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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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月談心的三兄弟一會兒低語,一會兒歡笑,似乎都舍不得結束這場相聚。盡管麵上不說,可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有可能是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內的最後一次。他們盡量不提沉重的話題,但筵席終要散去。
    晚飯他們喝了點酒,算是過節應景,也是把酒言情。
    趁著姚騫和曹宏奇上茅房的空隙,尉保山和兩人聊了幾句。
    尉保山告訴曹宏奇,他們兄弟情義難得,別辜負了十幾年感情。又告訴姚騫,人生短暫,珍惜珍貴的,該放開的就放手。
    輪到曹宏奇和姚騫單獨相處了,他給姚騫斟滿酒盅,然後給自己倒滿,默默喝了三盅才放下,站起身垂下頭,語氣沉重,“騫娃,我,應該是最後一次這麽叫你,剛才這第一杯酒,算是我為能和你成為兄弟敬謝蒼天吧,這些年,你叫我奇哥,咱們經過的樁樁件件,我都記著。”
    姚騫沒說話,雙臂環胸靠在椅背上,默默審視著曹宏奇,仔細看去,他眼裏不自覺放出了一絲上位者的威壓。
    曹宏奇感受到那道審判自己的目光,他沒有認慫,鼓起勇氣繼續說:“第二杯酒,算是道別,我自即日起,懇請辭去副司令和財政廳長之職,請督軍允準!”說著曹宏奇拱手長揖下去。
    姚騫仍是沒有作聲,上下掃視了幾遍曹宏奇,謙遜恭謹,樸實無華,身材勻稱,皮膚光滑,正是青年大好時光,直到看的曹宏奇肩膀又低了半分,他才伸出手虛虛托了一下曹宏奇的胳膊,輕聲問:“那第三杯呢?”
    曹宏奇並沒有鬆懈,垂下手,仍舊低著頭說:“第三杯,向督軍請罪,因我私心私利,導致叛賊胡清瞞天過海,犯下滔天大罪,我難逃其責,願受督軍一切懲罰!”
    沒錯,胡清能瞞過姚騫和雲彥,居然有一半原因要歸咎曹宏奇,這事姚騫在平叛後暗中追查,沒想到最後查到了曹宏奇頭上。原來是胡清下麵的軍需采辦買通了曹宏奇的副手,曹宏奇又收了副手各種好處,每次胡清那邊報回來的賬目,曹宏奇這都草草審核,然後再足額撥付軍餉和武器,最終養肥了那頭狼,讓他有能力發動叛亂。
    因此說,叛亂的興起,雖不能完全歸咎於曹宏奇,但他難辭其咎。
    姚騫今日吃這頓飯,也有給他最後的機會的意思,若是曹宏奇今日仍不主動請罪,明日就要下令羈押他。
    到底沒讓姚騫失望。姚騫仰頭靠在椅背上方,閉上眼睛長歎一聲,曹宏奇把錢看的重他知道,靠著職務便利發財他也允許,隻要不過分,他都可以不計較,但是,他因為私利影響了西北穩定、百姓生命,那他是萬萬不能手軟的。尉保山顯然也知道了這些,畢竟他也是財政廳的大員,所以才會明裏暗裏地提醒二人,希望曹宏奇坦白自首,希望姚騫網開一麵。這些,姚騫心裏都明明白白。
    他還清楚,曹宏奇今日的穿搭跟往日私底下完全不同,曹宏奇顯然已經被榮華富貴迷了心。他聽李八子手下調查回報,曹宏奇背地裏很是愛慕虛榮,甚至有些驕奢淫逸,若不是有所顧忌,估計會更奢靡。
    時間靜靜流淌著,尉保山一次茅房上了超半個小時,明顯給二人留足了空間。
    “你覺得你自己該受什麽處罰?”隔了很久,姚騫淡漠疏離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曹宏奇用最誠懇的語氣回答:“我願交出一切身家,包括房產,若是,若是您們能饒我一命,我願去晉省當商販,賺的錢都交給都護軍,撫恤軍士、軍屬和百姓。”
    “那嬸子呢?”姚騫繼續發問。
    “我娘有小妹照顧,江司令也很孝順,相信他們會照顧好她的!隻求你,不要告訴她實情。”曹宏奇語氣艱澀。姚騫沒有給他什麽選擇,他也知道姚騫的意思,不論出於對兄弟的寒心還是下屬的交代,他媽留下,姚騫才放心,才可能相信他說的話。
    又是一陣沉默,姚騫睜開眼看了半天天花板,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算是結束了審判,站起身留下一句:“把該交接的事都跟保山哥說清楚。”隨後利落地出了門。
    身後傳來曹宏奇感動的聲音:“多謝督軍!”
    作為督軍,他不該輕易原諒曹宏奇,但他們還是兄弟,當初在騎兵團,曹宏奇出了不少力,功勞苦勞都有,他做的太絕,也會起到反作用。而這麽妥協既是為大局,也是為曹宏奇好,誰知道不處罰他的話,以後會是什麽結局。走到這一步,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因為富貴迷人眼,誰也無法保證不被名利腐蝕。他愛財,那就去做純粹的商人,也算得其所願,隻希望,他不要違背約定。
    姚騫出了飯館,尉保山果然在外麵望月,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先出來的是姚騫,他鬆了口氣,因為他了解二人,若是曹宏奇不認罪,姚騫不會放他離開的。
    “他,怎麽說?”尉保山遲疑道。
    “以後,他這邊的事,得保山哥多辛苦了。”姚騫回答。
    聽懂了姚騫的話,尉保山歎息著點點頭,真是很難不感慨啊,幾年前他們情比金堅,而今,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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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保山還想說些什麽,遠處一陣疾奔的腳步聲傳來,姚騫抬眼,隱約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衣的漢子正跑過來,還對這邊揮著手。借著明月定睛細看,似乎是曾經在雲彥身邊出現過的那個人,姚騫不由得心跳加快,雙腳不經大腦同意朝那人移動。
    “姚督軍,他,他醒了——”姚騫聽到那人這麽說,愣怔一刻,立即開始狂奔,跑了沒幾步,小棕從暗處竄出來,姚騫飛身上馬,匆匆離去。
    身後的尉保山反應過來,心頭一喜,麵部表情輕鬆不過半刻,望著那消失的背影,忽的又悵然非常,回頭看向飯館二樓內,曹宏奇隔著窗戶與自己對視一眼,也望向了姚騫離去的方向。
    月圓夜,有人相聚團圓,有人各奔東西。
    姚騫一騎絕塵滿心歡喜,他沒有多想,一路帶著難以言表的激動奔回窯洞,可當他看到炕上躺著的還是那頭豹子時,他才發現忘了問黑豹幾句話,甚至忘了思考雲彥有沒有變成人。
    停在門口,他和炕上的雲彥四目相對,他的一切反應落在豹目中,雲彥知道青年失望了、膽怯了、猶豫了。
    門外明月照進窯洞,二人相顧無言。沉默良久,雲彥緩緩開口道:“我讓他別去叫你,他沒聽完就跑了,讓你為難了。”
    “嘩”一下,姚騫腦中有白光炸開,比聽到海東青說人話還令他頭皮發麻,那一刻,姚騫才知道之前自己做的一切心裏設想全白費了,他六神無主驚慌失措,想象和現實完全是兩碼事,他高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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