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薩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猛地抓住阿澤的肩膀："現在長話短說，你們的位置就是那個大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對吧？就是七年前被銀濁侵蝕的地方？"
    阿澤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一顫，眼睛睜得渾圓："嗯。"聲音輕得像片落葉。
    林瑞薩的指尖在發抖，那些紋路已經蔓延到了下巴："雖然我很好奇之後發生了什麽..."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讓梅州變成這樣...但我現在沒時間了。"
    遠處傳來建築物坍塌的巨響，地麵開始微微震顫。
    林瑞薩突然鬆開手，後退兩步："我會把發電機送到那裏，但我現在...不能出現在你們附近了。"他的聲音開始變得嘶啞，像是聲帶正在被什麽腐蝕。
    "你怎麽..."阿澤剛開口，就看到林瑞薩的身影驟然模糊。
    兩台發電機憑空消失在原地，隻留下地麵淺淺的壓痕。
    林瑞薩轉身對著虛空張開手掌，一個微型黑洞在他掌心旋轉。
    幾隻路過的飛蟲被吸入其中，卻在穿越的瞬間爆裂成細小的血霧。
    "該死..."林瑞薩的指尖滲出細小的血珠，"活物不行..."他踉蹌著後退，麵具下的臉已經慘白如紙。
    阿澤想上前扶他，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推開。
    少年懷中的團團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玻璃眼珠瘋狂閃爍。
    "照顧好他們..."林瑞薩的聲音開始飄忽，身影如同信號不良的投影般閃爍，"也照顧好你自己..."
    最後一個字還未落地，他的身影就像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痕跡般，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隻有地麵上幾滴暗紅的血跡，證明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阿澤站在原地，夜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
    團團在他懷裏安靜下來，完好的那隻玻璃眼珠裏，倒映著遠處漸漸逼近的熵濁潮汐。
    少年慢慢戴上麵具，轉身朝著與潮汐相反的方向跑去。
    林瑞薩的身影在千米外的廢墟間閃現，金紫色的紋路已經爬滿全身，在皮膚下如活物般蠕動，每一次脈動都帶來刀割般的劇痛。
    "哥哥......"妹妹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甜膩得像是融化的蜜糖。
    林瑞薩的膝蓋重重砸在碎玻璃上，鮮血順著褲管蜿蜒而下。他死死捂住耳朵，可那聲音直接鑽進了顱骨深處。
    "你為什麽要走呢？"聲音突然變成七歲時的童音，帶著天真的殘忍，"你說"很快就回來"。"
    遠處的通訊塔在熵濁潮汐中轟然倒塌，鋼鐵扭曲的尖嘯聲與記憶裏妹妹最後的哭喊重疊。
    林瑞薩的指甲深深摳進太陽穴，卻摳不出那些紮根在腦髓裏的聲音。
    "現在多好啊......"耳語突然貼近，仿佛有冰冷的唇瓣擦過耳垂，"變成怪物就能忘記我了，對不對？"
    林瑞薩的瞳孔驟然擴散。
    他看見自己的雙手紋章布滿。
    胸腔裏有什麽東西在破裂，可能是肋骨，也可能是最後殘存的人性。
    "不......"他嘶吼著撲向廢棄的消防栓，將滾燙的額頭抵在冰涼的金屬上。
    水鏽斑駁的表麵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那張臉上，左眼已經變成渾濁的金紫色。
    恍惚間有冰涼的液體劃過臉頰。
    林瑞薩怔怔地觸碰，發現是淚。
    淚珠墜落在掌心碎裂的瞬間，他聽見體內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
    "這就對了......"耳語聲突然歡快起來，像妹妹收到生日禮物時的語調，"讓我們把一切都......"
