片曬幹的龍血藤——和係統日誌裏記載的上古靈植氣息一模一樣。
    露水打濕的芒鞋踩過腐葉堆，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竹枝斷裂的脆響。陳建軍的藤甲擦著她發梢掠過，手中自製的飛虎爪勾住斜生的青岡樹，整個人懸在兩丈高的半空："右邊第三根藤條，看見那些紫黑色斑點沒？是山椒木虱的卵，沾到皮膚上要爛半個月。"他說話時左臂肌肉繃緊，去年蜂巢事件留下的燙傷在晨光裏泛著淡紅，像道倔強的印記。
    兩人在藤蔓迷宮裏鑽了近兩個時辰，直到林木木的係統界麵突然泛起藍光。【檢測到珍稀植物：金環山椒】的提示音在腦海裏響起，眼前丈許高的灌木上，簇簇圓錐形椒果正滲出晶瑩的汁液，在葉片邊緣凝成細小的彩虹。
    "小心！"何秀蘭的聲音從穀底傳來，伴隨鐵器碰撞的脆響。林木木轉身時，正看見壯家姑娘甩著燒火棍驅趕三匹毛色斑駁的山羌，野豬犬齒在晨霧裏泛著冷光。陳建軍的飛虎爪立刻改向，藤蔓嗖地繃直，帶著他朝山羌群衝去，腰間木工斧劃出銀弧："木木，砍椒樹基部的氣根！它們紮根淺！"
    刀刃切入木質部的瞬間，椒樹突然發出類似嗚咽的輕響。無數細小的金色顆粒從葉片析出，在係統界麵上聚成【山椒靈露】的圖標——這是能量提純階段首次出現的可收集資源。林木木顧不上驚訝，鐮刀連揮，將沾著靈露的氣根盡數收入背簍，直到何秀蘭的燒火棍敲在最後一頭山羌的後腿彎，野獸這才不甘地嘶吼著退入竹林。
    "好香的椒子味。"何秀蘭甩著額角的汗珠，圍裙兜裏掉出幾顆油亮的野核桃，"昨夜夢見火塘裏的山椒醬冒泡，就知道該跟著你們進山。"她突然湊近背簍，鼻尖幾乎碰到沾著露水的椒果，瞳孔深處閃過轉瞬即逝的豎紋，"哎喲，這椒葉邊緣的鋸齒像不像壯錦裏的雷雲紋？阿爺說過，山椒生雷雲，雷聲響三遭——"
    話音未落，西南角的雲層突然裂開。豆大的雨點砸在椒葉上，濺起辛辣的水霧。陳建軍眼尖地看見三十步外的岩壁開始滲水，土層裏滲出的水線帶著詭異的墨色："是酸雨！木木，用防水油布罩住背簍！秀蘭，找地方搭棚！"
    三人在凸岩下支起臨時雨棚時，酸雨已經把地麵蝕刻出滋滋作響的小坑。林木木躲在油布後查看係統，【山椒靈露】的圖標正隨著酸雨侵蝕不斷衰減，情急之下她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在氣根上——這是上周在《千金方》殘頁裏發現的認主儀式。
    藍光閃過，原本蔫軟的氣根突然挺直，表麵浮現出類似甲骨文的細小紋路。陳建軍的目光恰好掃過，手中正在削製棚架的刻刀"當啷"落地："這個紋路...和我娘留給我的檀木匣一模一樣。"他慌忙彎腰撿刀，卻沒看見林木木瞬間繃緊的脊背——係統日誌裏分明寫著，這種紋路屬於已經失傳的巫族靈植契約。
    酸雨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當最後一滴雨珠從棚頂滑落，何秀蘭突然指著岩縫驚呼："看！山椒根須在動！"濕潤的土層下，原本拇指粗的氣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細，卻在末端凝結出鴿卵大小的金色球體。林木木伸手觸碰的瞬間，係統界麵轟然炸開：
    【能量提純成功】
    【獲得物品：雷雲椒核可儲存靈露能量）】
    【解鎖功能：靈露暫存艙容量3單位）】
    "這東西像不像咱們壯家的蜂糖球？"何秀蘭笑著掏出火鐮，在岩麵上敲出火星，"不過要是拿它燉臘肉...嘖嘖，怕是能讓老徐頭把舌頭吞下去。"她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用圍裙擦拭掌心，林木木瞥見她手腕內側，不知何時出現了片鱗片狀的暗紋，和剛才山椒根須上的紋路詭異地相似。
