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point n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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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的氛圍近乎壓抑到是不能呼吸的地步,鍾文喘著氣,自責的用拳頭砸自己的臉上。
    “那個女人可真猛,怎麽也不從,不愧是從荒漠來的,用了獸藥才老實下來。我買來是為了倒二手,買走她的是一夥做幻景的團隊,那夥人可不得了,他們做的幻景,哪怕是放眼整個十八禁幻景界也沒人能相提並論,他們的幻景裏隻有血腥和壓抑,甚至於他們還會用機器把死者生前的感受也錄下來,你知道,有些顧客從小腦子就不正常,喜歡的東西也和普通人不一樣,為了賺那些人的錢,這個團隊會無線延長流浪者的死期。”
    店主的一字一言都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他的心髒,讓他無法跳動。
    船夫讓他和老婆分兩輛車進城時他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可他卻去賭那一絲渺茫的希望,一切都是因為他,如果可以,他寧願被抓走的那個人是自己,可一切都是奢求,他隻能在安全的環境中自責的傷害自己。
    汽車的ai智能沒辦法在這種危機情況派上用場,開車的人是艾澤,從上車之時他就將油門踩到底,像是一個特技演員般在車水馬龍的肆意穿梭,幾乎是以全程一百八十邁的速度駛過大街小巷,橡膠輪胎幾乎要與地麵擦出火星,這才讓他們在十分鍾內趕到了一家遠離市區的汽車回收廠。
    這家汽車回收廠的地皮已經被世界樹公司收購,人員全部撤離,卻因此成為藏汙納垢的場所。
    汽車剛停好的一瞬間,鍾文就猛地想要衝下去,不過早已在白瞳收到艾澤命令的夜魔第一時間就控製住了他。
    “放開我,求求你了,我老婆就要死了!”鍾文歇斯底裏的咆哮,但夜魔巧妙地按住他的手關節,讓他既無法掙脫又不會受傷。
    艾澤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拿出一個紋身貼貼在賭徒手臂上,圖案是一隻三尾蛇。
    “這是?”杜川心中升起不好的念頭。
    “黑龍會的黨派符號,我找惠子拿的。”艾澤解釋道,“有了這個,就代表你是黑龍會六把手的手下,你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吧?”
    “澤哥,我不行的,你……”杜川第一時間打起退堂鼓。
    “沒有不行,你記住一點,現在你的背後是死巷第一幫派組織黑龍會,受命於清水澤野。”艾澤語氣鄭重,不容反駁,“現在我們要救的人還在對方手裏,如果因為你的行為舉止而引起對方的警惕,那抱歉,我也無力回天。”說罷,他推門下車。
    回收廠大門虛掩著,內部寬敞、陰森,報廢的汽車堆在空地上等著拖車拉走。不知為何,那些報廢車上總是四逸著瘮人的寒氣。
    人還在他們手上,人還在他們手上……鍾文在心中提醒自己。
    做幻景自然而然團隊裏都有機線者,所以他們的行蹤從踏入這間回收廠開始就已經被各式隱藏攝像頭捕抓而盡。不一會,周圍的報廢車裏鑽出兩個男人,手別在身後,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鬼鬼祟祟的三人。
    “你們在幹嘛?這裏是私人地盤。”其中一人提高聲響。
    艾澤後退一步,讓杜川頂在麵前,後者一愣,心中忙說:我背後是黑龍會,我背後是黑龍會。
    “喂,你們問我?”杜川連忙組織語言,“睜大你們眼睛,哦不,狗眼看看,我手上是啥?”
    兩人看向杜川抬起的手臂,三尾蛇的圖案栩栩如生,加上他凶狠的長相,二人沒有一點懷疑,問道:“原來是黑龍會的兄弟,請問有何貴幹?”
    “你們昨天是不是在幻景店裏買了個女人?”見對方不起疑,杜川也漸漸囂張。
    男人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個,那個女人太野了,所以我對她還有點印象。”
    周圍幾乎按捺不住內心衝動,握緊的拳頭哢哢作響,但一旁的艾澤扯了扯他的衣角,不動聲色地搖搖頭。
    “那女人是從我們店出去的,我們想要看看她。”
    二人麵麵相覷,這個問題誰也不敢回答,他們的演員來源從沒有正當路子,來找人的或多或少都是些麻煩事,畢竟他們這個團隊以那種方式“善待”演員。
    一人試探性地問:“兄弟,請問你們找那位女士有什麽事嗎?”
