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通風管道裏滾出來時，膝蓋撞在水泥地上發出悶響。
    周清羽的治療術緊跟著覆上來，藍光裹著刺痛的傷處，像被母親輕輕揉了揉。
    顧星辰伸手拉我，掌心全是汗，地下車庫的冷風灌進來，我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剛才在管道裏爬了十分鍾，後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了。
    通訊器突然震了震。
    沈墨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傳來，比平時低了兩個調，像被砂紙磨過：“別回頭，繼續往前。”
    我攥著通訊器的手猛地收緊。
    顧星辰的手掌還搭在我胳膊上，能感覺到他的肌肉在繃緊。
    柳如煙站在三步外，背對著我們，發梢沾著管道裏的灰，卻挺得像根標槍。
    周清羽碰了碰我手背，她的手指涼得驚人，“小悅，我們得找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我盯著車庫盡頭的卷簾門，金屬門被炸開個豁口，漏進來的天光白得刺眼。
    剛才李峰說負五層的門被鎖死時，沈墨應該是在那層。
    他現在還能說話，至少說明……至少說明他還撐得住。
    我用力咬了咬舌尖，腥甜湧進嘴裏——現在不是掉眼淚的時候。
    “往倉庫區走。”我扯了扯背包帶，“那邊廢棄工廠多，監控盲區多。”
    柳如煙突然轉身，皮靴在地上碾出刺耳的聲響。
    她眉峰挑得像把刀：“你憑什麽替他做決定？你知道他從前為了隊友能硬抗三次boss嗎？你知道——”她喉結動了動，聲音突然啞了，“你知道他最討厭別人留他一個人嗎？”
    我喉嚨發緊。
    係統界麵在眼前彈出，淡藍色的數據流刷過柳如煙的屬性：憤怒值87，信任值21+3）。
    剛才在管道裏她拽我腳踝時，信任值才18。
    我深吸一口氣，調出附近監控的解析圖——紅色光點在倉庫區外圍跳成一片。
    “看。”我把係統界麵轉向她，“從這裏到負五層，有十七個移動監控，三個熱感應探頭。我們現在回去，要麽被李峰的人圍死，要麽觸發陷阱讓沈墨暴露位置。”我指尖點在其中一個紅點上，“這是微型無人機，續航半小時，現在正往這邊飛。”
    柳如煙的睫毛顫了顫。
    顧星辰湊過來看了眼，低聲道：“確實，上回我們在b區被圍，就是因為沒注意到這種小玩意兒。”
    周清羽輕輕碰了碰柳如煙的胳膊：“如煙，小悅說得對。我們得保存實力。”
    遠處突然傳來“嗡——”的機械轟鳴。
    係統提示音炸響在耳膜：【檢測到高威脅目標接近，危險等級b級，建議立即轉移！】
    我抬頭，看見半空中有個銀色圓盤正在旋轉，探照燈掃過地麵，在牆麵上投下鋸齒狀的陰影。
    是自動巡邏機！
    我拽著周清羽往旁邊的廢車後躲，顧星辰已經抄起地上的鋼筋，柳如煙的匕首也滑進掌心——但那東西的火力覆蓋範圍至少二十米，硬拚就是找死。
    “跟我來！”我貓著腰往左側跑，係統在視野裏標出巡邏機的移動軌跡，綠色箭頭指向牆角堆著的油桶。
    顧星辰扛著周清羽翻上鏽跡斑斑的貨架，柳如煙拽著我背包帶把我拉進鐵皮櫃後麵。
    巡邏機的探照燈掃過來時，我摸出腰間的幹擾裝置——這是之前副本裏撿的，一直沒舍得用。
    “三、二、一。”我默念著，在探照燈即將掃到我們的瞬間把幹擾裝置扔了出去。
    藍色電火花“劈啪”炸開，巡邏機的探照燈突然閃了兩下，發出刺耳的蜂鳴，調轉方向往相反方向飛遠了。
    “靠。”柳如煙從鐵皮櫃後直起腰，嘴角扯出個弧度，“你這破係統還挺有用。”
    顧星辰拍了拍我肩膀，掌心帶著溫度：“之前是我多疑了，你確實有兩把刷子。”
    我抹了把額角的汗，心跳還在狂跳。
    係統界麵彈出新提示：【隱藏任務進度更新：孤影戰隊信任度+15當前47）】。
    還算不錯。
    “接下來去資源點。”我打開地圖，“c區倉庫有備用醫療箱和能量塊，李峰的人應該還沒來得及清。”
    柳如煙抱起胳膊：“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帶我們繞遠？”
