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雨天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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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薩將黑子棋盒推向月霞,手指在棋盤上輕敲五下:"讓我五子。"
月霞的眼睛微微睜大,像隻受驚的小鹿。她抿了抿嘴唇,指尖在棋盒邊緣徘徊:"哥哥從來不讓子的。"
“讓子可以提升你的實力。”
"況且,你現在是業餘五段了。"瑞薩避開她的視線,低頭整理白子,"我可下不過你。"
“好啊,那來吧。”
窗外雨聲漸密,水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溪。
月霞的發梢還帶著水汽,她今天穿了件淺灰襯衫,領口露出纖細的鎖骨,至少比上次保守不少。
瑞薩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盯著棋盤右下角的星位。
五顆黑子落下,在星位構成不對稱的十字。月霞執白的第一手出乎意料地落在天元。
"不是?"瑞薩挑眉。
月霞搖頭,一縷發絲垂到眼前:"想試試哥哥的反應。"
白子如蝴蝶般輕盈落在棋盤上,月霞的棋路一反常態地鬆散。瑞薩趁機在左下角構築厚勢,黑子連成一片。
瑞薩的黑子攻勢淩厲,卻在第一百四十七手時突然停滯。他的手指懸在空中,眉頭緊鎖——月霞的白子不知何時已在右上角布下天羅地網,像月光般無聲籠罩了整個棋局。
"我認輸。"瑞薩將兩枚黑子放在棋盤邊緣,聲音裏帶著笑意,"讓五子都贏不了,看來真要叫你林老師了。"
月霞的指尖還捏著白子,聞言輕輕一顫。棋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映出她微微失神的表情。哥哥從未這樣幹脆地認輸過,以往每次對弈,他都會堅持到最後一目半目的爭奪。
雨聲忽然變大,水珠在窗玻璃上炸開成透明的花。月霞低頭收拾棋子,銀白色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眼睛:"哥哥最近...是不是討厭我了?"
瑞薩正在撿棋子的手頓住了。一枚黑子從他指間滑落,在棋盤上彈跳兩下,滾到月霞手邊。
"怎麽會。"他伸手想揉她的頭發,卻在半空停住,轉而拿起那枚逃走的黑子,"隻是覺得...月霞長大了。"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開空氣。月霞的睫毛顫了顫,突然站起身走到窗邊。雨水在她麵前的玻璃上蜿蜒流淌,將外麵的霓虹燈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塊。
"下雨了。"她輕聲說,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暈開一小片白霧,"要不要...去外麵走走?"
瑞薩驚訝地抬頭。月霞向來討厭雨天,小時候甚至會因為雨聲太大而躲進他懷裏。此刻她卻背對著他,手指無意識地描摹著窗上的雨痕,單薄的肩膀在毛衣下顯出脆弱的輪廓。
"好。"他聽見自己說。
月霞轉身時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沒想到他會答應。她快步走向玄關,從傘架抽出一把透明長柄傘,傘骨上還掛著去年夏日祭時買的晴天娃娃掛墜。
雨幕中的小區像被浸泡在水晶球裏。瑞薩撐開傘,月霞自然而然地貼近他身側,手臂若有若無地碰觸他的衣袖。積水在他們腳下濺起細小的水花,打濕了月霞的帆布鞋邊緣。
"去那裏。"她突然指向綠化帶深處,一棵高大的香樟樹下隱約可見秋千的輪廓。那是他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樹冠茂密得能擋住細雨,物業還在下麵搭了防腐木的雨棚。
秋千椅上積了層薄薄的水霧。瑞薩用袖子擦幹左側的座位,月霞卻直接坐上了還沾著雨滴的右側。雨水立刻在她灰色的裙擺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她卻像沒察覺似的,腳尖一點,讓秋千輕輕搖晃起來。
他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在她身旁坐下。秋千的木板微微下陷,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雨滴從樹葉間漏下,落在傘麵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某種隱秘的旋律。
“很久沒這樣了。”瑞薩低聲說,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月霞側過頭看他,銀白色的發絲被風輕輕拂動,有幾縷貼在她的臉頰上。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像是怕打破此刻的寧靜。
雨聲環繞,世界仿佛隻剩下這一小片被樹冠和雨棚庇護的空間。
瑞薩的目光落在遠處模糊的燈光上,那些被雨水暈染開的霓虹,像是融化在水中的顏料。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時刻很珍貴,不是因為雨,不是因為秋千,而是因為身旁的人。
“哥哥在想什麽?”月霞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瑞薩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在想……小時候的事。”
“哪一件?”
