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陷入沉默。安置點的廣播正在播放緊急通知，。
    "你妹妹...她還好嗎？"蘇曉輕聲問道，試圖打破沉默。
    瑞薩點點頭："她在家，沒來商場。我給她發了消息，讓她待家裏別出來。"他停頓了一下，"你呢？有其他親人可以聯係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刺進蘇曉的心髒。
    她搖搖頭，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孤獨了。
    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甚至沒有可以投靠的親戚，他們都在外地。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低聲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瑞薩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先送你回去吧，至少...先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
    “呃，你家在哪裏？”
    "謝謝..."
    “在哪呢？”
    “...”
    “不想回去嗎？”
    “......”
    瑞薩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能走嗎？"
    蘇曉見狀，試著站起來，雙腿卻像果凍一樣發軟。
    她踉蹌了一下，瑞薩立刻扶住她的肩膀。
    "慢慢來。”
    蘇曉點點頭，任由他攙扶著自己向出口走去。
    路過一麵鏡子時，她瞥見自己的倒影——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和汙跡，頭發亂得像鳥窩，衣服又髒又破。
    這副模樣讓她想起那些恐怖片裏的幸存者，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其中之一。
    走出安置區，夜風拂過蘇曉的臉頰。
    遠處的商場已經被警戒線圍住，閃爍的警燈將建築外牆映照成紅藍相間的顏色。
    奇怪的是，從外麵看，商場似乎完好無損，沒有任何銀色物質的痕跡。
    "那些東西...它們還在裏麵嗎？"蘇曉顫抖著問。
    瑞薩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知道。但特種部隊已經封鎖了整個區域，穿著奇怪的防護服，還來了很多融合戰士。”
    瑞薩的聲音在蘇曉耳邊輕輕震顫著，蘇曉感到自己的眼淚浸透了瑞薩肩頭的衣料，溫熱的濕意很快在夜風中變得冰涼。
    "我...我..."蘇曉的哽咽讓話語斷成碎片，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團浸透淚水的棉花。
    "..."
    瑞薩的手臂突然環住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笨拙但堅定的擁抱。
    這個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讓蘇曉僵住了，但很快，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瑞薩的衣角，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無聲地哭泣。
    "哭出來會好受些。"瑞薩輕聲說，他的聲音在胸腔裏共鳴，傳到蘇曉耳中帶著奇特的安撫力量。
    他們就這樣站在夜色中，一個哭泣，一個沉默。遠處，一輪慘白的月亮從雲層後露出臉來，冷冷地注視著人間悲劇。
    蘇曉的抽泣突然變成了劇烈的顫抖，她死死攥住瑞薩背後的衣服，指節發白。
    那些畫麵在她腦海中閃回：父親伸出的手，母親最後的微笑，銀色物質吞噬一切的恐怖景象...
    "呼吸。"瑞薩突然說，手掌停在她肩胛骨之間，"跟著我的節奏。"
    她感覺到瑞薩的胸膛緩慢地起伏，便下意識地模仿起來。吸氣，四拍。屏住，七拍。呼氣，八拍。奇異地，這種有規律的呼吸讓她的顫抖漸漸平息。
    "好些了嗎？"瑞薩稍稍拉開距離，低頭查看她的狀況。
    蘇曉點點頭，突然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赧。
    她鬆開揪著瑞薩衣角的手，發現那裏已經被自己攥得皺皺巴巴。
    "對...對不起..."
    "走吧。"許久，瑞薩輕輕鬆開她，"我妹妹應該等急了。"
    蘇曉點點頭，擦幹眼淚。
    她跟著瑞薩走向停車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現實與噩夢的界限變得模糊，唯一真實的是前方那個挺拔的背影——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生，不知為何成了她與世界之間最後的連接點。
    瑞薩撥通了一個電話："月霞？是我...對，我沒事...不，我沒買到...聽著，我帶回了一個朋友，她需要幫助...對，就是那個蘇曉..."
