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裏人聲嘈雜，蘇芮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把餐盤推到蘇白迎麵前。
    "嚐嚐，人類的美食。"她遞給他一雙筷子，"雖然食堂的也就那樣…"
    蘇白迎學著她的樣子握住筷子，動作卻異常笨拙。
    他皺著眉頭，試圖夾起一個包子，但包子總是在最後一刻從筷子間滑落。
    "噗…"蘇芮忍不住笑出聲，"你可是能瞬間計算複雜公式的高級人造人誒，居然敗給一雙筷子？"
    蘇白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的精細動作模塊沒加載這種程序。"
    "來來來，姐姐教你。"蘇芮坐到他旁邊，伸手調整他的手指位置，"中指要放在這裏…對，然後這樣用力…"
    她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引導著他的動作。
    蘇白迎突然僵住了——她的發絲擦過他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看，夾起來了！"蘇芮興奮地喊道，完全沒注意到兩人過近的距離。
    蘇白迎盯著終於被夾起的包子，喉結微微滾動："…嗯。"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喲，蘇芮，這麽快就交到新男朋友了？"
    蘇芮猛地回頭，看到同係的張明正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令人不適的笑容。
    "關你什麽事？"她冷下臉。
    張明走近幾步，上下打量著蘇白迎："這位沒見過啊，轉學生？"他的目光停在蘇白迎異常的發色和瞳孔上，"還是說…什麽特殊品種？"
    蘇芮"啪"地放下筷子："張明，你——"
    "我是她表哥。"蘇白迎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家族遺傳的白化病，有問題嗎？"
    張明一愣："表、表哥？"
    "對，遠房親戚。"蘇白迎直視著他，銀灰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冰冷，"需要看dna報告嗎？"
    張明被他的眼神震住，悻悻地後退一步："…不用了。"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蘇芮目瞪口呆地看著蘇白迎："哇哦，撒謊都不帶眨眼的？"
    蘇白迎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包子："在必要時可以隱瞞真實身份以確保安全。"
    "…你真是呆板啊。"
    "謝謝誇獎。"
    蘇芮忍不住笑了。
    她看著蘇白迎艱難但執著地用筷子對付著餐盤裏的食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銀發上，像是鍍了一層金邊。
    這一刻，他看起來和普通人類大學生沒什麽兩樣。
    下午，蘇芮帶著蘇白迎逛校園。
    "那是圖書館，那是計算機樓…"她一一介紹著，突然發現蘇白迎的注意力被什麽吸引了。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校園中央的一棵巨大的銀杏樹，金黃的葉子在風中搖曳。
    "想去看看？"蘇芮問。
    蘇白迎點點頭，眼神中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渴望。
    他們走到樹下，蘇白迎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撫過葉脈。
    "第一次見到真實的樹葉？"蘇芮問。
    "不…"蘇白迎輕聲說，"隻是覺得…很熟悉。"
    他的表情有些恍惚，銀灰色的瞳孔中映出漫天飛舞的金黃。
    蘇芮正想追問，一陣冷風吹過，銀杏葉紛紛揚揚地灑落，有幾片調皮地落在了蘇白迎的銀發上。
    "別動。"她踮起腳尖，伸手替他拂去頭發上的葉子，"你這樣像個行走的銀杏樹精。"
    蘇白迎乖乖低頭任她擺弄，睫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銀杏樹精...是什麽？"
    "就是——"蘇芮的手突然頓住，因為她發現他的發絲間藏著一片特別完整的銀杏葉，形狀完美得像件藝術品，"算了，這片留著吧，挺好看的。"
    “？？？”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蘇芮笑嘻嘻地轉身，"該回實驗室了，李教授說今天要給你做例行檢查。"
    回實驗室的路上，蘇芮注意到蘇白迎時不時會摸一下頭發上那片銀杏葉，動作小心翼翼得像在對待什麽珍寶。
    "這麽喜歡啊？"她忍不住問。
    蘇白迎的手停在半空："它...讓我想起一些事。"
    "什麽事？"
    "不清楚。"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就像做了一場夢，醒來後隻記得夢裏有金色的光..."
