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棺槨洞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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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瑙珠在掌心裂開時,林秋看見星象圖中標注的血池位置正在滲血。血跡蜿蜒爬過祠堂照壁,在青磚地麵繪出幅倒置的北鬥七星圖。當第七顆血星觸及門檻的刹那,整座祠堂轟然塌陷,露出底下鏽跡斑斑的青銅地宮門——門環是兩具交頸的屍鴛鴦,它們的眼珠隨著林秋斷指處的嫩芽顫動,突然啄食起彼此腐肉,露出鎖孔裏插著的半截合巹杯。
    地宮門開啟的瞬間,陰風卷著紙錢拍在臉上。林秋踩著紙錢鋪就的台階下行,發現每張紙錢都印著母親的掌紋。台階盡頭立著九口紅漆棺槨,棺蓋縫隙垂落的不是喪幡,而是繡滿合歡花的喜綢。最中央的棺槨突然震顫,棺身浮現出琉璃宮燈紋路,正是血色空間裏那盞記載林家秘史的靈物。
    "挑蓋頭啦——"
    沙啞的嬉笑從棺槨深處傳來。林秋的斷指創口突然發燙,嫩芽頂端的珍珠迸裂,星象圖碎片化作螢火蟲撲向棺槨。當螢火蟲鑽進第七口紅棺的刹那,所有棺蓋同時滑開半尺,露出裏麵端坐的屍新娘——她們都戴著鎏金鳳冠,蓋頭下卻不是人臉,而是團裹著紅綢的骷髏,每具骷髏的天靈蓋都插著柄雕花銀鎖匙。
    林秋的玉佩突然融化。銀液順著指尖爬上斷指處的嫩芽,凝成把帶倒刺的青銅鑰匙。當他將鑰匙插入第七口棺槨的鎖眼時,其餘八口棺材突然豎起,棺內伸出腐爛的喜綢纏住他的四肢。第七口棺槨內部傳出機括轉動聲,棺材底板翻轉,將他拋入條流淌著屍油的暗河。
    暗河兩岸掛滿人皮燈籠。林秋抓住漂浮的碎木穩住身形,發現每盞燈籠都映著張痛苦的新娘麵容。當他的倒影掠過某盞燈籠時,燈罩突然破裂,掉出根纏著胎發的玉勢——正是母親臨終前緊攥的遺物,此刻正散發青灰色熒光,指引向暗河分岔口。
    屍油突然凝結成鏡。林秋在鏡中看見自己穿著血色喜服,後頸插著七根鎮魂釘。他伸手抓向幻象,卻撈起塊浮出水麵的靈牌——牌位正麵刻著"林秋之柩",背麵用產婆密咒寫著生辰死忌,卒日竟是今夜子時。暗河深處傳來嗩呐聲,九具泡脹的腐屍抬著水晶棺逆流而上,棺中新娘蓋頭下伸出的手,五指都缺失了尾指。
    玉勢突然刺入掌心。林秋的血染紅暗河,屍油遇血即燃,在河麵燒出條火焰通道。通道盡頭是間石室,中央擺著口雙人棺槨,棺身纏繞的青銅鎖鏈正隨著他的心跳收縮。當他的影子覆蓋棺蓋時,鎖鏈突然崩斷,棺內噴出混雜著合歡香的屍氣——母親穿著嫁衣的遺體與另一具無頭男屍十指相扣,兩人斷指處生長出的血色藤蔓,正將他們的心髒縫合成並蒂蓮形狀。
    棺底傳來嬰兒啼哭。林秋掀開墊屍被,發現下麵壓著具青黑色的石雕搖籃。搖籃裏沒有嬰兒,隻有九枚浸泡在血水中的青銅鑰匙,鑰匙齒痕與他腰間玉佩完全契合。當他想取出鑰匙時,母親的遺體突然睜眼,嫁衣內襯鑽出無數帶倒刺的銀針,將他與無頭男屍縫在一起。
    石室四壁滲出屍蠟。林秋掙紮時扯斷血色藤蔓,汁液濺到牆壁上,顯露出暗藏的星宿圖。北鬥天樞位對應的磚石突然凹陷,露出個青銅匣子——匣麵密布著產道紋路,鎖孔形狀正是他缺失的尾指。斷指處的嫩芽突然暴長,藤蔓強行插入鎖孔,匣內傳出清脆的鈴鐺聲。
    水晶棺槨突然豎立。無頭男屍的脖頸斷麵伸出肉芽,糾纏成林秋父親的麵容。那張臉張開嘴,吐出的不是舌頭,而是卷裹著羊水的人皮婚書。婚書遇風即展,露出內頁繪製的合巹杯圖騰——杯身鑲嵌的瑪瑙珠突然脫落,珠內封印的怨靈化作紅霧,在石室穹頂凝成"天地交歡"四個血字。
    青銅匣子彈開縫隙。林秋看見匣內鋪著塊胎盤,胎盤上擺著對青銅斷指。當他觸碰斷指時,整座地宮突然翻轉,石室變成鋪著人筋地毯的洞房。拔步床的紗帳無風自動,帳內坐著具正在融化的屍蠟新娘,她手中捧著的不是如意,而是林秋七歲時失蹤的虎頭鞋。
    "該飲合衾酒了。"
    屍蠟新娘突然抬手,屋頂垂落的鎖鏈拽來口青銅酒壺。酒液傾瀉的刹那,林秋看見液體中沉浮著林家五代主母的牙齒。他的喉嚨不受控製地張開,酒水入腹後,視線突然分裂——左眼看見洞房紅燭高照,右眼看見停屍間陰森排列的棺槨,兩種景象在瞳孔中廝殺,濺出的視覺殘片化作帶刺的合歡花紮入太陽穴。
