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時昔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實驗記錄。」那聲音又補充道，「我看過關於你的實驗記錄，那些……都是重要的研究資料，沒有被銷毀，所以我知道。」
    “我父母寫的嗎……上麵是怎麽寫的？”時昔又問。
    「……今日再次進行異能植入實驗，編號000實驗體無異常，異能植入後，實驗體開始哭泣，後經過一分二十三秒，異能死亡，實驗失敗，預計24h後進行第三百零八次實驗……」
    那聲音念了這麽一段實驗記錄。
    “真虧你能記得住。”時昔還感歎了一句，“唔，那你剛剛說的，我的記憶和事實不太一樣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知道我的記憶？”
    「因為我看了你的記憶。」
    “哎？可我沒什麽感覺。”時昔並沒有過被女王攻擊後腦勺的疼痛感，“你啥時候看的？”
    「……你猜？」那聲音還賣了個關子，「實驗記錄隻到你的四歲，接著，你的父母就離開了基地，他們後來的實驗方向，就完全放棄了“自然孕育”……」
    「根據你的記憶，我推斷出了一些事實。」
    「四歲的你還沒學會說話，你對情緒的感知以及能表達的情緒，都是極少的，僅僅隻是能記事，你父母離開前，你其實對他們並沒有依賴。」
    「你記憶裏的四歲追逐父母，是你幻想出來的，或者說，是“假”的……你確實跟在過他們後麵，但那時候的你，沒什麽情緒和想法，想引起父母注意的，其實是之後的你，能明白我說的話嗎？」
    “……呃，不明白。”時昔老老實實的搖頭。
    「也就是說，你對父母的感情，是你獨自生活後才出現的，拿你父母離開時舉例，哭喊的並不是四歲的你，是獨自生活的你。」
    「基地淪陷以前，你的情緒其實並不豐富，你的痛苦，大多都是孤獨催生的，因為缺少與人的交流，所以你隻能反複咀嚼記憶。」
    「你會做很多關於以前記憶的夢，然後再思考夢中的記憶，長此以往，你的記憶就被自己“修改”了。」
    「六歲時你才進入學校，你當時被欺負，其實是沒感覺的，你的大腦隻能記憶，卻處理不了，你並不會表達情緒，為此感覺到難受的，是長大後的你。」
    ……
    「後來不到一年，你就被接回了家，你爺爺他很想讓你變成正常人，效果是有的，幸好你隻是發育遲緩……但那時候，基地卻淪陷了。」
    「“失去”刺激著你的大腦，爺爺的死亡，以及自己被壓在石塊兒底下的處境，讓你開始思考。」
    「人無法脫離他人，也無法脫離社會，你開始思考，情緒也就豐富了起來，畢竟你還小，會對他人產生依賴和需求……隻是你身邊沒有人，於是你將這份依賴放在了回憶裏。」
    “……這樣啊。”時昔也是頭一次聽到真正的記憶，“怪不得呢，所以我對我父母才沒那麽執著，就算看到莉莉，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好像，我就隻是單純的想見他們一麵，僅此而已了。”時昔跟隨著人群出了車站，步行往孫勝給的地址走過去，“他們的樣子，對我來說有些模糊了。”
    ‘時昔……’
    「他們不愛你，還要見他們嗎？」
    “嗯，反正我也不愛他們。”時昔把圍巾拉緊一些，“隻是很想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麽樣子的……拋棄自己孩子的父母，會長什麽樣子。”
    “你見過他們吧。”時昔把半張臉都縮進圍巾裏，“我和他們，長的像嗎？”
    「隻有一點像，你是不是知道我是……」
    “他們見到我，會有什麽表現呢。”時昔打斷了他，繼續詢問著，“你知道嗎？”
    「……如果你是人，他們礙於規定，說不定會“養育”你，但你已經不是人了。」
    “哦～那幸好我不是人。”時昔輕鬆的笑了一聲，“我看見過，公園裏他們的雕像……他們，很偉大吧，至少其他人應該是這麽認為的。”
    「是的。」那聲音停了一小會兒，繼續說道，「他們為人類做出了許多的“貢獻”，因此是“偉大”的，鈦液……就是他們改進提煉方法，達到量產的。」
    「因為太好用，短短幾年，鈦液就飛速成為了必需品，每個月的需求量，隻增不減。」
    “可那是從洛東他們的腦袋裏抽出來的。”時昔皺著眉，他其實並不認為這種犧牲少部分利益維持大部分利益的做法“偉大”。
    因為時昔也是“受害者”，所以他才不認為這是偉大的。
    「拋去一切，隻從結果來看，他們製造出了“人形兵器”，讓z48基地成為“領頭者”，基地因此強大，繁榮昌盛，人類至少可以很好的活下去了。」
    「可惜……實驗體所經曆的，是拋不開的，實驗體也是人，人又是自私的，比起人類的存亡，實驗體更憐惜自己，比起經曆的那些事，還不如被蟲子吃掉更輕鬆。」
    「“我們既然沒被當成人，那人類的存亡，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呢？”這是大部分實驗體的想法。」
    「你認為，實驗體算人嗎？」那聲音又問時昔。
    這種問題根本不需要思考，時昔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算。”
    「那麽，實驗體被非人的對待後，還能正常與人相處嗎？」
    那聲音忽然這麽問，時昔就有些回答不上來了：“能，能吧？”
    「為了讓異能暴走，他們的精神狀態大多都是混亂的，也就是說，他們都有精神疾病，你見過烏允承發病的時候。」
    「而大多數實驗體，一直都處在發病的狀態，他們可不會像烏允承那樣控製自己。」
    「你也見過訓練場因為嫉妒殺死自己隊友的那個光頭女生……你還覺得，實驗體可以和普通人正常相處嗎？」
    時昔完全哽住了，對於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上來。
    「那麽，實驗體是人嗎？」那聲音又問了一遍。
    “是人。”
    時昔還是不假思索的肯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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