    我沒說話，把背包裏的應急藥品全倒在地上——止血噴霧、愈合藥膏、三瓶藍瓶治療劑，都是我從之前的副本裏攢的。
    “這些你們分了。”我踢過去半瓶治療劑，“如果我真想害你們，現在早把你們賣了。”
    柳如煙盯著腳邊的藥瓶，蹲下來撿的時候，我看見她手腕內側有道舊疤，像條扭曲的蜈蚣。
    周清羽輕輕碰了碰她手背：“如煙，小悅不是那種人。”
    柳如煙沒說話，把藥瓶塞進戰術腰帶，卻沒再反駁。
    資源點比想象中更破。
    生鏽的貨架東倒西歪，地上堆著半腐爛的紙箱，空氣裏飄著黴味和金屬味。
    我剛要翻找物資，係統突然警鈴大作：【警告！
    檢測到變異生物接近，危險等級c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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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我拽著周清羽往旁邊躲，冰藍色的光刃擦著我耳朵飛過，在牆上凍出一片冰晶。
    三隻冰屬性變異獸從貨架後竄出來，皮毛泛著冷光，嘴裏哈出的白氣能凍住空氣。
    柳如煙的匕首已經刺向最近的那隻，卻沒注意到腳邊的地麵正在結霜——那是冰凍領域的前兆！
    “如煙！”周清羽喊的時候已經晚了。
    柳如煙的靴子被凍在冰裏，冰層以她為中心向外蔓延，眨眼間就漫到她膝蓋。
    變異獸的冰刃再次襲來，我撲過去把她往旁邊一推，左肩頓時火辣辣地疼——被冰刃劃開了道口子。
    “係統！解析冰凍領域的弱點！”我咬著牙喊。
    淡藍色數據流在冰層上流淌，最終停在中心位置的冰晶核上。
    “顧哥！砸中間的藍冰晶！”我抄起地上的鐵棍，“我引開它們！”
    變異獸的冰刃追著我飛，我左躲右閃，後背撞在貨架上，整排貨架“嘩啦”倒下來。
    顧星辰的鋼筋砸在冰層上，“哢嚓”一聲，冰晶核碎成渣。
    柳如煙從冰裏掙脫出來，匕首寒光一閃，割斷了最近那隻變異獸的喉嚨。
    “你瘋了？”柳如煙按住我左肩的傷口，治療噴霧的涼意混著血珠滲進衣服，“為了救我至於嗎？”
    我疼得倒抽冷氣，卻笑了：“你要是死了，誰幫我罵沈墨那家夥啊？”
    柳如煙的手頓了頓。
    她抬頭時，我看見她眼眶泛紅，睫毛上還沾著冰碴：“……謝了。”
    周清羽的治療術裹上來時，我突然聽見通訊器裏傳來“滴”的一聲。
    沈墨的呼吸聲還在，很輕，像遠處的風聲。
    我們找了個角落休整。
    周清羽給我處理傷口，顧星辰在檢查收集的物資，柳如煙蹲在旁邊擦匕首，刀尖在地上劃出深淺不一的痕跡。
    我拆開能量塊，甜膩的巧克力味飄出來，突然覺得餓極了。
    “給。”柳如煙扔過來半塊能量塊，“你那點傷，光靠治療術不夠。”
    我接住，咬了一口。甜得發苦，卻比任何時候都好吃。
    係統界麵突然亮起來。
    紅色警告條在眼前炸開，字體大得幾乎占滿整個視野——
    【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來源未知，建議立即撤離！】
    我猛地抬頭。
    顧星辰已經抄起鋼筋，柳如煙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周清羽的治療術藍光在指尖躍動。
    倉庫外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著碎紙片撞在鐵皮牆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像有人在敲——敲我們的門。
    我手裏的半塊能量塊“啪嗒”掉在地上。
    係統紅色警告刺得人眼睛生疼，顧星辰已經抄起鋼筋擋在周清羽身前，柳如煙的匕首在指尖轉了個圈，刀尖精準點向倉庫門口——那裏的鐵皮門正被風刮得“哐當”作響，像有人在外麵試著重拳捶打。
    “兩分半。”我扯下通訊器貼在耳邊，沈墨的呼吸聲還在，輕得像遊絲，“必須現在動。”
    周清羽突然低呼一聲。
    她蹲在角落翻找物資的手頓住，從半腐爛的紙箱裏抽出張泛黃的紙，邊緣被老鼠啃得參差不齊，卻用防水膠封著內層。