    玉佩殘片突然發燙。林秋扯下染血的衣襟纏住雙眼,憑著記憶摸向拔步床。屍蠟新娘的嫁衣突然解體,蠟油在地麵凝成九宮格陷阱,每個格子都浮動著張痛苦的人臉。當他踩中坤位時,人臉突然裂開,伸出腐爛的手臂將他拖向地底——那裏埋著具青銅棺材,棺蓋上刻著的交頸鴛鴦,正是地宮門環的縮小版。
    棺內傳來指甲抓撓聲。林秋的斷指突然恢複知覺,嫩芽穿透紗布生長,在棺蓋縫隙處開出朵血色合歡。當花朵綻放的瞬間,棺材轟然開啟,湧出的不是屍氣,而是他出生時的胎膜。胎膜裹住全身時,地宮各處突然響起鎮魂鈴,鈴聲將屍油凝聚成母親的模樣——她正用銀針刺破指尖,在虛空中繪製《破煞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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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蠟新娘突然尖嘯。洞房景象如褪色的年畫般剝落,露出地宮真實麵貌:縱橫交錯的青銅鎖鏈網住九百具嬰兒棺槨,每口棺槨都延伸出血管般的紅繩,連接著中央的青銅祭壇。祭壇上擺放的並非神像,而是具正在生長的雙頭屍胎——它的左手握著林秋的斷指,右手攥著母親的銀針。
    胎膜突然收縮。林秋被擠壓到祭壇邊緣,看見屍胎臍帶連接著地宮頂部的星象圖。當他扯斷某根紅繩時,對應的嬰兒棺槨突然炸裂,飛出的陶片割破屍胎臉頰。黑血噴濺處,祭壇表麵浮現出用胎盤碎片拚湊的逃生路線,但每塊碎片都在移動重組。
    鎮魂鈴聲突然密集。林秋循聲望去,發現母親的殘影正在撞擊某個青銅燈台。他撲向燈台時,屍胎突然啼哭,所有紅繩同時繃緊,將他吊在鎖鏈網中央。燈台被撞倒的瞬間,地宮某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祭壇底部伸出條滑膩的甬道——甬道內壁布滿會收縮的肉褶,每次蠕動都噴出混著胎毛的屍水。
    屍胎突然裂成兩半。林秋趁機掙脫紅繩,躍入甬道。肉褶夾擊時,他摸到懷中那截焦尾琴弦,想起血色空間裏的琉璃宮燈,突然將琴弦纏住某塊凸起的胎記。琴弦遇血發光,照亮甬道盡頭封著青銅門的密室——門上雕刻的產婆接生圖突然活動起來,鬼婆子手中的剪刀正滴落黑血,在地麵匯成生辰八字。
    青銅門開啟時,密室內溢出溫暖的羊水氣息。林秋滑入其中,看見四壁掛滿正在搏動的子宮標本,每個子宮都孕育著具青銅嬰兒。密室中央的玉床上鋪著張完整的人皮,皮上繪製的正是林家地下陵寢全圖——圖中標注的屍神心髒位置,竟與星象圖血池坐標完全重合。
    屍胎的啼哭追至門外。林秋撕下人皮地圖,發現背麵用臍帶血寫著段咒文。當他念出第一個字符時,所有子宮標本同時破裂,青銅嬰兒睜開空洞的眼窩,從四麵八方向他爬來。玉床突然翻轉,將他拋入口豎井,井底湧動的血水中浮沉著半塊青銅鏡——鏡麵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母親正在被縫合的殘魂。
    血水突然沸騰。林秋抓住青銅鏡碎片爬上井沿,發現置身於圓形祭殿。殿內立柱雕滿交媾的屍神像,地麵溝渠流淌的也不是水銀,而是混合著經血的合巹酒。祭殿中央的青銅棺槨突然立起,棺蓋彈開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遺體穿著喜服躺在其中,胸口插著柄雕花銀鎖匙。
    玉佩殘片突然飛向棺槨。林秋的斷指創口迸發綠光,嫩芽暴長成藤蔓纏住棺槨。當他的指尖觸及遺體手中的銀鑰匙時,整座地宮開始崩塌,血池坐標位置裂開深淵。母親的殘魂突然凝實,奪過鑰匙插入他胸口的"聘"字烙印——深淵底部傳來屍神淒厲的哀嚎,無數青銅鎖鏈破土而出,將正在逃竄的怨靈拖入地心。
    晨曦刺破地宮裂隙時,林秋在廢墟中找回半塊玉佩。殘存的青銅棺槨內,那具與他容貌相同的屍體正在風化,露出藏在胸腔的青銅匣子——匣中羊皮卷上,朱砂繪製的破解之法正被血跡浸染,最後一行"朔月弑親"的符咒,在陽光下化作飛灰消散在祠堂殘存的合歡鈴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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