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走過來替白墨整理衣襟：“少爺該多笑笑，板著臉像個老學究。”
    她轉頭對小淩眨眼，“對吧，姐？”
    小淩挑眉，卻將手覆上白墨掌心，小影笑著跟上，三人的影子在地麵交疊，像極了當年在後院偷喝靈酒時，被月光拉長的、永不分離的模樣。
    銅爐的餘溫裹著桂花香，從後廚的小窗溢出，飄向綴滿燈籠的長廊，小淩看著白墨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的步幅比幾年前前大了許多，背影也寬了不少。
    “少爺，你慢些走，我姐姐她跟不上啦！”
    “去你的。”小淩輕輕嗔怪道，卻在轉身時看見白墨留在案板上的麵團——被捏成了兩隻精巧可愛的兔子。
    後廚的燈籠次第亮起，小影哼著小調走在最前麵，白墨走在中間，小淩緊隨其後，三人在灶台前錯身而過，誰也沒說話，卻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未被歲月衝淡的星光。
    有些情誼如同埋在雪下的糖桂花，即便暫時被掩蓋，也終將在某個暖夜，隨著春風重新漫溢出甜香。
    兩名年輕的白家子弟一邊幫忙整理裝飾用的靈花，一邊小聲嘀咕。
    “你聽說了嗎？這次宴會家裏可是下血本了，據說有很多極品食材啊。”
    其中一人眼神中滿是興奮，“要是能在宴會上借由這些食材得到突破，下個月的修煉資源也能更好點了。”
    “得了吧，”另一人白了他一眼，“三長老的事還沒解決呢，聽說他在族裏有不少支持者，這次宴會說不定會有什麽變故。”
    兩人正說著，突然瞥見白墨等人走過，他們下意識地閉上了嘴，繼續手中的工作。
    小淩皺眉，正要開口，卻被小影拽了拽袖子：“姐姐，咱們還有正事呢。”
    她轉頭，看見一隊雜役正推著裝滿食材的木車經過，車輪碾過積水，濺起泥點。
    木車上堆著新鮮的荔枝、龍眼，還有用冰盆鎮著的一些河鮮。
    雜役們穿著粗布短打，汗濕的後背貼著汗漬。
    “管事的，”她喚道，“這些食材是送去哪裏的？”
    為首的管事剛準備說話，後麵有兩個雜役卻腳下一滑，木車上的荔枝滾了幾個下來。
    小淩蹲下撿荔枝，“小心些，”她將荔枝放回木車，“劉媽媽說過，荔枝要輕拿輕放，碰壞了表皮，味兒就變了。”
    “少家主、淩姑娘，這裏交給我就好。”管事上前和白墨行了一禮，接著對著小淩小影輕輕點了點頭。
    管事睨了眼其餘的荔枝：“耳朵塞驢毛了？沒聽見淩姑娘的話？第三筐荔枝表皮有壓痕，把第三筐荔枝換了！”
    他轉頭對小淩賠笑，袖口的補丁卻蹭到荔枝皮，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繭子，“您放心，送往主桌的食材都是今天早上剛到寅客城的，這鱸魚眼睛還透著亮呢。”
    兩名雜役戰戰兢兢換筐，管事忽然高聲道：“冰盆傾斜度要保持三十度，去年有人就是這麽凍壞了半車蝦子，被炳叔打斷三根竹尺！”
    雜役手腕一抖，冰屑濺在荔枝上，他慌忙用粗布去擦，卻被管事一腳踹在屁股上：“蠢材！粗布纖維會勾破果皮！”
    小影挑眉，看著管事從懷裏掏出塊雪帕，親自擦拭荔枝，他指尖劃過每顆荔枝，如鑒寶般仔細，遇見色澤稍暗的便挑出來，堆成小小一堆：“這些送去偏院，等今天宴會結束了你們留著打打牙祭。”
    穿過縈繞著食材香氣的回廊，空靈的樂聲如潺潺溪流般傳入耳畔，循著聲音望去，一處露天庭院內，一群歌女舞女正於懸浮的月光石台上排練歌舞，在月光下列成雁翎陣。
    月光石台泛著柔和的瑩白光芒，四周垂落由各種精美玉石串成的珠簾，隨著微風輕晃，發出細碎悅耳的聲響，為排練場增添了幾分神秘氛圍。
    她們皆身著素白練功服，輕紗蒙麵，隻露出一雙雙靈動的眼眸，眉心點著朱砂痣。
    每人麵前擺放著一架用玄鳥骨製成的箜篌，骨節紋理間鑲嵌著細碎的星光石，隨著樂聲流轉閃爍。
    “起音——”
    教習嬤嬤手持翡翠鈴鐺，站在台下厲聲喝道，鈴聲清脆如裂帛，驚起空中盤旋的靈雀。
    綠枝盯著腰間玉佩發呆，玉佩魚嘴處的紅寶石隨呼吸輕輕起伏，直到刺耳的銀哨聲刺破暮色：“第三排第五個，腰肢軟得像團棉花！再晃蕩，水袖能掃滅半盞燈！”
    為首的舞娘舉著銀鑲玉指揮棒，疑惑道：“綠枝！你今天怎麽像根蔫黃瓜？”
    同伴們也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教習嬤嬤眯起眼睛，兩根手指隔空一起掐，竟然有兩道氣勁隱隱射出，正好打中綠珠的掌心：“蠢材！重來！”
    吃痛的她慌忙調整姿勢，挺直脊背，水袖卻不慎掃落腰間玉佩，“當啷”一聲跌在青石板上，驚起一圈細小的回音。
    “綠枝！”嬤嬤一邊說著一邊走來，翡翠鈴鐺在暮色裏晃出冷光，“這是第幾次走神？當這是什麽去處？”
    綠枝跪伏在地，額頭幾乎貼上冰涼的石麵：“嬤嬤，我...我隻是沒有休息好...”話未說完便被喝斷。
    嬤嬤嚴厲道：“今日若是過不了我這關，你連端茶倒水的資格都沒有！三長老前日還問起新排的舞蹈的進度，你想連累整個歌舞坊？”
    “誰不知道你們這些丫頭的心思，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宴會上就盼著攀高枝，指望著哪家的少爺小姐能看上你們。但是，”嬤嬤話音一轉，“誰若是不專心訓練，待會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
    她轉頭望向其他歌女，“都聽好了！誰再出差錯，綠枝的下場就是你們的榜樣！”
    綠枝咬著唇：“嬤嬤，我真的...”
    “少廢話！”教習嬤嬤從懷裏掏出個青瓷瓶，狠狠砸在她腳邊，“抹上！要是今晚跳砸了，你們這群嬌慣的歌舞丫頭，就等著去後廚做雜役奴婢吧！”
    白墨彎腰拾起玉佩，遞給瑟瑟發抖的綠枝：“這是你的吧？”
    綠枝猛地抬頭，眼中驚惶未散，卻在嬤嬤的怒視下慌忙低頭：“謝...謝少家主，是我自己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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