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史無前例的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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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鈴響完很久彭飛才起身,放眼望去,牢房內隻剩他一人.
    起初還有人想要等他,但當看到彭飛的慘況後,他們發現自己無顏麵對彭飛,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其實他們更擔心的是被陳猛看見與彭飛走在一起,他們也會變成這個下場。
    彭飛費勁地起身,習慣性地抓刀放入口袋,然後艱難下床,朝著公共盥洗室走去。
    公共盥洗室裏空無一人,靜的可怕。
    彭飛先是走到鏡子前,想要看看自己的慘狀。他的右眼還未消腫,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緋紅,他努力凝神而視,鏡子裏模糊的人才逐漸清晰。
    他的整張臉腫的像是一個豬頭,幹涸的血沾在他皮膚的每一寸,眼睛上裹著的肮髒物讓他眼睛看著像是一個蜘蛛巢,如果硬要說這是張人臉的話,也就隻能說他的五官還像是個人,不然整體看著就跟個外星人一樣。
    這……這是啥啊?這還是我嗎?這帥臉怎麽被打成這樣了?
    彭飛也沒想到會是這麽淒慘,不免倒吸一口涼氣,隨後自嘲似地苦笑兩聲。
    他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汪清水拍在臉上,慢慢洗去血汙。刺骨的寒冷碰到臉上的傷口,頓時傳來一陣抽痛,不過他似乎已經麻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洗淨血汙後,因為沒有力氣刷牙,他又捧起一汪清水漱口。
    “嘩啦”一聲吐出,清水染滿血液變成血水,其中還夾帶一顆脫落的牙齒。
    他照了照鏡子,確保自己還能勉強見人後,便往盥洗室裏麵走去,準備上完廁所就去吃早餐。
    忽然,他的背後響起腳步聲,未等他回頭一看,他的頭便被人蒙上了一塊黑布,緊接後腿被人用力踹了一腳。
    支撐身體對於現在的彭飛來說本就是難事,更何況在沒有任何防備下挨上一擊,他頓時一個踉蹌,麵朝地倒在了地上。
    果然還是不放過我……彭飛淡然地想。
    不出他所想,拳腳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不過力道小了很多。
    “彭飛,你真以為猛哥放過你啊?他隻是怕把你打死,但你今天還能站起來,他很不滿意。”
    “彭飛,你不用想啥時候能結束,你這次徹底惹怒了猛哥,猛哥說了,這次要讓你感到後悔,讓你生不如死。”
    打吧,少說兩句,留點力氣打我吧……彭飛心中有一股氣,這股氣維護著他的意識清醒,不就是一點痛嗎?誰還扛不了?
    “彭飛,我建議你做好下半輩子在輪椅上的準備。”
    “對了,你媽還在外麵吧,猛哥說了,過兩天他出去一趟,順便認識認識你媽。”
    徒然間,那股氣散了,支撐他不被打倒的那股氣渙散了,可又在頃刻間,那股氣又重新聚在一起,換為了另一種暴怒之氣。
    他強忍疼痛抽出衣服裏的小刀,向著拳腳襲來之處揮去,但他現在的速度太慢了,偷襲的人輕鬆躲過,不過他們也懼怕了彭飛的狗急跳牆,轉身就逃,同時不爽地丟下一句話。
    “彭飛,你記住,我猛哥過兩天出去,你讓你媽準備迎接!”
