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撇了撇嘴，伸手戳了戳02號灰白色的頭發，"行吧行吧，帶你出去轉轉，省得你在這兒跟我貧嘴。"
    02號歪了歪頭，灰蒙蒙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遵命，我的創造者大人。"
    "少來這套！"蘇芮翻了個白眼，轉身推開實驗室的門。
    “話說回來，我這軀體都是機械的嗎？”
    “當然不是，我們可是生物專業，機器人的事情交給機械的做。當然，除了你的腦袋。”
    “腦袋？”
    “因為儲存熵濁需要用到稀有金屬，熵濁侵蝕過的矽化鏑，相當於在你腦袋外置了固態硬盤，不影響你的生命係統。”
    “噢噢”
    02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像個好奇的孩子般四處張望。
    走廊裏，幾個路過的研究員看到他們，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
    "蘇芮，這就是你那個...呃，特別的人造人？"一個戴眼鏡的同事推了推鏡框，視線在02號身上來回掃視。
    "是啊，怎麽了？"蘇芮下意識擋在02號前麵，語氣裏帶著一絲護短。
    "沒什麽，就是...他看起來和標準型號不太一樣。"同事訕訕地笑了笑，"挺有個性的。"
    等同事走遠，02號湊到蘇芮耳邊，壓低聲音道："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實驗室裏跑出來的小白鼠。"
    "噗——"蘇芮沒忍住笑出聲，"誰讓你長得這麽特別！走吧，帶你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他們來到研究所的花園。
    正值初夏，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02號伸出手，讓一片樹葉落在掌心。
    "感覺如何？"蘇芮靠在樹幹上，看著02號小心翼翼地觸碰周圍的一切。
    "陽光...暖暖的。"02號眯起眼睛，"和實驗室裏的模擬光源不一樣。"
    蘇芮突然想起什麽，掏出手機，"來，笑一個！"她舉起手機對準02號。
    02號條件反射地站直，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
    "太假了！"蘇芮嫌棄地擺手，"自然一點，就像剛才那樣。"
    "剛才哪樣？"02號困惑地眨眨眼。
    "就是...算了，我給你做個示範。"蘇芮做了個誇張的鬼臉，"看，這樣！"
    02號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灰白的頭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你這樣子好傻。"
    "喂！"蘇芮作勢要打他，卻在看到他真實的笑顏時愣住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02號臉上，那雙灰蒙蒙的眼睛裏仿佛有星光閃爍。
    "怎麽了？"02號察覺到她的目光，歪頭問道。
    "沒什麽，"蘇芮收回視線，小聲嘀咕，"就是突然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
    他們在花園裏逛了一圈。
    02號對一切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從地上的螞蟻到噴泉的水花，甚至追著一隻蝴蝶跑了老遠。
    "喂！別跑那麽快！"蘇芮氣喘籲籲地追上他，"你到底是人造人還是哈士奇啊！"
    "哈士奇是什麽？"02號停下腳步，一臉天真地問。
    "算了，當我沒說。"蘇芮扶額，"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老師還等著給你做進一步檢測呢。"
    回實驗室的路上，02號突然問道："蘇芮，如果檢測結果不好...你會把我銷毀嗎？"
    蘇芮的腳步一頓，轉頭瞪他："瞎說什麽呢！你可是我花了兩年時間調試出來的！知道我掉了多少頭發嗎？"
    02號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現在看起來還挺多的。"
    "喂！不準碰我的頭！"蘇芮炸毛，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回到實驗室，李教授已經等在那裏。
    看到他們進來，推了推眼鏡："玩得開心嗎？"
    "教授！"蘇芮立刻站直。
    "好了好了，"李教授擺擺手，"02號，躺到檢測台上去吧。"
    檢測過程很順利，直到最後一步。
    當李教授查看數據時，眉頭越皺越緊。
    "怎麽了老師？"蘇芮緊張地問。
    "他的意識波動...比上次檢測時增強了不少。"李教授神色凝重，"這種增長速度對比其他人造體前所未見。"
    蘇芮和02號對視一眼。
    後者灰白的頭發在實驗室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那雙眼睛卻平靜如水。
    "這意味著什麽？"蘇芮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李教授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這意味著...我們可能需要重新評估02號的存在意義了。"
    "什麽意思啊？"
    "什麽意思？"蘇芮的聲音突然拔高，手指不自覺地揪住白大褂下擺，"02號不是運行得很好嗎？這難道不是成功嗎？"
    李教授歎了口氣，走向牆邊的全息投影儀。
    隨著他的操作，五具培養艙的立體影像浮現在實驗室中央。
    其中四個艙體內漂浮著與02號外形相似的人造體，但他們的眼睛緊閉，黑色的頭發毫無生氣地懸浮在培養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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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這個。"李教授指向第五個艙體——那是唯一空著的，"02號是唯一一個成功蘇醒的個體。"
    他調出一組數據圖表，紅色曲線在02號的指標位置陡然飆升。
    "靈魂汲取技術的成功率理論值隻有0.03，就像..."教授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比喻，"就像指望魚突然長出腿在陸地上走路。"
    02號安靜地站在檢測台邊，灰白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忽然開口："所以我是一條會走路的魚？"
    "別打岔！"蘇芮瞪了他一眼，轉向教授，"但這不正說明我們的研究方向是對的嗎？為什麽反而要重新評估？"
    李教授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快速敲擊，調出一組分子結構圖。
    那些結構像神經元般枝杈蔓延，卻在末端呈現出詭異的銀色光澤。
    "問題就在這裏——我們使用的熵濁能載體。"
    他放大其中一個分子節點，蘇芮倒吸一口冷氣。
    那些看似精密的神經結構，實際上是由無數微小的銀色顆粒組成，每個顆粒都在緩慢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前文明留下的資料顯示，熵濁的每個分子都具備類似人類神經元的信息處理能力。"
    "教授，你是說..."蘇芮的聲音發緊，"02號體內那些熵濁分子...可能"記住"了某個真實存在過的意識？"
    沒等李教授回答，02號突然從檢測台跳下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蘇芮麵前，歪著頭問："那我到底是誰？是你調試出來的02號，還是被熵濁記住的某個"幽靈"？"
    他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午飯吃什麽，但蘇芮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理論上..."李教授推了推眼鏡，"兩者都是。就像用舊布料拚湊的新衣服，既保留了原材料的特性，又形成了新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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