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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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場麵,比刀光劍影飛沙走石還令人心驚膽顫,小楊頂著二人眼裏射出的怒氣硝煙,走到姚騫身邊,用手擋住風對著雲彥說:“大夫說了,姚公子不宜動氣。”
    短短幾息,姚騫已經意識到自己衝動了,怎麽能對傾力幫助自己的人怒目相視,用人要有用人的態度,不然靠自己全完蛋。正準備低頭認錯時,小楊來圓場了。然後他就看到雲彥方才還冒火的眼中,一下子怒氣消散,眼神軟了下去。自己尚在震驚中,就聽到雲彥無奈的語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姚騫覺得自己再不開口就該天打五雷轟了,於是趕緊虛心道歉:“我錯了!是我的錯!這風太大,咱們根本沒法繼續,回去吧!”似乎覺得台階不夠低、不好下,他立馬高聲說:“回去先去他們家裏查探查探,沒準他們已經回家了呢!我——”
    雲彥右手食指伸到他麵前,停頓一下,在他鼻尖按了按,然後左右搖擺了兩下。
    看到姚騫眼珠追著自己手指左右骨碌轉,雲彥後悔剛才沒把食指按在他唇上了,抿唇無聲笑了笑。摘下他背上的包袱,小楊立馬上前幫忙打開,雲彥從裏麵掏出大氅,抖開示意姚騫抬胳膊。
    姚騫化身提線木偶,任由雲彥為自己穿上大氅。
    “先別扣了,捂出汗,易受涼。”雲彥囑咐一句,轉身對候在一旁的田家兄弟說:“先找避風的地方歇歇,然後回鎮子裏。”
    姚騫的愣怔被雲彥轉身後吹過來的風撲滅了,剛張嘴就吸了滿口大風,咽下去後,心裏驚呼:好撐!但骨頭暖和了!
    第一次互不相讓的雄性暗鬥,就這樣化成了汩汩熱浪澆在了姚騫心頭,順著加速的血液流遍全身。
    雲彥算是領教了姚騫那紮人的本事,支棱著尖刺勇往直前的莽撞,是他想保護的部分。至於紮向自己的話,避開就是了,都不是事。
    北風愈演愈烈,但互相攙扶的人絲毫不懼,因為他們更加堅不可摧。
    緊趕慢趕,出了山已是黃昏將盡,因為回來路上,他們受到了西北風更激情的招待,嘴巴不敢張,眼睛睜不開,手腳不聽使喚,冷不丁還有枯樹枝、野草根、不明動物的糞便等投懷送抱,仿佛是萬物都能飛,隻有山如故。他們是上山難,下山更難,氣喘如耕牛,腿抖如篩糠。
    陰雲提前結束了白晝,他們踩著冬夜的肩膀踏進了一戶農家,正是他們進山前托付馬車的那戶人家。
    花錢買了主人家燙舌頭的撮麵拌湯下肚後,姚騫才算活過來。放下碗一看,其餘四人像在舔糖葫蘆,一下又一下,細嚼慢咽,隻有他像餓死鬼投胎。真是奇了怪了!
    回來時風太大,沒法點火燒水,晌午他就灌了半肚子涼水,如果沒有大氅,他可能還得先在肚子裏塞塊熱炭化化冰才能空出地兒。其他人也同樣沒怎麽進食,為何他們不覺得餓呢?難道是冷風吹的肚子脹吃不下?抑或是撮麵拌湯不合他們口味?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氣了!
    姚騫從大盆裏舀了一勺,留下盆底,沒看別人什麽臉色,稀裏呼嚕又吃了半碗。天大地大,沒有填飽肚子事大。
    一人吃了兩個人的量,他沒臉問別人吃沒吃飽,起身假裝去喂馬就出門了。他走後,小楊也起身出門了。
    雲彥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推到田五麵前說:“這次辛苦你們兄弟了,明日你們就可以回去了,山裏的事不要說出去。”
    田五看了眼銀票問:“不尋人了?”
    雲彥看了眼門口說:“不在山裏了,你們可以留意著相同氣味的人,有消息遞給我。”
    田五點頭稱是。
    看田五沒動銀票,雲彥又開口道:“銀票收著,做人不易,總用得上。”
    田五田六齊聲說:“謝謝花將軍!”
    雲彥微微頷首,二人起身告退離開。
    夜色深沉,沒有撩人的月,隻有時緩時急的風聲,雖然沒有山上的嚇人,但是越吹越冷。也許很多地方都是在雪前或雨前刮大風,但西北卻不是。這裏,除了夏天風少一點點,其餘三個季節基本是三天一小刮,風吹草動樹藤亂,五天一大刮,飛沙走石棚頂翻。不誇張地說,高原是刮來的,黃河是刮來的,人嘛,也是刮來的——不用走路就能往前挪。
    跟主人家打聽了最近村裏有沒有人進村,或者從山裏出來到村裏歇腳的外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複,姚騫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主人家收拾好的窯洞。
    迎接姚騫的又是執行力絕佳的小楊——熬的苦藥,姚騫聞到藥味,腳步停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再出去吹會兒冷風,到底哪個更難忍受?
    “小楊你的燙傷好些了嗎?”雲彥低聲問正在炕邊整理鋪蓋的小楊。
    小楊認認真真地回答:“好多了東家。”
    姚騫拍了下腦袋,咬咬下唇,把另一隻腳跨進門檻。“吱呀”一聲,木門從內關上,小楊就衝姚騫溫柔一笑,指了指放在炕桌上冒熱氣的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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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燈昏暗,姚騫沒有看清小楊手上燙傷如何,也不敢開口詢問,裝作非常自然地走向炕桌,“外麵真冷!”然後端起藥碗大口喝幹淨,要放碗時眼睛瞥到了兩床鋪好的被褥,眼珠一轉,拿著碗要出門,小楊伸長手臂擋住。
    “姚公子早點休息吧,我把碗送到灶房就行。”小楊說。
    姚騫繞開小楊說:“我去吧!順便去趟茅房。”
    “碗放著,小楊你先去歇著吧!”雲彥靠著牆根坐著,慵懶恣意地翻看自己的手指,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抬頭。
    小楊果斷轉身出門。
    “那我——就去歇著了,雲哥好夢!”手剛扶住門栓,就聽到雲彥用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說:“你的被褥在這!”
    “哦,那我搬過去!”低下頭兩步跨到炕邊,伸手抓著不知是褥子還是被子用力一拉,輕軟的被褥紋絲不動。這下姚騫隻能抬頭,順著一條橫放在被褥上的長腿,對上雲彥好整以暇的目光,姚騫不死心地又用了一次力,雲彥眉頭都沒皺一下。
    雲彥逗弄小孩兒似的,故意挑眉道:“不用搬了,你今晚的位置就在這。”
    “我沒洗澡,身上都酸了,還是去跟他們一起睡吧。”姚騫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合適的理由。
    “他們那邊睡不下了,三個人已經很擠了,人家都為你奔波一天——”雲彥輕易破招。
    姚騫閉了閉眼,不死心地說:“我再問問他家有沒有別的空閑——”
    “驢圈,灶房,都沒炕。總共三間窯洞,你不會沒看到吧?”
    姚騫“嘩”地蹲下身,垂下腦袋,雲彥坐在炕上看不到他的臉色,但也知道青年正在扒拉他的短發。
    一燈如豆,照亮了雲彥微仰的頭、翹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笑眼。
    月色撩人,燈花亦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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