    蘇芮正想說什麽，拐角處突然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李教授抱著一疊文件站在那裏，眼鏡後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玩得開心嗎？"
    "教、教授！"蘇芮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我們隻是...呃..."
    "帶他熟悉校園環境，很好。"李教授出人意料地沒有批評，反而遞過來一個文件夾，"正好，把這些簽了。"
    蘇芮好奇地湊過去："這是什麽？"
    "入學申請表。"李教授推了推眼鏡，"簽完字，蘇白迎就是我名下的研究生了。"
    蘇芮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什...什麽？！"
    蘇白迎也愣住了，銀灰色的瞳孔微微擴大："我可以...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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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李教授哼了一聲，"總不能讓他整天在實驗室裏發呆。既然有了合法身份，就該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指了指文件："專業就填生物工程，研究方向...嗯，就寫"人工智能與生物神經網絡融合"好了。"
    蘇芮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教授麵不改色地編造學術背景："教授...這會不會太..."
    "太什麽？"李教授瞪她一眼，"我們傳輸在他熵濁容器裏的知識儲備足夠碾壓大部分畢業本科生了。要不是怕太引人注目，我直接給他申請博士學位。"
    “可他連哈士奇都不知道！”
    “沒傳輸過當然不知道。”
    “但他為什麽會知道專業知識啊！”
    “因為我閑的。”
    “fxxk！”
    蘇白迎接過文件，手指微微發抖。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在紙麵上，"入學申請表"幾個字閃閃發亮。
    "謝謝。"他的聲音有些啞，"但我沒有...之前的學曆證明。"
    李教授神秘地笑了笑，從文件夾裏又抽出一張紙："這是你在國外某私立大學的畢業證書和成績單。"
    蘇芮湊過去一看，差點噴出來：""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紀念學院"？！教授，這也太假了吧！"
    "閉嘴。"李教授壓低聲音，"這所學校確實存在，隻是...比較小眾。校董事會裏有我的老同學，幫個小忙而已。"
    蘇白迎仔細端詳著那張做工精良的"畢業證書"，突然指著校徽："這個圖案..."
    "怎麽了？"李教授問。
    "...沒什麽。"蘇白迎搖搖頭，但蘇芮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校徽上的銀杏葉圖案上停留了片刻。
    "簽完字給我。"李教授看了看表，"明天就能辦好學生證和校園卡。"
    蘇芮看著蘇白迎一筆一劃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在幾天前還躺在培養艙裏的人造人，現在竟然要成為她的學長了？
    "等等，"她猛地反應過來，"那他豈不是要住學生宿舍？"
    "當然。"李教授理所當然地說，"我已經安排好了，單人間，就在你宿舍樓對麵。"
    蘇芮的臉"騰"地紅了："這...這不太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李教授挑眉，"作為他的"調試員"，你當然要負責照顧他的日常生活。"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況且，這樣也方便我隨時找到你們。"
    蘇白迎簽完最後一個字，抬頭時正好對上蘇芮的視線。陽光從他的背後照過來，給他的銀發鍍上一層金邊，連帶著那雙灰眸都染上了暖意。
    "請多指教，學妹。"他輕聲說，嘴角微微上揚。
    蘇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少、少得意了！"她結結巴巴地反駁，"你就算是我學長，以後還得聽我的！"
    李教授咳嗽一聲："好了，別打情罵俏了。
    蘇白迎，跟我去做個全麵檢查。蘇芮，你去幫他領宿舍鑰匙。"
    "我們才沒有打情罵俏！"蘇芮紅著臉抗議，但李教授已經轉身走向實驗室，蘇白迎乖乖跟在他身後，隻是在拐彎時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讓蘇芮的心髒又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往行政樓走去，腦子裏亂糟糟的。
    銀杏葉在腳下發出輕微的碎裂聲，就像她心裏某些堅固的東西正在一點點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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