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神權之下,人心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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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理?為什麽要處理?”吳閔反問,“他們說得,有錯嗎?”
    影一愣住了。
    “恐懼強者,是生靈的本能。為族群謀求未來,也是理所當然。”吳閔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他們隻是還沒想明白,在真正的災難麵前,個體的力量,家族的傳承,是多麽的渺小。”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既然他們需要安全感,那朕,就給他們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希望’。”
    他站起身,走出營帳。
    “傳朕旨意,召張虎、雲飛揚,以及所有古族代表,前來議事。”
    很快,包括石萬鈞在內的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聚集在了吳閔的營帳前。他們不知道這位剛剛展現了神跡的陛下,突然召集他們,所為何事。
    吳閔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
    他沒有提任何關於密謀的話題,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張虎身上。
    “張虎。”
    “末將在!”張虎大步出列,單膝跪地。
    “你追隨朕,多久了?”
    張虎一愣,隨即答道:“回陛下,從您在北疆領兵,到如今,已有十載。”
    “十載……”吳閔點了點頭,“你忠心耿耿,勞苦功高。朕曾說過,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之臣。”
    他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
    一團金色的,如同液態太陽般的光球,在他掌心緩緩浮現。那是他從“世界之心雛形)”中,剝離出的一絲最本源的“皇道淨化之力”。
    這光球出現的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靈魂的溫暖與威嚴,仿佛正午的太陽,就在眼前。
    “朕今日,便以這世界本源為引,行‘權柄敕封’!”
    吳閔的聲音,如同天憲。
    “敕封張虎為【大日破魔將軍】!”
    他屈指一彈,那團金色的光球,瞬間沒入了張虎的體內。
    “吼!”
    張虎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咆哮,他的身體,被一層璀璨的金光所籠罩。他那身經百戰,布滿傷痕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他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瞬間就衝破了宗師巔峰的壁壘,達到了一種眾人無法理解的,全新的層次!
    金光散去,張虎緩緩站起。他的雙眸中,仿佛有兩輪小太陽在燃燒。他隻是站在那裏,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熾熱陽剛的氣息,就讓周圍的古族高手們,感到一陣陣心悸。
    張虎自己也呆住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那股仿佛能焚山煮海的恐怖力量。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陛下之間,多了一層無形的,神聖的聯係。隻要陛下一念之間,就能賜予他這力量,也能瞬間收回。
    “臣……謝陛下天恩!”他再次跪下,這一次,是五體投地的,最虔誠的大禮。這已經不是君臣之禮,而是信徒對神隻的膜拜。
    整個場麵,鴉雀無聲。
    所有古族代表,包括石萬鈞在內,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憑空造神!
    這就是陛下給他們的答案!
    什麽血脈,什麽傳承,在陛下的“權柄敕封”麵前,一文不值!
    石萬鈞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終於明白了。陛下不是要剝奪他們的力量,而是在告訴他們一條全新的,通往強大的道路。
    這條路的入口,隻有兩個字——忠誠。
    他的眼中,那絲不甘與恐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無法遏製的貪婪與狂熱。
    吳閔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胡蘿卜加大棒,永遠是最好用的手段。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望向那冰冷的北方。
    內部的小心思,他彈指可平。但真正的敵人,已經在那永恒的黑夜中,睜開了眼睛。
    北伐的大軍,踏上了征途。
    這不再是一支單純的軍隊,而是一個移動的,充滿了勃勃生機的生態係統。由西域新生沃土上緊急催生出的海量糧草,源源不斷地供應著大軍的消耗。士兵們的臉上,褪去了長途跋涉的疲憊,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信仰。
    他們的皇帝,是行走在人間的神。追隨神明去戰鬥,死亡,似乎都變成了一種榮耀。
    大軍一路向北,橫跨整個大周的腹地。
    沿途的景象,也在不斷變化。從江南的煙雨朦朧,到中原的沃野千裏,再到北地的一望無垠的草原。每到一處,都有無數的百姓自發地夾道歡迎,他們跪在地上,高呼著“陛下萬歲”,眼神中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崇敬與愛戴。
    吳閔坐在由十六匹神駿白馬拉著的巨大龍輦中,並未露麵。他能感受到,隨著他巡視國土,整個大周的“國運”與他的聯係,愈發緊密。他體內的那顆“世界之心雛形)”,也在緩慢而堅定地成長著。
    然而,當大軍越過長城,進入真正的極北苦寒之地時,氣氛,開始變了。
    天空不再是湛藍色,而是一種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層塵埃的鉛灰色。空氣變得幹冷而稀薄,吸入肺中,帶著一股刀子般的銳氣。大地之上,植被迅速減少,最終,隻剩下被一層奇異的,永不融化的白霜所覆蓋的凍土。
    這裏,仿佛是生命的禁區。
    更可怕的,是那種無聲無息的侵蝕。
    “萬魂之母”的汙染,是狂暴的,是直接作用於情緒的。它勾起你的思念,放大你的遺憾,讓你在悲喜交加中走向瘋狂。
    而這“永夜之寒”的汙染,卻是一種哲學層麵的攻擊。
    它不製造幻覺,不勾起回憶。它隻是在你的耳邊,用一種絕對理性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低聲呢喃。
    “生命的意義是什麽?不過是無機物偶然的聚合。”
    “情感的本質是什麽?不過是化學物質引發的神經衝動。”
    “你們的遠征,你們的忠誠,你們的信仰……在一個即將熱寂的宇宙中,這一切有任何價值嗎?”
    “放棄吧,停止這無謂的掙紮。回歸那永恒的,寧靜的,絕對的虛無。那才是最終的歸宿。”
    這聲音,無法用物理手段隔絕,因為它直接響起在每一個生靈的意識深處。
    一開始,士兵們還能靠著高昂的士氣和堅定的意誌來抵禦。但隨著他們越來越深入這片死寂的土地,那種“聲音”的侵蝕,也越來越強。
    軍營中,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
    一名以豪爽聞名,平日裏最喜歡在篝火旁吹牛打屁的老兵,一天早上,被發現就那麽靜靜地坐在自己的營帳裏,眼神空洞地看著一麵帳篷的白布,一動不動。
    他沒死,也沒瘋。你問他話,他會回答,但語氣平淡得像在念書。你給他食物,他會機械地吃下,卻嚐不到任何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