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知青點的曬穀場就傳來搪瓷盆摔在地上的脆響。林木木攥著空鹽袋蹲在灶台邊，指尖碾過陶甕底殘留的粗鹽粒，鹹澀氣息混著柴火煙鑽進鼻腔。何秀蘭的木勺還懸在沸騰的菜湯上，鐵鍋裏浮著幾片老菜葉，清湯寡水得能照見人影。
    "上個月領的二十斤鹽，才過半月就見底了？"周曉芸的白大褂領口沾著泥點，顯然剛從後山采藥回來，醫用箱上的銅鎖在晨光裏泛著冷光，"林木木，你是醫療組組長還是炊事班內賊？"她揚起 cipboard，紙頁上的庫存表被紅筆圈出刺眼的問號。
    曬穀場的木柱上，廣播裏正播放著最新的"抓革命促生產"指示。陳建軍握著刨子的手頓在半空中，木屑落在他磨破的解放鞋上，鞋跟處的燙傷疤痕在晨露裏泛著粉白——那是上個月替林木木擋下黑熊掌時留下的。徐衛東靠在牛棚邊啃玉米，玉米粒掉在他磨出毛邊的的確良襯衫上，眼睛卻盯著周曉芸手中的表格。
    "鹽罐一直鎖在夥房櫥櫃。"林木木站起身，指甲無意識地劃過掌心的係統界麵，淡藍光點在視網膜上閃爍，"昨晚我值夜班前檢查過，至少還剩五斤。"她的視線掃過何秀蘭腳邊的竹簍，裏麵裝著曬幹的山胡椒，正是三天前她教炊事員用來替代食鹽調味的野菜。
    周曉芸突然掀開竹簍裏的草席，露出半袋粗鹽："這是什麽？何秀蘭，你敢說不是從醫療組偷的？"山胡椒葉簌簌掉落，露出鹽袋上模糊的"戰備物資"戳印。何秀蘭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圍裙下的手指絞著衣角："是、是徐知青說拿山胡椒換......"
    "啪"地一聲，徐衛東的玉米棒砸在石磨上。他抹了把嘴，上海腔調裏帶著不耐："周組長這是釣魚執法吧？上個月你把隊裏的紅糖全鎖進醫療箱，怎麽沒人查你監守自盜？"他的布鞋碾過地上的鹽粒，鞋底沾著的紅土與白色晶體混成斑駁的色塊。
    晨風中傳來秦雪梅的腳步聲，她的的確良襯衫領口別著枚銀色蝴蝶胸針，手裏攥著卷泛黃的氣象圖："淩晨三點我起來收百葉箱，看見夥房有火光。"她的目光掃過林木木，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收縮，"當時以為是守夜的人在熱剩飯......"
    係統界麵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警示，林木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集中精神，眼前浮現出夥房的全息投影：淩晨時分，有人戴著草帽撬鎖，月光照在對方手腕的鱗片紋泥漬上——那是隻有雨季才會出現在沼澤地的特殊泥土。
    "召開批鬥會！"周曉芸的高跟鞋碾過鹽粒，"在查清鹽巴下落前，所有人停發副食補貼。"她轉身時，醫療箱的金屬搭扣擦過陳建軍的木工台，發出刺耳的聲響。陳建軍突然彎腰撿起什麽，掌心迅速攏住一片刻著圖騰的檀木碎屑——和他藏在枕頭下的檀木匣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正午的日頭曬得曬穀場發燙，林木木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沾著從何秀蘭竹簍裏采集的鹽粒。係統界麵顯示："檢測到靈泉能量殘留，雜質含量37，疑似與後山溶洞水脈相通。"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秦雪梅偷偷塞給她的紙條："氣象圖顯示野人穀地下河含鹽量異常，或許能替代海鹽。"
    "我帶你去後山。"陳建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工裝褲口袋裏露出半截自製的弩箭，"昨天砍檀木時發現岩縫裏有白色結晶，像......"他突然噤聲，視線落在林木木手腕的紅痕上——那是前天幫何秀蘭搬運野豬時被藤條刮傷的。
    兩人在密林中穿行時，陳建軍忽然拉住她的手腕，躲進灌木叢。前方傳來踩斷枯枝的聲響，徐衛東的的確良襯衫在樹影間閃過，腰間掛著的玻璃瓶裏裝著淡黃色液體，正是醫療組用來消毒的酒精。
    "他去的方向是老獵戶的陷阱區。"陳建軍低聲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弩箭上的藤紋，"上個月他用半斤鹽換了獵戶的熊膽，結果被熊瞎子追了三裏地。"陽光透過樹葉間隙落在他側臉，喉結滾動時，鎖骨下方的燙傷疤痕跟著起伏。
    當他們在背陰的岩壁上發現鹽霜時，係統突然發出蜂鳴。淡藍色光籠罩著岩縫，界麵跳出新提示："檢測到上古祝由科殘留能量，啟動物質轉化2.0——可將礦物鹽提純為靈泉載體。"林木木指尖觸到結晶的瞬間，腦海中閃過秦雪梅懷表鏡麵的龍影，與陳建軍檀木匣上的圖騰重疊。
    "小心！"陳建軍的弩箭突然射向右側樹叢，傳來野豬的嚎叫。林木木趁機用竹筒收集岩縫滲出的鹽水，係統界麵顯示："已解鎖"岩鹽蒸餾術"，可將粗鹽轉化為純度78的晶體。"她忽然想起周曉芸醫療箱夾層的舊報紙，邊角處印著"龍血礦脈勘探報告"，而此刻岩鹽中閃爍的金斑，正與報告上的描述一致。