“你出生那一會。”他笑了笑,“那時候你很少哭,很安靜,也很粘我。”
月霞的耳尖微微泛紅,她低下頭,手指輕輕絞在一起。
“嗯。”她頓了頓,“確實有點粘吧...”
瑞薩怔了一下,隨即失笑:“原來你不覺得粘嗎。”
“我!呃...”月霞抬起頭,眼睛裏映著雨水的微光,“粘怎麽了?”
瑞薩啞然。
雨聲漸密,秋千微微搖晃,兩人的肩膀偶爾輕輕相碰,又很快分開。月霞的呼吸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安寧。瑞薩側頭看她,發現她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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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麽?”他問。
“沒什麽。”月霞搖搖頭,目光落在遠處,“隻是覺得……這樣挺好的。”
“哪樣?”
“像現在這樣。”她輕聲說,“雨聲很大,但很安靜。重要的人就在身邊,看著雨落下,心裏很平靜。”
瑞薩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望著她的側臉,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她了。
“是啊。”他低聲回應,“有點幸福。”
月霞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秋千的繩索,指節微微泛白。
“哥……”她開口,卻又停住,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瑞薩沒有催促她,隻是靜靜地等著。雨滴落在傘麵上的聲音像是一首催眠曲,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我……”月霞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其實一直很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哥哥……不再需要我了。”
瑞薩愣住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
“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月霞的睫毛顫了顫,一滴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真的?”
“真的。”
月霞的笑容更深了,她輕輕晃了晃秋千,腳尖點地,讓木板微微搖晃。瑞薩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場雨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雨聲依舊,世界依舊安靜。
"哥,你知道邊際效應吧。"月霞突然開口,腳尖抵住潮濕的地麵,讓搖晃的秋千靜止。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她腳邊匯成小小的漩渦。
瑞薩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秋千的鐵鏈,"經濟學那個?每增加一單位投入,帶來的收益會遞減。"
"不是。"月霞的指甲輕輕刮擦著木板上斑駁的藍色油漆,那是他們十二歲時用丙烯顏料胡亂塗的,"就像現在——"她的肩膀突然靠過來,"第一分鍾感受到的溫暖,比第二分鍾更鮮明。"
雨聲忽然變得很遠。瑞薩看見她睫毛上沾著的細小水珠,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秋千的鐵鏈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像是承受不住某種無形的重量。
"你最近在看心理學?"他試圖讓聲音保持平穩,卻控製不住喉結的滾動。月霞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著雨水的味道,讓他想起小時候她躲在衣櫃裏等他來找時,衣物柔順劑的味道。
月霞忽然伸手按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瑞薩的手猛地一顫,畫手特有的修長手指下意識要蜷縮,卻被她固執地按住:"這是實驗。"她的拇指輕輕擦過他食指側麵的繭,"哥哥教我的,重要的結論需要數據支撐。"
遠處傳來悶雷的聲響,雨棚邊緣開始有節奏地滴水。瑞薩發現她在模仿他下棋時的習慣——用拇指摩挲棋子來思考。這個認知讓他的耳根發燙。
"邊際效應會遞減,但不會消失。"月霞的聲音輕得像落在傘麵的雨,"就像現在,無數次牽著哥哥的手,心跳還是比平時快呢。"她抬起眼睛,瞳孔在陰雨天呈現出罕見的琥珀色,"哥哥呢?"
秋千突然晃動起來。傘骨撞到樹枝,積存的雨水嘩啦澆在兩人中間。月霞的劉海被打濕成一綹一綹的,白襯衫變得半透明,隱約透出裏麵鵝黃色的吊帶。
“唔...”
"該回去了。"瑞薩的聲音啞得不像自己,"你的..."他的視線慌亂地從她肩膀移開。
月霞卻笑了。她慢慢站起來,濕透的帆布鞋在木板上留下深色印記:"邊際效應還有後半句——當突破某個臨界點後,會產生新的需求曲線。"她踮起腳,呼吸拂過他的下巴,"哥哥要驗證看看嗎?"
"乖,別想有的沒的,否則..."
“知道啦。”
…
“你在做什麽?”
“你刻的太醜了哥哥。”
瑞薩望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刻上的“rs?yx”的字眼,妹妹隨手撚起石粒子,在周圍重新刻上幾段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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