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撕開夜色的時候，我掌心的遙控器正發燙。
    沈墨拉著我拐進地下車庫，金屬卷簾門在身後落下，他反手按亮手機電筒，光束掃過牆角積灰的配電箱——那是我三天前踩點時做的標記。
    “倒計時五十八分鍾。”我喘著氣扯下被劃破的袖管，露出腕間遊戲艙接駁口，“賬號凍結程序啟動後，所有玩家數據都會被鎖進終極懲罰機製的安全箱。但剛才轉移的假數據觸發了自毀，現在真數據卡在隱藏服務器和主控台中間，像根被兩頭拽的電線。”
    沈墨的戰術刀在電筒光裏一閃，精準挑開配電箱鎖扣：“需要我做什麽？”
    “你的權限。”我掏出從張總監辦公室順來的usb密鑰，“遊戲公司給核心程序師的‘影子權限’，能強行接入主控台。但需要你——”我指了指他腕間和我同款的接駁口，“用生物信息做雙重驗證。”
    他沒說話，隻是把密鑰插進我掌心。
    體溫透過金屬傳過來，混著他戰術服上若有若無的硝煙味：“風險很高。”
    “所以才要你這個首席程序師之子幫忙啊。”我衝他擠了下眼睛，指尖快速在接駁口劃出指令，“上回在‘血月森林’副本，你說過‘孤影戰隊從不放棄隊友’——現在我是你隊友，沈隊長。”
    他喉結動了動，最終抬起手腕，和我接駁口相觸。
    電流竄過皮膚的瞬間，車庫牆上的監控屏突然亮起，張總監那張陰鷙的臉占滿整個屏幕。
    “林悅，沈墨。”他推了推金絲眼鏡，背景裏是閃爍的紅色警報燈，“你們以為截獲數據轉移指令就能翻牌？告訴你們，終極懲罰機製啟動後，別說隱藏服務器，連你們的遊戲賬號都會被永久凍結——”
    “老登你話太多了。”我對著監控比了個中指，轉身撲向配電箱裏的線路板，“係統，給我主控台ip地址！”
    “叮——檢測到高級權限接入，正在定位主控台……3、2、1——已鎖定！”係統的電子音剛落，我眼前就浮現出半透明的數據流，綠色代碼如瀑布般傾瀉。
    沈墨的影子籠罩下來，他的指尖在我身側虛點，幫我屏蔽掉兩條防禦程序：“先黑掉防火牆，他們的人五分鍾內會到。”
    “知道啦知道啦。”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指甲在鍵盤上敲出火星，“你負責拖延，我負責——”
    “砰！”
    金屬卷簾門被撞出個凹痕。
    我抬頭的瞬間，三個穿著黑色戰術服的npc已經衝進來，他們脖頸處的熒光綠代碼閃爍——是張總監調的“清道夫”小隊，專門處理違規玩家的人形殺器。
    “靠，這就到了？”我踹開滾到腳邊的扳手，那扳手擦著最近的清道夫太陽穴飛過去，在牆上砸出個坑，“係統不是說還有十分鍾嗎？”
    “叮——檢測到目標使用違規加速程序，剩餘時間修正為……四分鍾。”
    “你倒是早說啊！”我罵了句，轉身把主機線往沈墨手裏一塞，“幫我按住這個接口！”他沒問為什麽，直接用虎口壓住那根藍色線纜，血液滲出來染紅絕緣皮，倒把接觸不良的接口給焊死了。
    清道夫的電擊棍劈過來時，沈墨反手抽出戰術刀。
    刀光閃過，最前麵那個的電擊棍“當啷”落地，刀刃卻沒真傷到人——他總說“遊戲裏殺人太髒”，所以刀背永遠比刀刃先碰到敵人。
    “專心點。”他踢開逼近我腳邊的清道夫，聲音還是淡淡的，“我擋著。”
    我咬著下唇繼續敲鍵盤。
    數據流裏突然跳出一行醒目的紅色警告：“終極懲罰機製實為服務器安全閥，觸發條件為檢測到超量違規數據入侵。當前自毀程序已啟動，30分鍾後清除所有玩家數據。”
    “沈墨！”我猛地抬頭，“他們不是要凍我們賬號，是要把整個服務器的數據都刪了！”
    他的刀頓了頓，反手抓住撲過來的清道夫手腕，往牆上一撞：“為什麽？”
    “因為我們截獲的日誌裏有他們的罪證！”我快速解析著突然湧入的數據流，“影子計劃……張總監他們在篡改玩家數據，把普通玩家的裝備爆率轉移到內部賬號！所以才要銷毀所有原始數據，讓我們死無對證——”
    “滴——檢測到關鍵文件：影子計劃。是否訪問？”
    我的手指懸在“確認”鍵上。
    沈墨突然拽著我就地翻滾，一發子彈擦著我發頂打進牆麵，揚起的灰塵裏，張總監舉著槍站在卷簾門缺口處，金絲眼鏡碎了半片，鏡片紮進臉頰：“林悅，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誤打誤撞的小玩家——”
    “我是那個能拆穿你老底的人。”我笑著按下確認鍵，同時踢倒腳邊的滅火器。
    白色幹粉騰起的瞬間，我看清了張總監瞳孔的收縮——他沒戴防霧麵罩。
    “咳……你！”他被嗆得彎下腰，槍掉在地上。
    沈墨趁機撲過去，用戰術刀挑開他的槍，又迅速退回來護在我身前。