    歸程經過老蟬林時，陳建軍突然停步。他盯著棵中空的古木，從工具包裏摸出半根檀木條："上周在這裏聽見狼嚎，做了個簡易捕獸夾。"木夾上纏著的正是林木木熟悉的紫金色藤條——和係統提示裏的"龍血藤幼苗"完全吻合。
    "建軍，"她突然開口，"你說你娘留給你的檀木匣...會不會和這山裏的靈植有關？"少年削木夾的動作猛地頓住，指腹摩挲著刀柄上未幹的樹膠，半晌才低聲道："匣子內側刻著首童謠，我娘說等我攢夠三斤山胡椒就告訴我含義。"他抬頭時，暮色正從樹冠間隙漏下，在臉上織出細碎的光斑，"現在想來，或許和你能看見的那些藍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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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掠過樹梢，將最後半句問話扯得零散。林木木摸著腰間新出現的雷雲椒核，能清晰感知到裏麵封存的兩滴靈露——其中一滴帶著陳建軍體溫的餘熱，另一滴混著何秀蘭圍裙上的煙火氣。係統界麵右下角，原本灰色的"位麵交易"圖標正泛起極淡的金光，像顆即將破土的種子。
    當知青點的燈火在視野裏亮起時，何秀蘭突然拽住兩人袖口，從圍裙裏摸出用油紙包著的東西："在岩縫裏撿的，看著像人牙，可齒尖是分叉的。"泛黃的骨齒上刻著和檀木匣相同的圖騰，在係統掃描下顯露出"上古巫祝指骨"的字樣。
    陳建軍接過骨齒的瞬間，遠處傳來徐衛東的叫罵聲："周曉芸那婆娘又扣了半袋鹽！秀蘭，你的山胡椒醬要是再弄不出來，老子明天就去偷獵戶的熏肉！"何秀蘭啐了口，把骨齒塞進林木木手裏："別理他，今晚姐給你們煮椒子粥，管保比那老財迷的野山菌湯香十倍。"
    星空下，三個身影踩著露水前行。林木木掌心的雷雲椒核突然發燙，她看見陳建軍背包裏露出半截檀木條，木紋正在緩慢變化，逐漸與骨齒上的圖騰重合。何秀蘭哼唱的壯語小調裏，某個音節突然和係統升級時的提示音完美共振，驚起宿鳥撲棱棱飛向綴滿星子的夜空。
    這一晚，當林木木在油燈下研究新解鎖的靈露暫存艙時，窗台上的山椒枝葉突然無風自動。她看見葉脈間流動的金光，恍惚映出三個人影：穿藤甲的少年在削製某種古老器械，壯家姑娘正把鱗片狀物體融入火焰，而第三個模糊的身影...手中握著的，分明是和自己佩刀一模一樣的龍形短刃。
    係統日誌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時空錨點波動】
    【請注意：物資采集行為正在改變世界線穩定度】
    【特別提示：第47次滿月前，必須收集齊七枚靈植核】
    墨跡未幹的紙頁被夜風掀起，露出背麵不知何時出現的新字跡："檀木匣開之日，便是血藤認主之時。"林木木摸著腕間新出現的雷雲紋，突然聽見窗外傳來狼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亮，帶著某種近乎喜悅的顫音。
    山胡椒的辛辣氣息漫過鼻尖，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雨林深處埋下了種子。就像陳建軍工具箱裏的檀木碎屑，何秀蘭圍裙上的鱗片狀汙泥，還有自己掌心逐漸清晰的靈植契約紋路，終將在某個雷鳴電閃的夜晚，抽出連接兩個世界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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