    聲音戛然而止。
    林瑞薩的視野突然被一抹橙黑填滿。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給我停下！！！”
    林瑞薩的嘶吼聲撕裂了夜空。
    他腳下的地麵驟然塌陷，不是崩塌，而是消失——柏油路麵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啃噬，邊緣整齊得像是被某種超越物理法則的力量直接抹除。
    四周的建築開始扭曲，牆壁向內坍縮，鋼筋像融化的蠟一樣彎曲，玻璃窗無聲碎裂，碎片卻並未墜落，而是懸浮在半空，隨後——
    消失了。
    整棟六層高的公寓樓在眨眼間被壓縮成一個點，隨後湮滅於虛無。沒有爆炸，沒有殘骸，就像有人用橡皮擦去了畫布上的線條。
    空氣在坍縮處形成漩渦，發出尖銳的嗡鳴，仿佛空間本身在慘叫。
    林瑞薩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頭顱
    他的左眼已經完全異變，瞳孔從銀金變成了全金，每一個都在倒映著不同的毀滅景象——遠處的商場外牆剝落，磚塊在半空中分解成塵埃；街道對麵的路燈扭曲拉長，像被無形的手擰成麻花，隨後寸寸斷裂，消失在虛空裏。
    “停下……停下……！”他嘶啞地低吼，可聲音已經不屬於人類，更像是某種空間共振的嗡鳴。
    然而，熵濁的力量仍在失控。
    哢嚓——
    一道漆黑的裂痕從他腳下蔓延而出，像閃電般劈開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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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縫所過之處，地麵、車輛、殘骸——全部被吞噬。
    一輛廢棄的公交車被裂縫觸及，車身瞬間被切成兩半，斷麵光滑如鏡，而後半部分直接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更遠處，熵濁潮汐正在逼近，黑色的霧氣翻湧著，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變得粘稠、扭曲。
    林瑞薩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變成某種非人的存在，某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怪物。
    “哥哥……”妹妹的聲音再次響起。
    林瑞薩猛地抬頭。
    在他麵前的空間裏，一道模糊的人影緩緩浮現——碎花裙、齊肩短發、微微歪頭的姿勢。
    是妹妹，不...是幻覺。
    它的皮膚下流淌著暗紫色的光，嘴角帶著不屬於人類的微笑。
    “你看，”她輕聲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們終於一樣了。”
    林瑞薩的喉嚨裏擠出一聲破碎的嗚咽。
    下一秒，以他為中心，空間徹底崩塌。
    “滾開！你這個討厭的東西！”
    林瑞薩的怒吼在扭曲的空間中炸開，聲波將周圍懸浮的碎石震成齏粉。
    他左眼的金光驟然暴漲。
    "毒霾之核......"他的聲帶裏混入了金屬共振的嗡鳴，每個字都讓空氣泛起波紋。
    右手突然穿透空間，五指插入麵前"妹妹"的胸口。
    幻象如糖漿般融化。
    “沒想到這種貨色都處理不好，真是......”
    三公裏外的河源市界碑處，地麵突然隆起瀝青狀的腫瘤。
    直徑十米的紫黑色肉團破土而出，數百條觸須驚慌失措地揮舞著。
    它感知到了——那個本該被它侵蝕的人類，此刻正用高等存在的目光凝視著它。
    林瑞薩的身影在毒霾之核麵前閃現時，空間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
    他右手露出下方流動的橙黑色能量，那些物質自動編織成繁複的鎖鏈。
    毒霾之核的觸須全部繃直，尖端噴射出腐蝕性霧箭。
    霧氣在距離林瑞薩半米處突然凝固，化作千萬顆懸浮冰晶。
    他打了個響指，所有冰晶同步震顫，在百萬分之一秒內被壓縮成微觀奇點，消失前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劣化產物。"
    林瑞薩的聲音現在完全由空間共振構成，河麵隨之泛起不自然的同心圓。
    他左手虛握，毒霾之核所在的整片空間突然像被無形之手攥緊的橡皮泥般扭曲變形。
    肉團爆出七道血柱，卻在濺射的瞬間凝固。
    那些血珠內部浮現出金色絲線，轉眼編織成鳥籠狀的立體囚牢。
    當林瑞薩徹底收攏五指時，籃球大小的核心被硬生生"擠"出本體，表麵還粘連著掙紮的神經索。
    熵濁潮汐在遠處發出垂死的嗚咽。
    林瑞薩將核心拋向空中，喚出黑洞，將毒霾核心沉入其中，整個梅州市的霧氣同時一滯，隨後如同倒放的錄像般急速回縮。
    最後一絲毒霾消散，望著遠處布滿防線的河源市，心中不免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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