    “我老大讓我來的,我他媽鬼知道幹嘛?”這一次是艾澤叫囂,杜川的婆婆媽媽讓他也變得著急,“我老大清水澤野讓我們盡快弄完,要是耽誤了,你自己去和她說。”
    “大哥大哥,沒必要沒必要,我們平時也沒光顧你們老板生意,都是自己人。”另一人連忙打圓場,“請跟我們來吧。”
    這人應該是與上頭請示完了,大大方方帶著三人走進車間工廠。
    原本用來維修保養汽車的機器已經全部搬空,一排排小型車間被改造成了修羅場,透過門縫看去,裏麵的陳設是生鏽的鐐銬,染血的扳手,地板的血漬幹枯許久,變成了黑褐色,格外瘮人,足以見得被抓來的流浪者會經曆多麽絕望的酷刑。
    艾澤咬著牙,雙眼間是滔天的殺意,可為了大局,他隻能默不吭聲地跟著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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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有不少他們的人,都是些精壯的大漢,長期幹著這些勾當,他們的臉陰沉的可怕,看三人的眼神都不懷好意,特別是艾澤那張略帶稚氣、五官立體的臉,若不是有杜川手上紋著的那條三尾蛇,他與羊入虎口沒有任何區別。
    “到了。”男人停下來,臉色不是很好。
    鍾文第一時間衝進去,而擔心發生什麽意外,艾澤也同步跟了上去,同時立馬握緊腰間的槍。
    踏入房間的第一刻,兩人的心猛地一顫——房間的鐵桌上放著一排浸泡在福爾馬林的人體器官,無比鮮活,如果仔細看一眼,就會發現每一個器官都被刻上了一個字母,排列成了一個英文單詞:point neo
    尼莫點,這是地球上距離大陸最遠的海洋點,一旦在沒有任何救援的情況下流落至此,那迎來的隻會是慢性死亡的折磨與絕望,同時這也是這夥幻景團隊的名稱——這群喪心病狂的瘋子竟然用人體組織做了個團隊名稱!
    再往前的畫麵被一塊門簾所遮住,鍾文邁出一步仿佛灌了鉛的步伐,掀開門簾一看,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
    艾澤遠遠看了一眼,他便感覺到了無邊無境的絕望像陰暗的黑潮般向他湧來,他無力反抗,任憑潮水向他淹沒。
    麵無血色的女人安靜地躺在肮髒的浴缸裏,像是睡著了那般,可臉上的傷痕和痛苦卻否定了一切,她的頭上還戴著采集情感的頭盔,因為沒有經受機體改造,頭盔上額外加裝了一根尖刺,用於刺進女人大腦的表層細胞捕獲情感。
    她的胸口有一條駭人眼目的縫線,傑作的始作俑者並不想救活女人,因為這道粗出的鮮血。鮮血染紅了倒滿冰塊的浴缸,她就像是一朵生長於地獄的花朵,美麗卻又痛苦。
    艾澤隻用了一秒就控製了大腦冒出的所有想法,然後迅速側身,擋住了男人的視線,“你們殺了我們的人我不想追究,但這女人身上有我們想要的東西,這涉及我們黑龍會的秘密,請你出去,拿到東西之後我們便會離開。”
    這女人沒經曆過機體改造,身上還能藏有什麽?男人雖感覺奇怪,但既然黑龍會不是來找麻煩的,他自然也不會自己找不痛快,連忙點頭說是,轉身離開。
    ——針孔攝像頭在你的四點鍾方向,那個茶幾裏。
    白瞳裏傳來陳顯道的信息,艾澤不動聲色地挪動步伐,巧妙地擋住攝像頭。
    早在進來之前,艾澤就已經吩咐了陳顯道駭入這家車間的網絡係統中,雖然這個團夥不乏機線者的人才,但可惜的是,他們麵對的是陳顯道。他是機線者領域中絕對的天才,駭入這些三教九流的防火牆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鍾文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在昨天,她的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可現在……她的身體是如此冰冷,冷得不切實際,像是剛從冰窟裏撈出來。鍾文將她的身體輕輕抱起,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對待這個世界絕無僅有的藝術品。
    離開水後,她胸口的那條裂痕更加明顯,從胸膛到肚子,裏麵的器官全部被掏了出來,以至於她整個肚子都已經完全幹癟。
    “老婆,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我……我們不進城了……不進來,我們在荒漠……隻要我們……能在一起……”他的聲音顫抖著,仿佛每說一個字都用盡了自己所有力氣,酸楚的眼淚止不住的從眼中落下,滴在女人慘白的臉上,仿佛她在哭泣。