    彭飛扯開頭套,咬緊牙關站起身,往他們逃跑的方向衝去,可隻跑了兩步,他雙腿同時一抽,直直摔在了地上,一聲悶響,鼻子受到撞擊,兩條血帶溢了出來。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每天就吃那些沒有營養的食物,他的身體根本爆發不出多大潛能。
    鼻子裏汩汩不斷流著鮮血,混雜了廁所地板上肮髒的汙水侵染他身上藍白相間的條紋囚衣。
    他用盡力氣撐著地板起身,頹然地靠在廁所門板上,腦海中激蕩著剛才的話。
    他聽不出是誰,像是平頭,像是胖子,像是陳猛,像是這一輩子欺負過他的所有人。
    想要做大哥保護所有人不被欺負,結果到頭來卻還是被打的最慘,真是諷刺啊……彭飛淡然地想。
    靠了約五分鍾,待氣力恢複以及身上的傷口止血,他才緩步走向鏡子。
    剛洗淨的臉又一次被血汙染滿,像是一張恐怖的麵具,彭飛搖搖頭,捧起涼水洗臉,這一次的疼痛已到刺骨的地步,他不免輕聲呻吟。
    洗淨後,他抬頭照鏡,雖然臉很多地方都是青一塊紫一塊,但從挺拔的鼻梁以及部分完好的皮膚還是不免看出,他原先起碼也是一個少女眼中的帥哥。
    “都說孩子的長相是隨母親的,還好我媽好看,給了我一張帥臉……”彭飛自言自語道。
    說著說著,他忽然笑了,笑著笑著,他的眼淚無聲滑落在臉頰兩側。悲傷的淚水與歡樂的笑容在他臉上構造成了一幅異樣的畫。
    他不理解,明明自己悲傷痛苦,卻為什麽在笑,明明自己不想哭,可眼角淚水卻在滑落,但或許這就是為什麽自己會一直被欺負的原因——自己弱小的連身體都控製不住。
    “媽……媽……謝謝你……”彭飛聲音顫得厲害,眼淚再也抑製不住。
    ……
    發電室。
    艾澤閉上雙眼,緩緩感受呼吸的律動,身下的車輪快出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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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旁邊沒有人,平時的小跟班瘦猴離他十萬八千裏,對方對於他昨晚的行為打心眼瞧不起。
    這時,發電室的門開了,進來的是彭飛,他的樣子比今天早上起床時還要淒慘很多,臉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仿佛行走的點睛紙人,身上的藍白囚服已經濕透,汙水滴答滴答的落地,散發著陣陣惡臭,上麵還有一大片血的痕跡,令人觸目驚心。
    犯人們打量著他,眼中有佩服、憐憫、不解,嘲笑……唯獨一樣的,他們隻看了一兩眼,又齊刷刷的把頭轉回去,老實的完成自己的任務配額,不想與他扯上關係。
    世態炎涼。
    彭飛似乎沒注意到這樣的情況,他一瘸一拐的往裏走,找了個座位掃描了自己的白瞳後,就準備跨上去
    一隻手在此時按在了單車把手上,彭飛抬眼一看,那隻手的主人是旁邊的艾澤。
    “我來幫你踩吧。”艾澤不鹹不淡地說,語氣裏既無歉意又無謝意,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路邊的老奶奶要過馬路,然後隨後一扶。
    彭飛這次沒拒絕他,他實在沒能力完成這個指標。
    “謝謝。”彭飛喉嚨裏艱難地擠出這個詞語,然後坐在單車前的一小塊空地上,麵無表情,雙眼空洞無神,宛如行屍走肉。
    艾澤沒回話,回到自己的單車上,用十分鍾完成自己剩餘的指標,又踩上彭飛的單車,馬不停蹄的完成下一個五十公裏。
    這額外的五十公裏對他來說不算什麽,雖然爆發力及反應力不如以往,但耐力還在,早期的耐力訓練成果已深入他的血肉,而且機體改造過後,他的身體器官都有大大小小的增強,特別是關於運動係統的肺,現在隻要不是忽然爆發,他的呼吸幾乎不會紊亂,可以長時間運動或鍛煉。<時,彭飛忽然叫住了艾澤,從口袋裏掏了張紙條,遞給他。
    “這是?”艾澤接過紙條,沒有打開看。
    “信,你出去之後……咳咳……”彭飛說話很費勁,讓人不免覺得他可能哪口氣喘不上來就會倒下去,“把信給我媽,她叫林月秋。”
    “林月秋。”艾澤跟著念了一遍,“很有意境的名字,她在哪?長什麽樣?”
