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南下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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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如薰指尖在攤開的羊皮地圖上輕輕點了點緬甸的位置。
    “諸位請看,”
    蕭如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帳內沉悶空氣的力量,目光掃過帳中肅立的將校們。
    “這便是洞武國的疆域。論麵積,算不上遼闊,卻也絕非彈丸之地。隻是此地遠在中原萬裏之外,其間隔著層巒疊嶂的十萬大山——”他頓了頓,指尖在地圖上蜿蜒的山脈符號上重重敲了敲,“山高路險,瘴氣彌漫,尋常商旅尚且望而卻步,更別說那些養尊處優的文官了。他們怕這山路磨破了官靴,怕這濕熱壞了官袍,更怕這煙瘴要了性命,斷不會有人願意來此赴任。”
    帳內靜得能聽見燭火跳動的劈啪聲,將校們的呼吸都放輕了些。蕭如薰的指尖仍停留在那個圈裏,仿佛已透過這張地圖觸到了那片土地的濕熱與蠻荒。
    “所以,此地將來必設一鎮”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民政之事,就一個字,殺,把這些人殺怕了!才能鎮住那些不服管教的部族,才能保此地長治久安。”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住了話頭,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那個圈,像是在透過墨跡望見未來的烽火與炊煙。
    後世的經驗告訴他,這些猴子是未開化的,隻有殺的怕了,才會安穩!
    片刻後,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那抹淡笑已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鄭重。
    “至於我——”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卻字字清晰,“打完這一仗,我便留在此地。京城的繁華,都與我無關了。”
    帳中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有人下意識地想開口勸阻,卻被他眼神製止。
    “你們可知為何?”蕭如薰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帶著一種過來人的通透,“京城是龍潭虎穴,文官集團盤根錯節,一句話說不對便能引來殺身之禍;本王能展我所長,可將來呢?唯有此處!”
    他又指了指那個圈,“山高皇帝遠,咱們能自己說了算。修堡壘,練新軍,通商路,讓這裏不再是蠻荒之地,讓弟兄們有家可歸,有田可種——這比在京城爭那些虛頭巴腦的功名,實在得多。”
    他的指尖在圈裏輕輕摩挲著,仿佛已看到了軍鎮的輪廓在密林中建起,看到了士兵們帶著家眷開墾荒地,看到了商隊馱著貨物穿過曾經的險隘。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落在他臉上,映出鬢角新生的幾縷白發,卻也映出眼底那團不肯熄滅的火焰。
    “我知道你們中有人惦記著京城的封賞,惦記著衣錦還鄉。”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幾分自嘲,幾分釋然,“可咱們這些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哪有那麽多富貴可享?能守住一塊地方,讓跟著自己的弟兄們有口安穩飯吃,就夠了。”
    他收回手,將地圖輕輕卷了起來,動作緩慢卻堅定。羊皮紙卷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為一個決定落下帷幕。
    “所以,這洞武國,必須滅。這片土地,必須拿下。”他將卷起的地圖遞給身旁的親兵,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如刀,“從今日起,咱們的根,就在這兒了。”
    帳外的風穿過轅門,帶來遠處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將校們看著蕭如薰堅毅的側臉,忽然明白了那句“不再回京城”裏藏著的重量——那不是退縮,不是逃避,而是一個沙場老將用餘生賭下的另一場戰役,一場關於守護與紮根的戰役。
    蕭如薰走到帳門口,掀起簾子望向遠處連綿的群山。暮色正濃,山影如墨,仿佛蟄伏著無數未知。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插上屬於他們的旗幟,會響起號角與炊煙交織的聲音。
    “傳令下去,”他回頭對親兵說道,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三日後,兵發緬甸。”
    親兵領命而去,帳內的將校們互相看了看,眼神裏漸漸燃起與主帥相似的火焰。他們或許不懂那些文官的算計,不懂京城的權謀,但他們懂主帥的決定——懂那份寧願在蠻荒之地紮根,也不願在繁華場中沉淪的決心。