    返程時路過沼澤地，何秀蘭正蹲在蘆葦叢中，背簍裏裝著帶鱗片狀汙泥的野菜。她看見林木木時猛地站起，圍裙口袋裏掉出幾粒閃著熒光的鹽粒——正是今早她在岩縫采集的靈泉鹽。"秀蘭姐，"林木木故意提高音量，"後山的酸藤子熟了，要不要一起去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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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秀蘭的眼神閃過慌亂，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圍裙上的魚鱗紋補丁："小、小林你先去，我......我還要給豬打潲水。"她轉身時，蘆葦葉劃過她的腳踝，露出一道正在愈合的齒痕，像是某種爬行動物的咬痕。
    知青點的批鬥會在傍晚召開，曬穀場中央堆著新收的蓖麻。周曉芸舉著鹽袋站在木凳上，煤油燈的光在她臉上投下陰影："有人裏通外合，把戰備鹽賣給山民換山貨！"她的目光掃過徐衛東，後者正用草繩捆紮褲腳，腳踝處藏著幾枚熊爪形狀的銀飾。
    "慢著。"林木木走上前，手中托著粗陶碗，"昨晚我用係統......用土辦法檢測過，丟失的鹽含有沼澤地的腐殖質，而何秀蘭竹簍裏的鹽......"她潑出半碗清水，何秀蘭那袋鹽入水時騰起金箔般的光，"含有後山岩縫的礦物質，和醫療組的海鹽成分不同。"
    陳建軍突然舉起從周曉芸醫療箱附近撿到的檀木碎屑，聲音裏帶著壓抑的顫抖："這個，和我父親留下的檀木匣上的雕花一樣，而我父親......"他的視線轉向周曉芸，發現對方的白大褂領口處露出半截紅繩，繩尾墜著的正是與檀木匣相同的圖騰吊墜。
    秦雪梅突然站出，將氣象圖鋪在石磨上："近三個月的氣壓數據顯示，野人穀地下河每到月圓之夜就會出現鹽晶析出，而這個周期......"她的手指劃過圖上用英文標注的"龍血礦脈"，"和林木木第一次激活係統的時間完全吻合。"
    徐衛東趁機想溜，卻被何秀蘭攔住。炊事員的圍裙下露出半截玻璃瓶，裏麵裝著混著山胡椒的粗鹽："你拿我的臘肉換鹽，還想栽贓給小林？"她的方言突然變得清晰，"上個月在鷹嘴崖，我看見你偷挖龍血藤！"
    批鬥會在暴雨突至時草草結束。林木木躲在柴房裏，用竹筒蒸餾新采的岩鹽。係統界麵顯示能量提純進度達到41，當第一滴晶瑩的鹽晶落入陶碗時，界麵中央突然浮現出半透明的龍形紋路——與陳建軍檀木匣、周曉芸吊墜上的圖騰完全一致。
    "給。"陳建軍推門進來，手裏捧著個新做的木盒，盒蓋上刻著剛在周曉芸吊墜上看見的圖騰，"早上在醫療箱附近撿到的，可能......"他的耳朵突然發紅，轉身時工裝褲口袋裏掉出張泛黃的紙，上麵畫著與係統界麵相同的能量運轉圖。
    雨幕中傳來秦雪梅的咳嗽聲，她站在知青點門口，懷表鏡麵正對著後山方向，鏡麵上倒映出若隱若現的龍形光影。林木木摸著掌心的鹽晶，忽然想起係統第一次激活時，腦海裏響起的那個陌生聲音："收集龍血九味，方能打開時空橋接。"
    而此刻，曬穀場的積水裏，何秀蘭正彎腰撿拾被雨水衝散的鹽粒，月光照在她發間，幾縷銀白色的鱗片般的東西一閃而逝。遠處的野人穀傳來低沉的嚎叫，驚起夜鴉無數，林木木看見周曉芸的身影站在醫務室窗前，手中拿著那張寫有她名字的舊報紙，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鹽罐重新填滿的那天，知青點的晚餐破天荒有了鹹蘿卜丁。何秀蘭往林木木碗裏多舀了兩勺，低聲說："後山老槐樹洞裏，藏著我阿爺留下的巫蠱羅盤，刻著和你係統裏一樣的紋路......"話未說完就被徐衛東的咳嗽打斷，後者正用搪瓷缸敲著碗沿，眼睛盯著何秀蘭圍裙下鼓起的小包。
    深夜，林木木坐在床頭，借著煤油燈查看新解鎖的"岩鹽蒸餾術"。係統界麵右上角，時空橋接的進度條悄然動了一格，而陳建軍送她的木盒裏，檀木的香氣混著鹽晶的清冽，正一點點滲入她枕下的《千金方》——那本被她用靈泉浸泡過的古籍，此刻正浮現出全新的祝由科咒文。
    窗外，秦雪梅的身影閃過曬穀場，她的帆布鞋踩過水窪，留下的腳印裏竟混著鱗片般的痕跡。林木木摸了摸口袋裏的鹽晶，忽然明白這場鹽霜迷局不過是個開始，知青點的暗潮下，藏著的是橫跨兩個時代的血脈羈絆，以及那抹在岩縫中閃爍的，屬於龍血礦脈的微光。
    雨還在下，打在知青點的木窗上沙沙作響。林木木吹滅油燈，黑暗中，係統界麵的藍光映照著她腕間的紅痕——那是陳建軍在蜂巢危機時替她擋住蜂群留下的，此刻正與檀木匣上的圖騰遙相呼應。或許，所有的巧合都是命運的伏筆，就像這岩鹽中閃爍的金斑，終將在某個黎明，拚湊出穿越時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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