    “蘇曉？！她怎麽樣了————”
    話音未落，通訊中斷，於此同時，商場突然爆發，許多銀色絲線延長到天空，如箭矢般墜落，街上很多人變成了銀色雕塑，戰士們全力應對，其中，商場上麵，人形輪廓緩緩浮現出來，
    通訊中斷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瑞薩的手機從耳邊滑落，砸在車底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蘇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喉嚨裏擠出一聲不成調的驚喘。
    商場頂部的玻璃穹頂炸裂開來，無數銀色絲線如同逆流的瀑布般向夜空噴射，在月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那些絲線在空中短暫停留後，突然調轉方向，如箭矢般向四麵八方墜落。
    "趴下！"瑞薩猛地按下蘇曉的後頸。
    一根銀絲擦著車窗掠過，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劃痕。
    更多的銀絲如雨點般砸向街道，每一根接觸到人體的絲線都像活物般纏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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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曉看到，一個正在奔跑的女人被銀絲纏住腳踝，瞬間整個人僵直，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金屬光澤，最後凝固成一尊姿勢扭曲的銀色雕塑。
    "這...這到底是什麽..."蘇曉的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
    "聽著，我家在青鬆公寓7棟502，月霞應該還在那裏，帶著她離開附近。"
    蘇曉抓住瑞薩的手臂："你呢？"
    “我善後。”瑞薩的目光越過她，望向車後方混亂的街道。
    更多的人正在被銀絲同化，尖叫聲此起彼伏。一個小孩站在馬路中央哭泣，周圍銀絲如雨般墜落。
    "你瘋了嗎？！"
    “快去！我不怕這玩意！”
    “可——”
    “沒問題的，小曉，相信我，不會離開妹妹的！”
    ......
    蘇曉到達青鬆公寓後，步入7棟502，愣在大廳裏，而手裏攥著瑞薩的外套。
    蘇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甲縫裏還殘留著商場裏的灰塵和血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所以，哥哥現在生死不明？”
    月霞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日曆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蒼白的指尖死死攥住窗台，指節因用力而發青。
    下一秒，少女已經衝進臥室，從衣櫃深處拽出一個背包。
    例假帶來的鈍痛讓她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但隨即被更強烈的情緒碾碎。
    她顫抖著往包裏塞進急救包、手電筒，動作又快又急，拉鏈刮破了指尖也渾然不覺。
    "月霞？"
    "我出去一趟。"她抓起機車鑰匙，聲音冷靜得不像自己。
    "現在？外麵那麽亂——"
    “月霞……” 她輕聲叫了一句，但對方根本沒聽見。
    幾秒後，月霞從臥室衝出來，背上多了一個黑色背包，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的動作很快，但蘇曉還是注意到她扶了一下牆，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要去哪？” 蘇曉下意識攔住她。
    “商場。” 月霞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卻像燃燒的炭火。
    “現在外麵全是那種銀色絲線！你——”
    “讓開。”
    蘇曉被她的眼神震住，下意識退了一步。
    月霞抓起桌上的機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等等！” 蘇曉猛地反應過來，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你身體...”
    月霞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很快甩開她的手，“抱歉，我得去找哥哥。”
    門被重重摔上，震得蘇曉耳膜發疼。
    她站在原地，心髒狂跳。
    ——她生氣了？
    蘇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月霞現在一定很難受，無論生理還是心理。
    生理期、情緒崩潰、再加上剛剛那種不要命的動作……她現在的狀態，衝進那種地方，根本就是找死。
    “不行……”
    蘇曉猛地抬頭，衝向陽台。
    從窗戶望出去，街道上已經亂成一團，銀色絲線如雨般墜落，遠處商場的輪廓被詭異的銀光包裹，像一隻巨大的繭。
    月霞的紅色機車已經衝了出去，在銀絲之間靈活穿梭，速度快得驚人。
    “瘋了……真是瘋了！”
    蘇曉咬咬牙，目光掃向玄關——瑞薩的自行車鑰匙還掛在牆上。
    她一把抓過鑰匙，衝出門去。
    “月霞...”
    ......
    她的紅色機車安靜地停在那裏，引擎轟鳴的瞬間，已印證了她的離開。
    街道上已是一片混亂。
    銀絲如雨墜落，被擊中的人們保持著最後的姿勢凝固成雕塑。
    月霞壓低身體，機車在障礙間靈活穿行。一根銀絲擦著她的發梢掠過，在後視鏡上留下一道閃亮的痕跡。
    "哥哥..."風聲吞沒了她的呼喚。
    轉過最後一個路口時，商場已近在咫尺。
    月霞的瞳孔驟然收縮——整棟建築被銀色物質包裹，像一隻巨大的繭。
    而在那繭的上方，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在成形，眾多戰士落入下風。
    機車一個急刹停在警戒線外。
    月霞踉蹌著下車，腹部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
    她看到不遠處停著屬於瑞薩的自行車，車筐裏還放著說要給她買的舒服貼。
    "這不是買到了嗎..."月霞哽咽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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