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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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中,塗周看見白威站在廊柱旁,手裏握著個酒葫蘆,卻沒像往常那樣喝上一口,而是笑著對他點頭,目光裏滿是關切。
白歆從白威身後探出頭,手裏捧著個匣子:“塗大哥,你快來幫我看看,我的烏騅最近不吃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好,好嘞。”塗周笑著,挽起袖子走了過來。
路過白威身邊時,白威眼神一凜,看到了他身上的傷疤。
“什麽人把你傷成這樣?”白威開口的瞬間,院內的空氣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後院的馬廄籠在朦朧月色裏,簷角銅鈴隨著晚風輕晃,發出細碎聲響。
白威倚著廊柱,酒葫蘆在指間緩緩轉動,金屬酒蓋與葫蘆身碰撞出沉悶的“哢嗒”聲。
白歆捧著裝著獸藥的匣子站在一旁,發間的白玉簪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映得她眼底的擔憂愈發明顯。
塗周快步上前,粗布短打的衣角揚起,露出腰間磨得發亮的獸皮腰帶。
他伸手撫過烏騅馬的脖頸,掌心觸到馬兒微微發燙的皮膚,眉頭不禁皺起。
馬廄內彌漫著幹草與草藥混合的氣息,角落裏的銅爐正煨著驅寒的藥湯,嫋嫋白霧升騰而起,在月光下宛如輕紗。
“小姐,您別擔心。”塗周一邊說著,一邊翻開烏騅的眼皮查看,“它這是路上著了涼,受了些風寒。”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常年與牲畜打交道的篤定。
白威目光如炬,盯著塗周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疤,聲音低沉而冰冷:“別顧著說它,你身上的傷怎麽回事?誰敢動我白家的人?”
塗周手上的動作不停,從藥箱裏取出銀針,熟練地在烏騅身上幾個穴位紮下:“家主,這傷是前些日子在礦山鎮留下的。
不過您放心,我哪能讓他們討了好去。”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仿佛那道傷疤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白威眼神微眯,酒葫蘆重重地磕在廊柱上:“礦山鎮?可是跟前些天潘家被抄家有關?”他的話語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驚得馬廄裏的其他馬匹都不安地跺了跺腳。
塗周將溫熱的草藥敷在烏騅的口鼻處,這才直起腰來:“家主,說來也奇怪。那王爺不像是他說的那樣,途經順手救了我們,倒像是有備而來。他們似乎知道我們被潘家的人追趕的方向。”
說到這裏,他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甚至帶著禦林軍和全職業隊。”
“小淩小影或許不認得這些軍隊上的規製,但是我倒是看的真切,似乎不是一名閑散王爺。”
白威摩挲著葫蘆上的紋路,沉思片刻後道:“看來此事沒那麽簡單。潘家為何要追殺你?”
塗周撓了撓頭,回憶道:“我接到明叔的聯絡以後,本來準備即刻返回,但是在礦山鎮耽擱了幾天,正巧遇上小淩小影。”
“而後我們在采買趕路需要的必需品時,恰巧遇到一個被獸籠鎖著的孩子,又無人認領,於是我們索性將那孩子救了。”
“但是沒多久,潘家的人就開始全城搜查那個孩子了。依我看,那孩子多半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的籌碼。”
這時,烏騅馬打了個響鼻,甩了甩頭,精神明顯好了許多。白歆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太好了!塗大哥果然厲害!”
塗周笑著拍了拍烏騅的腦袋:“這小家夥命硬著呢。不過家主,我就是怕潘海和族裏的內鬼有聯係。我們在路上就聽說了不少白城長老的事。”
“歆兒,你去幫墨兒照看一下後廚吧,他剛剛回族中不久,有些去處他倒是不好找。”白威眼見烏騅沒有大礙,便開口道。
白歆是明事理的人,眼見父親和塗周有話要說,便點點頭離開了後院。
眼看著白歆走遠,白威握緊酒葫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白城...他倒是沒幾天可蹦躂了。傳令下去,加強內外戒備,尤其是和天馬城方向往來的商隊,都要仔細排查。”
“是,家主。”白威話音剛落,院落中的陰影處就傳來白明的應答。
“大司徒那邊可有聯絡?”他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對著白明說道:“和大長老說一聲,待到家族秘藏開啟之後,我要回帝都一趟。”
“大司徒那邊照常是日常聯絡,並且詢問花嫣、花洛以及花蕊小姐的家族試煉成績。”
“朝中其他官員子女有來我族參加試煉並且有成績的,你都以我的名義去個信通告一聲。”
白明輕輕點頭:“是。”
他轉身看向塗周,語氣緩和了些,“你先去療傷,有什麽情況隨時向我稟報。”
塗周拱手行禮:“是!家主放心,我這傷養幾日就好。倒是小淩和小影兩個小丫頭,獨自在姑蘇城受了不少委屈。”
“小淩小影受的委屈,我會讓白城他們加倍償還。”
月光透過馬廄的木窗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烏騅馬悠閑地嚼著草料,馬廄裏的氣氛漸漸恢複平靜。
晚風裹挾著紫藤花香掠過白家主院,三十六盞青銅燭台上的牛油燈次第亮起,將回廊照得通明。
西側的後廚裏,上百名下人正圍著十幾丈長的食案團團轉,青瓷盤盞相撞聲中,混著管事們此起彼伏的催促。
“第三批雪頂銀耳羹還沒冰鎮?”
劉婆子抄著竹尺敲了敲楠木蒸籠,“主桌要用的琉璃盞都得用雪水擦三遍,要是讓大人們看見水痕——”
她忽然噤聲,目光掃過角落裏低頭切菜的少女。
那少女名攥著牛骨刀的手微微發抖,刀刃在月光白的筍片上切出參差不齊的紋路。
“青禾!”劉婆子的竹尺重重落在她手背,“發什麽呆?你看你切得什麽東西?”
“這上好的白筍也算是報廢了,這顆筍的錢從你月錢裏扣!”
“起來,去把這盒蜜漬金桔送去族長家中,這是族長點名要的,若是敢誤了時辰我把你吊起來抽!”
“是。”青禾低頭應著,提起描金食盒時,卻沒有注意到袖中滑落半片銀杏葉。
那是今早掃落葉時,她在假山上撿到的,葉脈間用朱砂繪著微不可察的陣紋,與白凜後頸的咒印竟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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