    “叮——非法訪問觸發二級警報，宿主精神力消耗過度，生命值剩餘15。”係統的提示音變得刺耳，我眼前開始發黑，“警告！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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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悅？”沈墨扶住我搖晃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戰術服滲進來，“你的臉白得像紙。”
    “就差最後一步……”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鍵盤上，“用你的權限輸入‘孤影’——這是你戰隊的名字，對吧？他們沒想到核心密碼會是這個。”
    他的手指頓了頓，還是敲了下去。
    屏幕上彈出加密文件夾，封皮上印著血紅色的“影子計劃”。
    我剛要點擊，係統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宿主腦波異常！立即脫離當前區域！”
    “走。”沈墨一把將我扛在肩上，戰術刀在身側劃出防禦圈，“數據可以再找，你不能有事。”
    “放下我！”我捶他後背，眼淚都被顛出來，“沈墨你聽著，要是這些數據沒了，所有被他們坑過的玩家都沒法討回公道——上回在‘極寒冰原’副本，那個為了救隊友被boss咬死的新手，他攢了三個月的裝備就這麽沒了？還有……還有你之前說的，你爸爸設計的那些npc，他們的故事線也要被刪得幹幹淨淨？”
    他腳步一頓。
    我趁機從他肩上滑下來，扶住發暈的腦袋：“我知道你怕我出事，可我更怕……怕我們拚了命保護的東西，最後還是被這些人渣毀了。”
    他望著我，眼尾的血漬還沒擦幹淨，卻慢慢鬆開了手。
    “我數到三。”他退到門口，戰術刀在掌心轉了個圈，“一，解決掉這三個清道夫；二，擋住張總監的增援；三——”他衝我笑了下，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帶著點破釜沉舟的狠勁，“你要是敢死，我就去你現實裏的出租屋，把你那些堆成山的薯片全倒進馬桶。”
    “幼稚。”我吸了吸鼻子，轉身衝向主控台。
    倒計時的紅光在屏幕上跳動，顯示還剩十七分鍾。
    我顫抖著點擊“影子計劃”文件夾，卻在最後一刻被彈出提示：“文件已啟用三重加密，需玩家林悅、沈墨共同驗證生物信息。”
    身後傳來沈墨的低喝，和清道夫金屬關節碰撞的聲響。
    我摸出兜裏的遙控器，它還在發燙，隱藏服務器的坐標應該已經傳到直播平台後台了——但現在，我需要先打開這個文件夾。
    “係統，幫我連接沈墨的腦波。”我咬著牙把接駁口重新貼在太陽穴上，“我們一起破解。”
    “叮——檢測到雙人腦波同步，正在解密……”
    屏幕上的進度條開始跳動。
    張總監的嘶吼、沈墨的刀鳴、係統的提示音在我耳邊交織成一片。
    我望著窗外漸亮的天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隱藏服務器日誌裏看到的一句話：“所有被掩蓋的真相，都會在最黑暗的時刻，開出最亮的花。”
    進度條跳到99的時候，我聽見沈墨喊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裏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急切，混著某種滾燙的、幾乎要灼傷我的情緒。
    我回頭看他，他正踩著張總監的手腕，戰術刀抵在那人喉間，額發被血粘成一綹，卻衝我用力點頭。
    然後，我按下了確認鍵。
    文件夾打開的瞬間，無數加密代碼如星雨般湧出。
    我還沒看清第一行字，係統就發出最後的警告：“宿主精神力耗盡，即將強製退出——”
    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刻，我聽見沈墨的聲音，很近，很近，像穿過層層數據海的鯨鳴：“林悅，我在。”
    而屏幕上，“影子計劃”的內頁正緩緩展開，最頂端的標題在紅光裏閃爍，像一把終於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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