    她指尖凝出淡藍光點，治療術輕輕拂過，黴斑簌簌掉落，露出上麵潦草的字跡：“負三層b區通風井，往下七米有暗門，老陳留——別信李峰。”
    “老陳？”顧星辰的喉結動了動，“是上回在熔岩副本救過我的後勤員？他三個月前……”他沒說下去，但我看見他攥鋼筋的指節泛白——老陳的名字，在孤影戰隊的傷亡名單裏。
    柳如煙湊過來，匕首尖挑起紙張：“你確定這不是陷阱？李峰那孫子最會玩這種調虎離山。”
    我調出係統界麵，淡藍色數據流掃過紙張。
    解析結果跳出時，我眼睛一亮：“紙張纖維符合2023年遊戲內測期的特製防水紙，老陳確實參與過初期地圖繪製。暗門位置……”係統在視野裏標出路線，“從這裏到通風井，監控盲區覆蓋率89，比回負五層安全三倍。”
    顧星辰用鋼筋敲了敲地麵：“老陳這人軸，說過‘寧死不碰隊友的命’。他留的東西，該信。”
    柳如煙沒再反駁，卻把匕首往戰術腰帶裏插得更深了些。
    周清羽把地圖小心折好塞進我口袋，指尖碰到我時輕輕捏了捏——她在發抖，卻笑得很穩：“小悅，你帶路。”
    我扯掉背包上的碎布係在手腕，權當標記。
    “跟緊我，三步內別掉隊。”我貓著腰往倉庫東側走，係統在視野裏畫出綠色路線，避開所有可能的監控死角。
    顧星辰走在最前，鋼筋敲著地麵探路；柳如煙斷後，每經過貨架都要踢一腳，聽聲響判斷是否藏人；周清羽挨著我，治療術的藍光若有若無地籠著我們——她在給所有人暗加“抗眩暈”buff，這是治療師最細膩的保護。
    倉庫外的機械轟鳴突然近了。
    我數著步數衝到牆角，仰頭看見通風井的鐵柵欄——鏽得能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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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星辰單手撐著牆翻上去，鋼筋一撬，“嘩啦”一聲，柵欄歪向一邊。
    柳如煙拽著我的背包帶把我提上去，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像拎著一袋土豆。
    “下去。”我摸出戰術手電照向井內，光束掃過七米深的位置時，照見塊凸起的磚——和地圖上畫的分毫不差。
    顧星辰先跳下去，落地時悶哼一聲；周清羽咬著唇爬下來，我托著她腰；柳如煙最後，落地時匕首已經出鞘，刀尖指向暗門。
    暗門是塊半人高的鐵板，嵌在井壁裏，縫隙積著十年灰。
    我按了按地圖上標注的位置，鐵板突然“哢嗒”一聲——機關開了。
    門後是條向下的石階，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湧出來。
    柳如煙的匕首尖挑開手電筒，光束掃過牆麵——全是抓痕，深的能嵌進指甲蓋。
    “係統。”我壓低聲音，“檢測門後能量。”
    數據流刷過，最終停在“無已知危險”的提示上。
    但我後頸的汗毛豎起來了——老陳的地圖太順利，順利得像有人故意留的。
    可現在，我們沒得選。
    “走。”我摸出腰間最後一個幹擾裝置攥在手心，“顧哥打頭，如煙斷後，清羽跟緊我。”
    石階往下二十級時，我聽見身後傳來“吱呀”一聲——是暗門閉合的聲音。
    柳如煙的匕首“唰”地轉向，卻隻照見滿牆青苔。
    周清羽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她的指尖涼得像冰：“小悅，你聽……”
    我屏住呼吸。
    黑暗裏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像有人穿著膠鞋，踩在積水裏，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而石階的盡頭，隱約能看見道鐵門，門楣上的鏽跡被蹭掉了一塊——像是最近才被人摸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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