    “在哪?就在這個街區吧,至於長相嘛……”彭飛仔細的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很美好的畫麵,他忽然嗬嗬地傻笑,“很漂亮,比任何女人都漂亮。”
    “行,我明白了。”艾澤點點頭,把紙條收入口袋,雖然信息很少,但隻要有名字,隻要還在天使城內,天賞會掘地三尺也能把她找出來。
    “找不出來也無所謂,但其實找不出來更好,話說出去,我也就沒啥指望了。”彭飛語氣淡然,像是一件畢生大事完成後的釋然,“對了,別和她說我在這。”
    他說罷,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相比在食堂裏指著陳猛罵時的意氣風發,現在的落魄背影讓人看著無比心酸。
    艾澤看著他的背影,又伸手去摸紙條,紙條很小一張,頂多寫二十個字。艾澤想不到紙條裏寫的是什麽,但想了想,又將紙條放了回去,繼續完成任務指標。
    這一次完成的時間較長,用了近兩個小時艾澤才從發電室出來。
    放風區還是一片風平浪靜,陳猛若無其事地曬著太陽,周圍三個馬仔臉上洋洋得意,如沐春風,目光在不遠處的彭飛身上。
    彭飛身邊空無一人,他背靠水泥牆,雙手摩挲著牆麵,似乎在感受牆那邊的自由。
    “八年了啊。”彭飛近乎嘶啞的喉嚨空靈地說,他抬頭望向太陽,因為眼睛已經改造成白瞳,他可以直視太陽所散發的威嚴。
    艾澤收回目光,走到與兩方人相對的地方休息。
    放風時間很快過去,餓了一早上,人們快步走向食堂。
    陳猛正準備拿勺,背後忽然有人拍了拍他,他回頭一看,發現是滿臉傷的彭飛。
    “幹嘛?”陳猛詫異。
    胖子三人見這情況,迅速圍了上來。
    “陳猛,你有媽嗎?”彭飛麵無表情地問。
    “唉,彭飛,你還來找事是吧,還沒被打夠是吧?”胖子往他肩膀一推,但彭飛就像是一棵紮根百米的老樹般巍然不動。
    “我有,咋了,你沒啊?”陳猛戲謔一笑,在他眼裏,現在的彭飛就和過街老鼠沒什麽區別。
    “你愛你媽嗎?”彭飛沉聲問。
    “不是,我說,彭飛你不會問上癮了吧?”平頭也是一個暴脾氣,一巴掌扇在彭飛臉上。
    雖然彭飛已在兩次的群毆中受了重傷,可現在的他卻不知道如何爆發出了一股力量,硬生生接下這一巴掌,他竟一聲不吭,矗立在原地,甚至連目光都未轉移,凶狠地盯著陳猛。
    平頭不由瞳孔放大:這家夥不會打藥了吧?
    陳猛也愣住,直直回了個愛。
    “連你這樣的畜生都知道愛自己老媽,難道不知道我也愛嗎?你就這麽喜歡破壞我們這些弱者珍惜的東西嗎?你難道不知道禍不及家人嗎?”彭飛猙獰低吼,像是一頭發狂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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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傷你家人?我們不就罵了你兩句嗎?……陳猛再一愣,可對方這語氣也讓他頓時火大,便不打算問清楚,而是順著彭飛的吼回應:“我就弄……”
    他隻說了三個字,彭飛就“噗嗤”一刀刺進了他的脖子,一抹猩紅血點撞進在場眾人的眼中,世界仿佛成了一張隻有黑白紅的異樣畫卷。
    “嗤……”刀刃刺進脖子的反應很奇特,陳猛眼神從彷徨再到驚恐,最後是絕望,他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慘叫,氣流一絲絲從他嘴中泄出,卻無論怎樣也無法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彭飛,你他媽瘋啦?鬆手啊!”
    三個馬仔腦袋霎時空白,意識仿佛被抽離,他們胡亂地抓住彭飛的手,想要將其掰開,可無論任何用力,抓刀的手就是紋絲不動,並緩緩右劃。
    這隻手就像是一個被設定好的程序,一旦啟動,除非摧毀運行的機器,否則程序永不可能停止!
    “陳猛,你欺負我,我忍了,你罵我媽,我也忍了,但你他媽要將手伸向我媽,我他媽告訴你,你他媽去死吧!”彭飛狂吼,硬生生將刀口劃開三厘米。
    陳猛倒下去了,死不瞑目,似乎不理解自己手握權力,卻為什麽能被一個卑賤的犯人所殺,因為他不懂,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任何人都可以在麵對不公時刺向利劍,任何人終將一死!
    “彭飛,你他媽!”
    胖子第一個回過神,他莽足力揮出一拳,可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風聲,緊接一個陶瓷碗就砸在了他的後腦,就是這一幹擾,胖子的拳頭擦著彭飛的臉邊而過。
    他回頭一看,那個身影令他怎麽也想不到——竟是平日裏唯唯諾諾的瘦猴!
