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女善信是有大造化的人

字數:4015   加入書籤

A+A-


    司菀知道這麽做是盡人事聽天命,但她也沒有其他辦法。
    徐嘉叡剛滿十六,還未踏入朝堂,也不像徐惠妃和七皇子那般,多行不義、草菅人命。
    若僅僅因為長輩的錯誤,葬送了自己的後半生,未免有些可惜。
    司菀道:“伯爺,徐公子還需仔細將養,若能挨過這幾日的高熱,便能保住性命,如若高燒不退,便在華佗再世,也無能為力。”
    定安伯抹了把臉,擦去血漬淚痕,連連應是,麵上滿是感激之色。
    司菀攙扶著明淨師太的胳膊,正欲往外走,便聽他啞聲道:“司二姑娘,趙太師既然扣押了徐州商戶,想必你們也知道紙甲存在的貓膩,幕後主使鬼迷了心竅,才想出這種辦法。”
    “伯爺放心,冤有頭債有主,定安伯府沒有參與其中,陛下也不會追究到您身上。”
    說罷,司菀掀開簾子,徑自走了出去。
    “今日多謝師太出手相助。”
    司菀雙手合十,極為誠摯的衝著明淨師太行了一禮。
    後者輕輕搖頭,虛握住女子的手,在掌心寫下一個“善”字。
    女善信是有大造化的人。
    隻有她心懷善念,整個大齊,乃至於遠方更廣袤的土地才會沐浴在慈光當中,百姓不受戰爭波及,安居樂業,繁衍生息。
    而善信的姐姐,當初雖稱得上氣運滔天,秉性中卻少了一個“善”字。
    她無法克製自己的貪欲,將世人當成踏腳石,想要踩著天下黎民的屍骨攀上天梯。
    孰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猶如包裹砒霜的蜜糖,表麵甜美,內裏則劇毒無比。
    司菀將明淨師太送上馬車,便抬腳回了校場。
    這會兒徐惠妃將九皇子帶在身邊,一疊聲的安撫著,眉眼間的緊張和痛苦不似作假。
    皇帝則是滿麵陰雲,目光中透露出濃濃嫌棄。
    他原本打算讓九皇子會試過程中出個風頭,豈料後者竟被嚇得尿了褲子,當眾丟盡了臉麵。
    虎父犬子,皇帝又怎能不惱?
    隻不過眼下不好發作,強行按捺怒意罷了。
    “母妃,兒臣差點就死了!嗚嗚!你必須把那個踹了兒臣的混賬揪出來,淩遲處死,不,誅他九族!”
    九皇子絲毫沒注意到皇帝的神情,還在扯著嗓子嚎叫。
    “這不是沒事嗎?母妃再也不讓你下場了,別胡說八道。”徐惠妃強忍不耐。
    她現在所有思緒都已經飛遠了。
    既想去看看嘉叡的情況,又想派人阻攔趙之行。
    偏生身在校場,分身乏術,什麽都做不了。
    “惠妃,朕隻問你一句,紙甲之事,是否與你有關?”
    皇帝的這句話,成功讓徐惠妃心驚肉跳,麵皮霎時間蒼白如紙。
    她明白皇帝是在懷疑自己,畢竟鄭洹父子向來聽從璽兒的吩咐,而璽兒又是被司清嘉害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伺機報複,也合乎其理。
    可惜采取的手段,有傷天和。
    “陛下,您怕是誤會了,開設武舉事關重大,就算再借臣妾一百個膽子,臣妾也不敢胡作非為。”
    “不是你就好。”
    皇帝淡淡說了一句,他收回視線,但神情依舊陰鷙,指腹來回摩挲玉扳指,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
    “母妃。”九皇子用力攥住徐惠妃的衣袖,拚命搖晃。
    他打小被寵壞了,平日裏行事便十分跋扈,但勝在年幼,宮中妃嬪看在徐惠妃的麵子上,也樂陶陶的哄著,越發將九皇子養得不知禮數、心胸狹隘。
    “兒臣瞧見了那人的身形,雖然戴著麵具,卻格外熟悉,定是符瑛!
    那小子仗著有太子相護,便看不上兒臣,您快派人把他抓起來,直接打殺了,給兒臣報仇!”
    徐惠妃一把捂住九皇子的嘴,臉色隱隱有些發綠。
    這個蠢貨,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符瑛是宣威大將軍的嫡子,是太子表弟,身份比普通世家子弟尊貴了不知多少,哪能說打殺就打殺?
    “打殺符瑛?”皇帝回過頭,表情陰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
    “謝琮,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打殺朝廷命官的家眷?”
    皇帝脾性溫和,有仁君之範。
    九皇子有記憶以來,從沒見父皇發過火,這會兒他有些怕了,不自覺縮了縮脖子,躲在徐惠妃身後。
    “說話!”皇帝厲聲嗬斥。
    九皇子到底年幼,直接被嚇哭了,抽噎道:“是符瑛意圖謀害兒臣,兒臣為何不能討回公道?”
    “你可有證據?”
    九皇子緩緩搖頭。
    若有切實的證據,母妃早就派人將符瑛擒住,何至於拖拖拉拉到現在?
    “既無證據,就莫要汙蔑忠臣之後,免得寒了宣威大將軍的心。”
    皇帝雖不喜太子,但他心裏清楚,六子之所以能在邊關站穩腳跟,立下赫赫戰功,背後少不了宣威大將軍府的扶持。
    符家是大齊的功臣,於情於理,都不能薄待。
    武舉會試旨在挑選出百名勇士,等到校場內剩下百人站立時,代表裁判的鼓聲再次響起。
    皇帝強忍怒火,堅持到了比鬥結束。
    隨即便往營帳所在的方向趕去。
    徐惠妃亦步亦趨跟在後麵,尖銳指甲幾乎快要將掌心的軟肉戳出個窟窿,她不知該如何麵對胞弟。
    嘉叡是胞弟膝下唯一的孩子,是母親和弟妹的心肝肉,方才大夫是怎麽說的?他腸子都被捅爛了。
    哪裏還有活路可言?
    徐惠妃越想越覺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挨到營帳,鼻前嗅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氣,她閉了閉眼,硬著頭皮踏入其中。
    隻聽皇帝道:“徐嘉叡傷勢如何了?”
    定安伯連忙行禮,嗓音嘶啞,“方才明淨師太親自給犬子處理傷口,但活下去的可能,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徐惠妃麵皮扭曲,不知該如何跟母家交待。
    她總不能說,是自己想要替璽兒報仇,刻意讓徐州商戶提供了一批劣質紙甲,才導致嘉叡受傷吧?
    定安伯冷冷看向徐惠妃,眸底滿是厭憎和戾氣。
    這樣的眼神將徐惠妃駭了一跳,她從未想過,親弟弟會同她離心離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