    那股窒息像是黑潮暴雨般的悲傷無盡湧來,他再也忍不住,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可是更甚,他不是受盡委屈,他失去了妻子。
    杜川的手因憤怒而顫栗,他重吸一口氣,回頭向外走去。
    “你沒有勇氣也沒有實力贏。”艾澤冷峻的話將他釘在原地,“你還有女兒。”
    他想要還口,但搜盡大腦卻連一個反駁的字眼也找不出。自己這條爛命是艾澤給的,自己吃的、穿的、就連女兒的洋娃娃也都是艾澤給的,而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好,卻想要憑著一腔熱血以及手上那個一洗就掉的紋身幫別人複仇,想要這,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出門走手邊的盡頭是監控室,有兩個人,而往出口方向全程一百六十米,共有七個房間,第二個和第四個房間各有一人在錄製幻景,剩餘的人都在辦公室,有五人,加上守在你們房間門口的那個,共有十人。
    陳顯道的信息再次發來,而艾澤則是麵無表情地轉述給鍾文,同時拿出手槍放在他的身邊。
    “核武,彈容量十五,有效射程兩百米,近距離射擊可以擊穿防彈衣,這是你自己的事,需要你自己解決。”艾澤頓了頓,“我會在車上等你,如果二十分鍾內你出不來,接下來這件事就會變成我的事。”
    說罷,艾澤毫不留情,轉身離開,杜川歎息一聲,也跟著一起離開。
    “你們拿到想要的東西了嗎?”男人殷勤地問,忽然,他察覺不對,“還有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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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裏麵上廁所。”艾澤回答,想到了什麽,“你先送我們出去吧。”
    男人雖有疑心,但一看杜川臉上那道傷疤以及若隱若現的凶狠,也不好說什麽,用白瞳發出信息,“看好監控。”
    但這條信息起不了任何作用,因為簾子的遮擋,攝像頭拍不到鍾文抱住妻子痛哭的畫麵,也拍不到他腳邊的那把手槍。
    走到車間外的空地,夜幕黑得更加透徹、陰沉,仿佛有一隻獠牙惡魔躲在陰暗的烏雲後,擋住了向蒼天求助的人。
    “兩位兄弟,送到這就行……”
    男人剛要轉身,一根生鏽的鐵棍便迎著他的麵門砸去,他來不及躲閃,一下被砸翻在地。
    這一下勢大力沉,完全是衝著他的命。殷紅的血當即流了下來,他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下意識就想要抬手求饒,可等著他的又是一棍,悶聲傳來的同時還有骨裂之聲。他頓時絕望慘叫,但對方可不會留情,一棍接著一棍像是雨點落下。
    杜川失心瘋似地揮舞鐵棍,血肉骨渣飛濺,可哪怕是將這個男人打得血肉模糊,他手上的力量也一分沒有減少。
    “草你媽,你這個雜碎,你去死吧,趕快去死啊!我草你媽!”
    他不怕嗎?他當然怕,可他同樣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在心中告訴自己:我是黑龍會的人,他們不會找我麻煩,他們不敢來找我麻煩……
    直至鐵棍上的鏽跡完全被血漬浸沒,他也完全脫力,虎口也撕裂出血,他才喘著粗氣停手,而男人則徹底被砸成肉醬。
    “你為什麽把他殺了?”艾澤皺眉。
    “嘶……呼……你把他叫出來不就是想把他殺了嗎?”杜川有些不解,喘著氣反問。
    艾澤搖搖頭:“我隻是不想讓他推開門進去。”
    “那我?……”杜川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事,連忙扔下鐵棍,“我也不會玩橡皮泥啊。”
    艾澤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兩人就在這一具屍體上互相看著,大眼瞪小眼。
    “我也不會。”艾澤淡淡地說,隨後轉身向車上走去,“你讓他死得太輕鬆了。”
    按時間上算,現在陳顯道應該已經破壞了整個車間的攝像頭,所以他也不擔心有被發現的風險。
    杜川哭笑不得,現在才想起艾澤是什麽人,他怎麽可能會因為自己殺了一個人渣有意見呢?