    蕭如薰重新望向那片被夜色籠罩的群山,唇邊又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這一次,那笑容裏沒有了絲毫猶豫,隻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與篤定。他知道,前路必然艱險,瘴氣、密林、頑敵,無一不是考驗。但比起京城的爾虞我詐,他寧願麵對這些看得見的敵人。
    至少在這裏,刀光劍影裏藏著的是坦坦蕩蕩的生存,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安穩。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帶著山野的濕冷與草木的清香。這味道,比京城的脂粉氣好聞,比西北的風沙味踏實。
    “就這兒了。”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像是與過去的自己做了一場告別,又像是與未來的土地做了一場約定。
    帳內的燭火仍在跳動,將他的影子投在帳篷的布麵上,拉得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地圖曾經鋪展的地方,延伸到那個被他親手圈定的未來裏。
    夜色漸深,群山靜默,仿佛在聆聽一個關於紮根的誓言。而這場誓言的開端,就藏在那句看似平淡的“不再回京城”裏,藏在那片被圈定的土地上,藏在一個老將為弟兄們選擇的另一條生路裏。
    或許許多年後,會有文官在史冊裏寫下對這場遠征的評價,會有墨客在詩文中感歎此地的蠻荒。但對於此刻的蕭如薰和他的將士們來說,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腳下的土地,是手中的刀,是身邊的弟兄,是那句“留在這裏”裏藏著的,沉甸甸的承諾。
    風更緊了些,吹動著帥帳的簾子,發出獵獵聲響。這聲音,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征途伴奏,也像是在為一個新的開始喝彩。蕭如薰知道,從他在地圖上畫下那個圈開始,從他說出那句“不再回去”開始,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他們的戰場,換了;他們的敵人,換了;但他們守護的東西,從未改變——守護彼此,守護一塊可以安身立命的土地。
    他轉身回到帳內,將校們已整齊列隊,等著他的部署。他看著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弟兄,忽然覺得千言萬語都不必說。一個眼神,一個決定,便足以讓他們明白接下來要走的路。
    “都下去準備吧。”他揮了揮手,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振奮,“讓弟兄們吃飽睡好,三日後,咱們去那屬於咱們的地方。”
    將校們轟然應諾,轉身離去時,腳步比來時更加堅定。帳內隻剩下蕭如薰一人,他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茶水的苦澀在舌尖蔓延,卻讓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這一步棋走出去,便再無回頭路。京城的同僚會罵他擁兵自重,朝廷的旨意或許會帶著斥責與猜忌。但他不在乎了。半輩子為朝廷征戰,他護了京城的安穩,擴大了大明的邊疆,如今,他想為自己和弟兄們爭一塊安身之地。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亮了桌上散落的兵符。那些冰冷的銅符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是在見證一個老兵的選擇。蕭如薰拿起一枚兵符,摩挲著上麵的紋路,忽然覺得心裏從未如此踏實過。
    或許,這才是他該待的地方。遠離朝堂的紛擾,遠離派係的傾軋,隻與弟兄們、與土地、與刀槍為伴。簡單,卻真實。
    他將兵符放下,吹滅了燭火。帳內陷入一片黑暗,隻有月光從簾縫中溜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像是在指引著一條通往遠方的路。
    那條路,通往緬甸的密林,通往瘴氣彌漫的群山,也通往一個不再屬於京城和西北的未來。
    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三日後,號角如期響起。蕭如薰跨上戰馬,望著整裝待發的軍隊,舉起了手中的長刀。陽光刺破雲層,照在刀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出發!”
    一聲令下,大軍如潮水般湧向遠方的群山。馬蹄聲震徹大地,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蕭如薰勒馬站在高處,最後望了一眼來路,然後調轉馬頭,迎著朝陽,向著那片被他圈定的土地走去。
    身後是過去的榮耀與牽絆,身前是未知的挑戰與新生。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故事,將與那片遙遠的土地緊緊綁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而那句“不再回京城”的決定,終將在血與火的洗禮中,長出新的根須,開出屬於他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