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趕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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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湘西某部隊服役。那時正值深秋,連綿的陰雨讓山路變得泥濘不堪,霧氣如同濃稠的棉絮,將整座山都籠罩其中。我和同連隊的劉峰接到緊急任務,要將一份絕密文件送往三百裏外的青崖寨。那寨子位於群山深處,平時少有人來往,連當地人都談之色變。
    出發時,連長特意叮囑:"這趟任務不簡單,青崖寨附近地勢複雜,你們務必在天黑前趕到。若是遇到什麽怪事,千萬別多管閑事。"我和劉峰對視一眼,心裏雖有些忐忑,但還是應了下來。
    我們背著文件,騎著軍用摩托沿著盤山公路前行。一開始還算順利,可越往山裏走,路況就越差。摩托車在泥濘的山路上打滑,最後隻能推著車步行。天色漸漸暗下來,四周的山林仿佛張牙舞爪的巨獸,不時傳來陣陣陰森的鳥叫聲。
    大約晚上七點多,我們終於走到了一處山坳。劉峰突然停下腳步,臉色煞白:"你聽,那是什麽聲音?"我豎起耳朵,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叮當、叮當"的銅鈴聲,伴隨著若有若無的 chanting,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說不出的詭異。
    我們躲在路邊的灌木叢後,屏住呼吸。不一會兒,隻見遠處出現了幾個人影,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身著道袍、頭戴鬥笠的漢子,手裏搖著銅鈴,嘴裏念念有詞;後麵跟著四個身形僵直的人,他們穿著寬大的黑袍,將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隻能看到一雙腳。最詭異的是,這些人走路時並非正常邁步,而是一跳一跳的,就像被線牽著的木偶。
    "這......這不會是傳說中的趕屍吧?"劉峰聲音顫抖地說。我雖然心裏也害怕,但還是強裝鎮定,"別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當地的什麽民俗活動呢。"話雖這麽說,可我的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手心裏全是冷汗。
    隨著那一行人越來越近,我終於看清了後麵那些"人"的模樣。他們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空洞無神,額頭上還貼著泛黃的符咒,雙腳離地幾寸,隨著前麵趕屍匠的銅鈴聲整齊地跳動。我隻覺得頭皮發麻,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劉峰的手緊緊地攥著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我的肉裏了。
    就在這時,趕屍匠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他猛地轉過頭,朝我們這邊看過來。雖然隔著鬥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目光卻像一道冰冷的光,直直地穿透了我。他停下腳步,那些"屍體"也跟著停了下來,整個山坳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我和劉峰大氣都不敢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時間都靜止了。過了許久,趕屍匠緩緩轉過身,又搖了搖銅鈴,繼續帶著"屍體"向前走去。他們漸行漸遠,消失在濃濃的霧氣中。
    等他們徹底不見了蹤影,我和劉峰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劉峰心有餘悸地說:"太邪乎了,這真的是趕屍啊!以前隻在傳說裏聽過,沒想到今天親眼看見了。"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別想那麽多了,趕緊把文件送到,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我們站起身,繼續趕路。可剛才那一幕始終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大約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終於看到了青崖寨的燈火。可當我們走進寨子,卻發現整個寨子安靜得可怕,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沒有一絲人氣。
    我們找到村長家,將文件交給他。村長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們怎麽這個時候來?還走的後山那條路?"我們把路上遇到趕屍的事說了一遍,村長聽後臉色大變,連連歎氣:"作孽啊作孽,那條路白天都少有人走,更何況是晚上。你們看到的趕屍,十有八九是真的......"
    原來,湘西趕屍由來已久。過去交通不便,客死異鄉的人想要魂歸故裏,就會請趕屍匠將屍體帶回家鄉。趕屍匠有一套特殊的秘術,能讓屍體跟著自己走。但這行有很多規矩,比如趕屍必須在晚上進行,不能讓活人看到;遇到生人要立刻停下,以免衝撞了陰氣。
    村長勸我們在他家過夜,等天亮再走。可我們歸心似箭,執意要當晚返回。村長無奈,給了我們一人一串開過光的桃木手鏈,叮囑我們一定要戴在手上。
    回程的路上,我們格外小心。可越接近遇到趕屍的那個山坳,心裏就越發不安。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熟悉的銅鈴聲。我們躲在一棵大樹後麵,看著趕屍匠帶著"屍體"從我們麵前經過。這次,我注意到隊伍最後麵的"屍體"似乎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微,但還是被我察覺到了。
    等他們走遠後,我們壯著膽子跟了上去。走了大約十幾分鍾,趕屍匠停在了一處破廟前。他拿出一些紙錢,在廟前燒了起來,嘴裏還念叨著什麽。趁著這個機會,我們悄悄繞到破廟後麵,透過窗戶往裏看。
    這一看,我和劉峰都驚呆了。隻見那些"屍體"竟然自己動了起來,他們脫下黑袍,露出了裏麵的衣服。原來,這些根本不是屍體,而是活人假扮的!那個趕屍匠也摘下了鬥笠,和其他人有說有笑。
    我們正看得目瞪口呆,突然,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嚇得魂飛魄散,回頭一看,竟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她陰森森地笑了笑:"小夥子,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說完,她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和劉峰嚇得拔腿就跑,一直跑到摩托車停放的地方。我們顧不上疲憊,發動摩托車就往回趕。一路上,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個老太太的笑容,心裏直發毛。
    回到部隊後,我們把這件事報告給了連長。連長聽後,沉思了許久:"湘西這地方,神秘的事情太多。你們這次雖然有驚無險,但以後遇到類似的事,還是躲遠些好。"
    很多年過去了,我也退伍回到了家鄉。但那個趕屍的夜晚,卻像一個無法解開的謎團,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我曾試圖尋找那些假扮趕屍的人的真相,可卻一無所獲。也許,在湘西那片神秘的土地上,永遠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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