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魂魄簡直是我當鬼差以來最輕鬆的差事。
    其中一個任務單上寫著"壽終正寢，享年108歲"，應該是個輕鬆的活兒。
    我來到事主的房裏，隻見一位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正坐在搖椅上看電視，手裏還拿著半個蘋果。
    "小夥子來得正好！"他頭也不回地衝我招手，"幫我把遙控器拿來，這破廣告沒完沒了。"
    我低頭看了看任務單，又看了看他腳邊——一個透明的魂魄正飄在那裏，還保持著啃蘋果的姿勢。
    "老爺子，"我晃了晃勾魂索，"您...已經死了。"
    "知道知道，"他終於轉過頭來，把蘋果核隨手一拋，精準地投進五米外的垃圾桶，"我掐著點兒走的。"他慢悠悠地從身體裏完全飄出來，還順手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走吧，對了，地府ifi快不快？我《甄嬛傳》還沒追完呢。"
    我嘴角抽搐："老爺子，地府用的是5g陰間特供版..."
    "那敢情好！"他飄到我前麵帶路，"等會兒過奈何橋的時候你走慢點，我腿腳不好。"
    我看著他飄得比我還利索的身影，一時語塞。一路上，這位活寶老爺子就沒消停過。
    "這奈何橋欄杆該刷漆了，都掉色了！"
    "彼岸花種植密度不夠啊，稀稀拉拉的。"
    "誒？這忘川河怎麽有股子腥味兒？是不是誰又往裏頭扔垃圾了？"
    經過孽鏡台時，他非要湊上去照一照："讓我看看我這輩子幹過啥好事兒！"
    鏡子表麵泛起漣漪，漸漸浮現出畫麵——年輕的他在偷鄰居家的棗。
    "嘿！這破鏡子！"老爺子氣得直跺腳，雖然鬼魂跺腳根本沒聲音，"怎麽淨記些雞毛蒜皮！我捐希望小學的事咋不顯？"
    看守孽鏡台的鬼差憋著笑："老爺子，好事兒都記在賞善司的簿子上呢。"
    "那你不早說！"他轉頭瞪我，"走走走，去賞善司！我要看看我這輩子捐了多少錢！"
    我趕緊拽住他："老爺子，咱們得先去辦手續..."
    好不容易把他帶到陰律司，崔鈺正在打瞌睡。老爺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崔！還認得我不？"
    崔鈺嚇得山羊胡子都翹起來了："張...張老？您怎麽來了？"
    好家夥，原來這位是崔鈺的老相識。我識相地退到一邊，看著兩個老頭敘舊。
    "小江啊，"崔鈺衝我招手，"這位是上一任賞善司的文書，退休後去陽間養老的。"
    我："......"敢情我這是接了個老領導的魂魄？
    老爺子得意地衝我擠擠眼："沒想到吧？我在職的時候，你小子還沒死呢！"
    好不容易辦完手續，送老爺子去投胎的路上，他突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小江啊，我偷偷告訴你個秘密..."
    "什麽？"
    "孟婆湯其實可以選口味，"他壓低聲音，"要選酸辣味的，那是最新配方，喝完投胎能記得上輩子的一些手藝。"
    我："......"這老爺子在地府到底有多少熟人？
    下一個任務就更離譜了。
    推開養老院房門時，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四個老頭老太太正在打麻將，屋裏煙霧繚繞。
    "杠上開花！"坐在輪椅上的老頭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然後"啪"地推倒牌——人也跟著倒下了。
    魂魄飄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捏著張幺雞："等等！我這把清一色！"
    其他三位老人嚇得大叫，連忙招呼人來搶救。其中一個老人還不忘拿走牌桌上的錢。
    "王翠花！"被勾的老頭急得跳腳，"那是我贏的錢！"
    我憋著笑上前："老爺子，該走了。"
    "催什麽催！"他飄在空中數籌碼，"我這把至少能贏八百..."
    "您老消停會兒吧，"我拽了拽勾魂索，"趕不上末班擺渡船了。"
    一路上，這位麻將快趕上前一個老鬼了，小嘴能和他有一拚，同樣話癆……
    "小兄弟，地府有麻將館不？"
    "鬼差平時放假不？要不要來兩圈？"
    "你知道為啥叫"幺雞"嗎？我跟你講啊..."
    走到酆都城門口時，他突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小兄弟，我偷偷告訴你個秘密..."
    我警惕地後退半步："什麽秘密？"
    "一四七打，二五八打五，三六九打九，金三銀七臭二八。"
    我一臉懵：“你說的這是啥？”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有啊！老夫正愁三缺一！"
    鍾馗不知何時出現在城門口，絡腮胡子上還沾著瓜子殼，手裏拎著個麻將盒。兩個老頭一見如故，勾肩搭背地走了。臨走前，麻將老頭還衝我眨眨眼："小兄弟，改天一起打牌啊！"
    我站在原地，手裏的勾魂索晃啊晃，活像個被乘客放了鴿子的網約車司機。
    五個指標已經完成了四個，還剩下一個。任務上顯示最後一個是死於車禍，時間是明天晚上九點，時間還很充足，我決定先回宿舍補個覺，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我剛躺下沒多久，宿舍的門就被砸得震天響。
    "江小夜！開門！"林長卿的大嗓門隔著門板都能震得我腦仁疼，"我知道你在裏頭！"
    我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假裝沒聽見。結果這貨直接穿門而入——鬼差這點特權全讓他用在騷擾同事上了。
    "起來起來！"他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冰涼的手直接拍在我臉上，"陪兄弟喝酒去！"
    我眯著眼看了看窗外——酆都城的"月亮"還掛在正當中呢，這特麽才淩晨三點。
    "你發什麽神經......"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拽了起來。這貨今天格外興奮，整容後的"硬漢臉"泛著紅光，左眼的灰白色瞳孔都比平時亮了幾分。
    酆都大排檔的燈籠在陰風中搖晃，我們找了個角落坐下。林長卿大手一揮："老板！來兩壇斷魂釀，再加一盤油炸忘川河蝦！"
    我挑眉看他："發財了？這麽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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