    “我草你媽,三個打一個算什麽本事?有本事跟你猴爺打!”瘦猴吼的撕心裂肺,一瞬間整個食堂回蕩著他的狂吼。他的手在顫抖,就他這個身材,他怎麽可能打得過這個在自己麵前像是坦克一樣的男人。
    可他仍氣勢洶洶地衝上去,他想:這顫抖的拳頭打在身上也會痛吧。
    犀利的拳風裹挾著揮出的重拳,胖子麵目猙獰,就算他能力再怎麽不濟,也不至於被這個猴子給辱罵。
    “呼”——一個板凳飛撞在胖子身上,他踉蹌一步,還未穩定身形,緊接一腳就踹在了他的肋骨處,他整個人頓時橫飛出去,帶倒了兩張椅子。
    “草你媽,都他媽想死是吧?”胖子火氣驟燃,他扭動著肥大的身軀想要起身,可沒有機會了,現在的戰鬥早已不是他們與彭飛了,在彭飛刺出那一刀後,這就是犯人們對於特權的戰鬥!
    胖子頭頂的光芒被更為恐怖、怨毒的模糊身影擋住,仿佛無數孤魂野鬼渴望吸食生命。
    背部,胸部,四肢皆傳來劇痛,這不是那種鑽心的痛,而像是淩遲那般千刀萬剮——這是無數帶著怒火的攻擊所造成的。
    胖子咬牙嚐試起身,可終隻是抬了一個頭就被人踢倒,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待宰的肥羊,屠夫先剪去它的羊毛,再慢慢放血剝皮,讓這隻肥羊好好看看自己是怎麽被殺的。
    “草你媽,不是拽嗎?來啊,都他媽第一次活著,老子怕你啊?”
    “有關係是吧,喜歡找大哥,叫你大哥來保你啊!”
    “認識兩個獄警很厲害嗎?不都是見了執法官得低頭的貨色,有啥可豪橫的?”
    一句句叫罵讓胖子如夢初醒,這些人可都是囚犯啊,不是守法的公民,惹怒了這些人,哪怕有通天的關係也沒用,這些犯人沒有什麽可失去的東西,他們隻有一條命,他們是真會一命換一命啊!
    “大哥們,我錯了,那些事都是陳猛讓我幹的……”胖子梨花帶雨地求饒,可他的求饒淹沒在了叫罵聲中。
    監獄食堂內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暴亂,這場暴亂很奇怪,犯人們沒有破壞監獄設施,沒有想搶走監獄的控製權,更沒想過越獄,他們就站在原地,像是禱告的信徒。
    隻是他們眼裏沒有虔誠,有的隻是怨毒的怒火。
    處在人群中的是平頭以及另一個瘦削的馬仔,二者眼中皆是震驚,彷徨,他們不由得鬆開抓著彭飛的手,愣在原地。
    機槍塔早在彭飛殺死陳猛的一瞬間就彈出,可二人比誰都清楚,這槍塔絕對不可能開火,一旦開火,監獄後期所要承擔的官司,人道主義賠償以及勞動力缺失所帶來的損失都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雖說陳猛與典獄長有關係,但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愣神之際,人群中忽然有人伸出手抓住他們,將他們拉進了人群,緊接著就傳來叫罵聲。
    等待著他們的是與彭飛昨晚一樣的待遇,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事情到這個局麵了,收手絕無可能,反正無論如何都會受到獄方的懲罰,那還不如好好做自己,釋放這幾天堆積起的怒火,更何況,他們在進監獄時,有不少人都受過彭飛的照顧,所以也當作是一種報恩了。
    彭飛拿著染血的小刀,對於周邊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他的眼神清澈淡然。
    他活著的信念消失了,他這一輩子都在被人欺負,這個世界仿佛對於欺負弱小當成了價值觀主流,似乎弱小的東西在誕生之初就注定是要被欺負。可彭飛不這麽想,他認為,如果弱小之人團結在一起,將弱小變為強大,那麽這個世界將不再會有弱小,這個世界也就不會再有人被欺負了,可他錯了,大錯特錯。
    “我還以為弱小的人聚在一起就不會被欺負,但我太傻了,弱小的人怎麽可能聚在一起?唉,算了算了……”
    他的話隨風散去,他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左胸口。
    “老媽,愛你。”
    匕首刺穿跳動的心髒,彭飛的臉依然平靜,但他已經無力再繼續支撐,無力的往前倒去,倒在陳猛身上,高他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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