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薩的腳步在金屬走廊裏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盯著莫雨風衣下擺晃動的弧度，突然開口：
    "為什麽要製造人造人？"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這個世界上，人類還不夠多嗎？"
    莫雨的腳步沒有停頓，但她的肩膀線條明顯緊繃了一瞬。
    走廊頂部的藍白色燈光在她銀灰色的發絲上投下冰冷的光暈。
    "人造人的意義嗎..."她的聲音帶著研究員特有的精確，"首要目標是創造出比普通人高出數百倍的熵濁適應力。"
    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時風衣劃出一道銳利的弧線，"你知道現在培養一個s級別的融合戰士要消耗多少資源嗎？"
    林瑞薩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手臂上的抑製裝置。
    金屬的涼意讓他想起實驗室裏那些浸泡在營養液中的克隆體。
    "人造熵濁之核..."莫雨繼續向前走，靴跟敲擊地麵的節奏變得急促，"即便是最頂尖的成品，所能操控的熵濁能也不及序者的一半。"
    走廊盡頭出現了一扇厚重的防爆門。
    莫雨將手掌按在識別麵板上，藍光掃過她的虹膜時，林瑞薩注意到她眼底閃過一絲疲憊。
    "那阿波羅呢？"他突然問道，聲音裏帶著刻意的平靜，"他為什麽能擁有眾多身軀？"
    防爆門開啟的機械聲淹沒了莫雨的第一句回答。
    當他們走進門內時，林瑞薩聽到她低沉的聲音：
    "那些身軀並不是依靠現有技術製造的，除他以外任何人都複刻不出來，即便是彼岸花…"莫雨走向房間中央的全息投影台，"而據我說知，每一具軀體需要消耗了相當於三億元的資源，其次還需要通過萬象千問用不知名的原理維持。而這樣的軀體，他造了有上百個那麽多..."
    “...”
    林瑞薩的眉頭深深皺起，手指在抑製裝置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我還是不明白，"他的聲音裏帶著困惑的裂痕，"如果萬象千問能完美複製一切，為什麽阿波羅還要執著於製造有自主意識的人造人？"
    “並非完美。”
    莫雨的全息投影台突然閃爍了一下，數據流中浮現出一個金色懷表的立體模型。
    她伸手將它放大，懷表的內部結構在藍光中纖毫畢現——數以萬計的納米級齒輪正在永無止息地運轉。
    "看到這個主齒輪上的刻痕了嗎？"莫雨的手指輕點其中一處，"萬象千問的複製就像這個齒輪的轉動，一樣，但永遠遵循既定軌跡。"
    她的指甲在投影上劃出一道裂痕，"而真正的人性..."
    裂痕處突然綻放出無數分岔的紋路，像一棵瘋狂生長的樹。
    "需要這種不可預測性。"
    林瑞薩盯著那些蔓延的紋路，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那些紋路太像他手臂上流動的金色熵濁能量了。
    “在理想化的完美複製下，初期行為與情感可能一致，但隨時間推移，環境互動必然導致分化。”
    “這和剛剛的理論相悖吧...”
    “是，也不是，一種是直接複製，一種是人造，兩者其實本質都是熵濁，隻是手段不一樣。”
    “可這不是有人性了嗎？”
    “沒錯，但會有缺陷。”
    “怎麽說？”
    “你就這麽想，比如一個人直接複製記憶但缺失心理防禦機製的存在是否可能？而從理論上講，直接複製記憶但剝離心理防禦機製的個體是可能存在的，但這樣的存在會麵臨嚴重的心理和認知問題。”
    莫雨的語氣停頓了下，“接下來我會仔細為你講解其中含義，心理防禦機製，如壓抑、否認、投射、合理化等，都是潛意識層麵的自我保護策略，它們通常是在長期經曆，尤其是創傷或壓力中形成的。如果直接複製一個人的記憶，但不複製其心理防禦機製，可能會導致記憶與情感不匹配，個體可能記得某件事，但缺乏原本用來緩衝情緒的心理防禦，導致情感過載，如回憶起創傷卻無法壓抑痛苦。當然，他的認知失調也會加劇，原本通過防禦機製合理化或忽略的矛盾，現在會直接暴露，可能導致嚴重的焦慮或精神崩潰，能很好調整這些情感的人造人是少之又少，這是無論萬象千問還是人造人都是難以攻克的。”
    林瑞薩頓了頓，皺眉的神情像是努力消化那從未涉及的知識點，也不知道為什麽，數據庫似乎是壞了一般，無論如何調用，數據就如沉寂的死海般從未掀起一絲浪潮。
    “我很難想象，這樣的存在會是怎麽樣子...”
    莫雨緩了緩，見他神情鬆弛了些便繼續講述：“如果一個人擁有完整的記憶，但缺乏心理防禦機製，可能會表現極端的情緒化，怎麽說呢就是對負麵記憶的反應更直接、更強烈，容易陷入抑鬱或憤怒。就比如缺乏適應能力，原本通過防禦機製調整的行為，如社交回避、自我欺騙這兩種行為失效的話，可能會導致社會功能受損。而自我認知混亂的話，就無法過濾或調整記憶中的矛盾，從而產生身份認同危機，就好比我記得這些事，但為什麽我無法像以前那樣應對。”
    莫雨注視著瑞薩那副蹙眉思索的模樣，恍惚間像是回到了教室——那些咬著筆杆、絞盡腦汁解題的孩子們，也是這樣微微歪著頭，眼睛裏盛著同樣的困惑與倔強。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推一推並不存在的眼鏡，“我可以舉例子，一個曾被虐待的人，複製記憶後，會直接體驗所有痛苦，而無法像原身那樣通過“壓抑”或“解離”來保護自己。一個自戀者若失去“理想化”防禦機製，可能會陷入自我厭惡，因為無法再用誇大自我來掩蓋自卑。所以在技術上人造人可以普遍實現，但心理上極其不穩定。如果僅複製記憶而不複製心理防禦機製，這樣的個體會極度脆弱，可能無法正常生活。記憶與心理防禦是相互依存的，剝離後者會導致前者的負麵影響被放大，甚至引發精神崩潰。這樣的存在更像是一個“殘缺的靈魂”——擁有過去的碎片，卻失去了保護自己的盔甲。”
    “...好深刻...完全沒聽懂...”
    “不過現在出現了兩個成功例子，你和赤蝶......雖然代價很大，但還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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