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麵麵相覷，實驗室裏隻剩下儀器運轉的嗡嗡聲。
    02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灰白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那雙銀色的眼睛。
    "證據太少了。"李教授最終歎了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我們甚至不知道熵濁到底"記住"了誰的意識。"
    蘇芮咬了咬下唇，目光在02號和李教授之間來回遊移。
    "總不能一直把他關在實驗室裏檢測吧？"她小聲嘟囔，"這會違反《人造人倫理管理條例》的..."
    李教授挑了挑眉："你倒是把條例背得很熟。"
    "那當然！"蘇芮挺直腰板，"我可是要當負責任的人造人調試員的！"
    02號突然輕笑了一聲，灰白的發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所以...我能出去看看了？"
    他的語氣裏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像隻被關久了的小狗終於聽到"散步"兩個字。
    李教授沉思片刻，轉身在控製台上調出檔案係統："根據規定，覺醒自主意識的人造體需要注冊身份檔案。"
    蘇芮眼睛一亮："那給他取個名字吧！"
    她轉向02號，上下打量著他那頭標誌性的灰白頭發和銀灰色的瞳孔："白發銀瞳...不如叫"蘇白迎"怎麽樣？"
    "蘇白迎..."02號輕聲重複著，像是在品味這個名字的滋味，"和你一個姓？"
    蘇芮的耳尖突然有點發熱："怎、怎麽了！調試員給親手調試的人造人取名字不是很正常嗎！"
    李教授假裝沒看見學生通紅的臉頰，快速在係統中輸入信息："名字確認，蘇白迎，性別男，年齡..."他頓了頓，"生理年齡設定為20歲如何？"
    "20歲？！"蘇芮瞪大眼睛，"那我豈不是比他小兩歲？這不科學！"
    02號——現在應該叫蘇白迎了——歪著頭看她："但根據《人造人倫理管理條例》第四章第二條，人造人的法定年齡應該從覺醒日開始計算..."
    "停！不準用條例懟我！"蘇芮氣鼓鼓地伸手去捏他的臉，卻在碰到那異常柔軟的皮膚時愣住了。
    李教授輕咳一聲，打斷了這奇怪的氛圍："身份證明天就能辦好，但有個條件。"他嚴肅地看向蘇白迎，"每周必須回實驗室做一次全麵檢查。"
    蘇白迎點點頭，銀灰色的瞳孔在燈光下微微發亮："我明白。"
    蘇芮突然想到什麽，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帶他去逛街了？還有遊樂園！對了對了，還得買幾套便服..."
    她已經開始在手機上瘋狂搜索男裝店，完全沒注意到蘇白迎正用一種近乎溫柔的眼神注視著。
    李教授看著這兩個年輕人雖然其中一個嚴格來說不算人類），輕輕歎了口氣："記住，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也是唯一一個例外。"
    夜色漸濃，校園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在柏油路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芮和蘇白迎並肩走在林蔭道上，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時而重疊，時而分開。
    微涼的晚風拂過，蘇芮下意識攏了攏衣領，餘光瞥見蘇白迎的銀發在風中輕輕搖曳。
    "冷嗎？"她隨口問道。
    蘇白迎搖了搖頭，人造皮膚在路燈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我的體溫調節係統很完善。"
    蘇芮撇了撇嘴："真是方便啊..."
    他們經過熱鬧的籃球場，歡呼聲此起彼伏。
    一個三分球劃出完美的弧線，場邊爆發出熱烈的喝彩。
    蘇白迎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銀灰色的眼眸倒映著躍動的人影。
    "想去看看？"蘇芮注意到他的目光。
    蘇白迎收回視線："不，隻是...覺得這種氛圍很新奇。"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周圍的喧囂淹沒。
    轉過一個拐角，前方出現了兩人。
    女生有著雪白的長發，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男生的頭發則是黑白相間，像一幅水墨畫。
    蘇白迎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心髒的位置傳來輕微的刺痛。
    "怎麽了？"蘇芮疑惑地回頭。
    就在這時，那個白發女生無意間抬頭，目光與蘇白迎相遇。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嘴唇微微顫抖。
    震驚、激動、悲傷...複雜的情緒在那雙眼睛裏交織，轉瞬即逝。
    蘇白迎怔在原地。
    "喂！發什麽呆呢？"
    蘇芮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她沒注意到那女生的異常，隻是不耐煩地拽著蘇白迎繼續往前走。
    "實驗室要關門了，快點！"
    蘇白迎被她拉著踉蹌了幾步，忍不住回頭望去。
    那對已經消失在拐角處，隻留下空蕩蕩的林蔭道。
    "你認識他們？"蘇芮狐疑地問。
    蘇白迎輕輕搖頭："不...隻是覺得有些眼熟。"
    他的聲音平靜，但指尖卻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蘇芮皺了皺眉，加快腳步："別胡思亂想了，你才"出生"幾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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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的輪廓漸漸清晰，白色的建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清。
    蘇芮突然停下腳步，從包裏掏出一張門禁卡。
    "給，這是備用卡。"
    她別過臉，聲音有些別扭："萬一...我是說萬一你想回來，隨時可以。"
    蘇白迎接過卡片。
    "謝謝。"蘇白迎低聲道。
    他的銀灰色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像是藏著無數秘密。
    蘇芮突然覺得胸口發悶，轉身就要離開。
    "明天見。"
    蘇白迎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緩緩抬手，按住仿生心髒的位置。
    那裏，正傳來一陣陣陌生的悸動。
    月光灑在他的銀發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遠處的樹影裏，一雙眼睛正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白發少女攥緊了胸口的衣料，淚水無聲滑落。
    "是你嗎..."
    她的低語消散在風中，無人聽見。
    蘇白迎站在實驗室門前，門禁卡在指尖微微發燙。
    他深吸一口氣，將卡片貼近感應區。
    "滴——"
    隨著機械音響起，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滑開。
    熟悉的消毒水氣味撲麵而來，混合著電子元件特有的金屬味。
    他的瞳孔自動調節，適應了昏暗的環境。
    實驗室裏隻有應急燈亮著，在儀器表麵投下幽藍的光。
    蘇白迎的仿生皮膚泛起一陣細微的電流感。
    他緩步走向中央的培養艙，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冰冷的操作台。
    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就像...
    "回家一樣。"
    他輕聲說出這個詞，銀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人造人也會有"家"的概念嗎？
    蘇白迎來到自己的培養艙前。
    透明的艙體上還殘留著些許水漬，記錄著他離開時的痕跡。
    他鬼使神差地按下開啟鍵。
    艙門無聲滑開，露出裏麵柔軟的緩衝墊。
    蘇白迎猶豫片刻，慢慢躺了進去。
    艙體自動調節角度，讓他處於最舒適的半躺姿勢。
    "係統自檢啟動。"
    熟悉的機械女聲在艙內響起。
    "神經鏈接正常。"
    "熵濁能載體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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