    “你說他有沒有聽見你說的話?”杜川問。
    “這是他的事。”艾澤冷冷地回答。
    杜川並不會認為艾澤絕情,因為他知道艾澤所想的事情一定比自己這個愣頭青想的深。事實也的確如此,艾澤還有自己的目標,因此他不會貿然行事,這個幻景組織他確實會管,但最起碼得是他製定了計劃並且雷凡和沃剛都在現場。
    “那我們真的不幫他嗎?他會死的吧。”杜川仍是擔心。
    “你有勇氣嗎?”艾澤問。
    杜川看向昏暗的車間,怔怔地搖頭,呢喃道:“兄弟,祝你好運。”
    二人前腳剛走,後腳車間內就響起震耳的槍聲,如果是槍械的狂熱愛好者,那他一定能夠聽得出這是專屬於核武的大口徑擊膛聲,並且也隻有這把武器的開槍聲。
    一分鍾,兩分鍾……直至十八分鍾,回收廠內才終於有了動靜,兩個衣衫襤褸的女人跌跌晃晃地跑了出來,身上是血淋淋的傷口,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被抓來的流浪者。
    艾澤眯緊眼,能看到這兩個女人屬實出乎他的意料。
    杜川想要借她們的嘴問問裏麵的情況,但當她們看到門外停著的這輛車以及車上的一大批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地跑向黑暗,足以看得出她們經曆了什麽。
    希望你們別再被抓走了。艾澤在心中為她們祈禱。
    緊接回收廠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而過了十秒後,每個人的白瞳顯示的時間都跳到了十一點二十二分,也就是十九分鍾後。
    “澤哥,你說他不會死了吧?”杜川擔憂的腿有些輕顫。
    他這不合時宜卻又符合現實的話讓現場的氛圍更加壓抑,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但同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又寫滿了答案。陳顯道嚐試再次入侵攝像頭,卻發現攝像頭已經完全被摧毀。
    一個人殺九個人,不依靠任何賽博體,在他們的認知裏隻有一個人能做到,而那個人此刻正坐在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澤哥,接下來怎麽辦?”瑞金絲死盯著車間,她已經啟動了毀滅係統,隻要有外人出現,她都會瞬間駭入對方的賽博體。
    “等人,殺進去,一個不留。”艾澤輕描淡寫的回應。
    他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因此他早一步聯係了雷凡與沃剛,現在隻要再發一條信息,二人都能在五分鍾內趕來。
    三十秒後,車間騰起熊熊烈火,烈火燒得整個天空都亮了起來。艾澤不禁蹙眉,這團火焰有兩個可能,一是尼莫點的人發現有人盯上他們,殺掉了鍾文,毀屍滅跡,準備遠走高飛;第二種,鍾文贏了,他殺掉所有畜生,一把火燒掉了這個被絕望籠罩的地獄。
    “鍾文,活下來,為複仇而戰。”艾澤低語。
    又過了三十秒,車間仍沒有動靜,艾澤歎息一聲,正要開門,卻忽然被瑞金絲拉住了手臂,順著她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去,搖曳的火光中出現了一個若隱若現的模糊身影。白瞳第一時間對焦在他的身上,身影變得清晰,那是一張悲痛的臉,眼中的淚水是任何一個偉大的歌曲家也無法演繹出的悲傷。
    鍾文,他在悲痛中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事,他讓一切仇人血債血償!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車邊,悲痛的臉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他嘶啞著,用像是灌滿鉛的嗓音說:“謝謝。”
    吐出兩字後,他猛地一抬握槍的左手,幹淨利落地對著自己扣下扳機。
    他留下了一發子彈,這發子彈,就是他與妻子團圓的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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