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斷腸霧內羽靈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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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光比話音快。
    軟劍穿透孔雀翎直取咽喉,羽靈急退間發髻被打散,露出頸間猙獰的燒傷疤痕。
    三天前,這傷疤還未結痂,流著惡臭的膿水。
    霧更濃了。
    如期鬼魅般來到羽靈身前,“我本想留你一命的。”
    羽靈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如期眼裏的寒意更濃,“三天前,但凡你真的認真聽了,我跟你說了什麽,你也不會做出如此蠢事!”
    三天前。
    地牢的濕氣凝成水珠,順著青磚縫滴在羽靈腳邊。她晃了晃腕間的玄鐵鏈,繡屑混著血水落在稻草堆上,倒像撒了把朱砂。
    三天前的燒傷還未痊愈,身上又添了鞭傷,各種傷痕蜿蜒在鎖骨處,像條啃食白玉的蜈蚣。
    “看不到如家家主的跪姿,真的是太遺憾了。”羽靈倚著布滿黴斑的磚牆,看著牢門外長身玉立的男人。
    如期臉上波瀾不驚,“關在牢裏也能知曉外麵的情形,看來你在羽家的勢力不小啊。難怪羽家家主想盡辦法,要把你嫁給我。”
    “嫁給你?”羽靈慘笑了一聲,“你何曾拿我當過你的妻子!”
    燭火跳了跳,如期玄色衣擺掃過青苔,腰間長劍的吞口獸首正對著羽靈的心口。
    如期屈膝半跪的動作極緩,仿佛在丈量某種不可言說的距離,“你該慶幸,糯糯沒有受傷。”
    羽靈扯動鎖鏈,腕上皮口綻開,幾乎是聲嘶力竭喊道:“明明是你……”
    “是我讓你綁了糯糯當人質,但我沒讓你威脅到他的安全!”
    羽靈看著如期冷峻的臉,突然冷靜了下來,“我從小就喜歡你,世人都以為我是被兄長逼迫和你聯姻的……”
    如期轉身便走,“羽嘉把你交給我,讓我隨意處置,這次,我便饒你一命,望你好自為之。”
    “還有,晚晚有精神潔癖,知道別人和她喜歡同一個人,她會覺得惡心,喜歡我這樣的話,不要再說。”
    羽靈突然笑得前仰後合,鐵鏈撞出淒厲的響,“她連和別人喜歡同一個人都覺得惡心,若知道你我曾……”
    “噌!”
    長劍釘入她耳畔三寸的石牆,削下半縷青絲。羽靈嗅著發梢的焦糊味,想起那日淺羽宮大火,她被困在花轎內,火舌舔上她喜服時,也是這種刺鼻的味道。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要胡說。”如期的聲音浸著地牢的陰寒。“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他拔出劍,劍尖挑起她的下頜。
    羽靈忽得咬住劍鋒,殷紅的鮮血順著銀刃淌進領口,她緩緩抬起手,從衣襟裏拿出半截孔雀翎,“這是我們初見時,你獵給我的生辰禮。”
    那年春分日,她還不是羽家的棄子,他亦未遇到蓮花台主人陳意晚。
    羽靈的話,聽得如期心底陣陣發寒,“你這話說完,我便不得不殺你了。”
    羽靈鬆口輕笑,露出染血的皓齒,“你就那麽怕她?那麽愛她?那她最愛的是你嗎?還是雲晏,或是丁晚意?”
    劍風驟起,削落她半邊衣袖,燒傷未愈的紅色疤痕暴露在潮濕的空氣裏,驚得燭火顫了顫。如期眼裏終於裂開一道血痕,“你太讓我惡心了!”
    羽靈突然拽緊鎖鏈逼近,腐臭的氣息噴在他的頸側,“我太想知道,陳意晚究竟有什麽魅力,能讓你心甘情願做一條舔狗。”
    地牢深處傳來更漏聲。
    子時的風鑽過氣窗,卷起羽靈破碎的衣衫,她仍在不知死活地叫囂:“她是狐狸精轉世吧?”
    “啪!”
    耳光聲驚飛梁上夜蝠。
    羽靈偏著頭笑,血絲掛在嘴角:“惱了?我罵你舔狗你沒反應,說她狐狸精,你就這麽生氣?”
    如期眼裏是藏不住的厭惡,眉眼凝成終年不化的雪,他再也不願與她多費口舌。
    長劍揮出,劍氣掠過牢房一角,燭台轟然倒地。
    黑暗吞沒牢房時,羽靈聽見鎖鏈斷裂的脆響,禁錮解除,她無力地趴在冰冷的地上。
    腳步聲漸遠,地牢重歸死寂,羽靈舔了舔唇角的血,忽然絕望地大笑起來。
    ……
    披風將牛毛針卷起,又甩飛出去。
    如期看著羽靈,眼底波瀾不驚:“你當真以為自己手底下那幾個廢物,能殺得了我?”
    鷹嘴崖底的山道忽然亮起一道火光,浩浩蕩蕩的人群包圍了過來,走在最前頭的正是羽嘉。
    羽靈眼底的光又亮了,“你當真以為我們羽家人隻懂內耗?”
    她話音剛落,便不知從哪裏傳出了一陣笛聲,特別難聽的笛聲,那調子比夜梟哭還瘮人。
    別說人,連運糧的青驪馬聞聲也立刻變得狂躁起來,扯斷韁繩往懸崖衝去。
    雲銳甩鞭纏住車軸,被拖行數丈,後背在碎石路上磨得血肉模糊。
    “雲銳!”球哥大叫一聲,向空中丟了一枚焰火,焰火在半空炸開,照亮了整個鷹嘴崖。
    如期終於看清了在夜色濃霧中隱藏著什麽——幾十張淬了毒的弩機架在“鷹喙”處,弩手的衣襟皆繡著鳳鳥。
    果然是羽家人。
    箭雨比山洪更急。
    如期揮劍成幕,劍鋒與箭鏃相撞迸出一連串的火星。
    雲銳控住運糧車,和球哥在箭雨中將不懂武功的馬夫護送到崖底的死角處,隨後反身回到戰場,與如期一起在箭雨中鏖戰。
    笛聲更響,混著羽家弩機的機括聲,奏出一支催命的曲子。
    忽然,球哥被腳下的一塊石頭所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此時一支箭也穿透劍幕,直直朝著球哥的頭而來。
    如期揮劍上前,硬生生替他擋了一箭,箭頭徑直釘入他的左肩,孔雀膽順著血脈遊走,整條胳膊頓時青紫腫脹起來。
    “家主!”球哥目眥欲裂,雙刀舞成風車撲來。
    空中焰火漸漸湮滅,鷹嘴崖底再次陷入黑暗。
    如期靠在石壁上,重重地喘著氣,他搖了搖頭,努力甩掉籠罩在腦海中的混沌。
    “她說的沒錯……”
    雲銳疑惑地問:“什麽?”
    如期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拿過球哥手中的刀,朝自己的胳膊砍去。
    濃霧中忽悠笛聲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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