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薩的腳步突然停住了，金屬走廊裏回蕩著突兀的寂靜。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什麽無形的絲線驟然勒緊。
    "我和赤蝶？？？"他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胸口——空之核心的位置。
    莫雨轉過身，風衣下擺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走廊頂部的冷光在她銀灰色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讓那雙湛藍的眼睛顯得愈發深邃。
    "嗯。"她的回答簡短而篤定，指尖在全息投影上輕點，調出一組新的數據流，"赤蝶體內用的是花之核心，屬於自然熵濁。如果按現在的研究標準來說..."
    投影中浮現出赤蝶的三維模型，脖頸後的蝴蝶紋路正泛著幽藍的光暈。
    莫雨將圖像放大，那些紋路在納米級視角下呈現出精妙的能量回路。
    "她已經是一位序者了。"
    林瑞薩的呼吸變得急促，抑製裝置上的藍光隨之波動。
    他盯著投影中赤蝶的麵容。
    "這樣嗎..."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那她為什麽連阿波羅都無法戰勝？"
    莫雨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察的苦笑。
    她伸手關閉投影，數據流消散時發出的微光映在她略顯疲憊的臉上。
    "能操控的熵濁多，不代表戰鬥能力強。"
    她轉身繼續向前走，靴跟敲擊地麵的節奏變得緩慢，"就像給你一把槍，不代表你就能成為神槍手。"
    走廊盡頭出現了一扇印有維星標誌的自動門。
    莫雨在生物識別麵板前駐足，虹膜掃描的藍光在她臉上流轉。
    "更何況..."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幾乎被門禁係統的電子音淹沒，"阿波羅掌握著萬象千問三百年來的全部戰鬥數據。"
    自動門滑開的瞬間，溫暖的橙光如水般傾瀉而出。
    門後是一個寬敞的圓形休息區，落地窗外是西伯利亞永夜中的極光。
    林瑞薩怔怔地望著窗外綠紫色的光帶，它們像活物般在夜空中遊動。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赤蝶揮舞鐮刀的身影在其中閃現。
    "赤蝶她..."他的指尖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知道這些嗎？"
    莫雨從自動販售機取出兩罐熱可可，金屬罐在她掌心泛著微光。
    "她知道。"她將其中一罐遞給林瑞薩。
    熱可可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
    "那她確實挺苦惱的。"他輕聲說，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罐身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與窗外零下六十度的嚴寒形成鮮明對比。
    莫雨在他對麵的扶手椅坐下，風衣下擺垂落在金屬地板上。
    她啜飲了一口熱可可，喉間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其實..."她的目光落在林瑞薩的抑製裝置上，"你們的情況很特殊。
    自然熵濁核心與宿主的融合度通常不會超過20，超過這個閾值，那人就會成為沒有理智的怪獸，但你和赤蝶..."
    全息投影再次亮起，顯示出一組複雜的數據對比圖。
    林瑞薩看到自己和赤蝶的能量波形幾乎完全重疊，而與其他人造人的樣本形成鮮明對比。
    "達到了驚人的90.51。"莫雨的手指劃過投影，"這意味著核心不再是外來的"植入物"，而已經成為你們身體的一部分。"
    林瑞薩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赤蝶脖頸後發光的紋路，阿波羅實驗室裏那些痛苦的改造...
    "所以阿波羅才會..."他的聲音哽住了，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熱可可罐發出輕微的變形聲。
    莫雨的目光變得柔和，她伸手輕輕按在林瑞薩顫抖的手腕上。"是的。"她的指尖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對他而言，你們是完美的作品，卻也是最危險的變數。"
    窗外，極光突然變得劇烈起來，綠紫色的光帶如海浪般翻湧。
    林瑞薩望著這壯觀的景象，突然意識到什麽。
    "這裏不是普通的實驗室。"他轉向莫雨，"我們在..."
    "北極圈內三百公裏的冰層。"莫雨接過他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維星最機密的"搖籃"基地，專門收容像你這樣的...特殊存在。"
    她站起身，走向房間另一側的觀察窗。林瑞薩跟上前，透過厚厚的複合玻璃，他看到下方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數十個類似他剛才所在的醫療艙懸浮其中。
    "那些人..."
    "都是失敗品。"莫雨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融合度低於30的試驗體，隻能作為數據樣本存在。"
    林瑞薩的胸口突然一陣刺痛。那些艙體中漂浮的身影，有的已經看不出人形，扭曲的肢體上布滿了熵濁結晶。
    "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他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憤怒。
    莫雨轉過身，極光在她身後流轉，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虛幻的光暈。
    "因為你需要知道真相。"她向前一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知道為什麽隻有你和赤蝶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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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指尖輕輕點在他的胸口，正好是空之核心的位置。"不是運氣，不是巧合，而是犧牲數以萬計的合成人換來的結果..."
    “...”
    “所以，你誕生了。”
    林瑞薩沉默地凝視著窗外的極光，綠紫色的光暈在他銀灰色的瞳孔中流轉。
    他緩緩將熱可可罐放在茶幾上，金屬與玻璃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他的聲音輕得像極光掠過冰原的風，"謝謝你為我講述這些。"
    莫雨微微頷首，風衣領口隨著動作泛起細小的褶皺。
    她將空罐投入回收口，金屬碰撞聲在靜謐的空間裏格外清晰。
    "跟我來。"她走向另一側的通道門，虹膜掃描時藍光在她臉上投下冷冽的紋路，"帶你認識這個基地。"
    通道門滑開時，一陣帶著機油味的冷風撲麵而來。
    林瑞薩下意識眯起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環繞著球形主實驗室的環形走廊。
    透過鋼化玻璃牆，可以看到下方數十名穿著銀灰製服的研究員正在忙碌。
    "這裏是維星的地盤對吧？"林瑞薩突然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臂環上的紋路，"那我為什麽會在你們手上，而不是阿波羅那裏？"
    莫雨的靴跟在地麵敲出規律的節奏，她停在走廊拐角的全息地圖前。
    三維投影中，基地像一顆深埋冰層的金屬種子，根係般的管道向四麵八方延伸。
    "因為代價。"她的指尖劃過投影，某個區域立刻亮起猩紅的光標，"赤熊用生命擊潰了你體內的序者意誌。全球研究組織代表投票決議，由維星接管你的監護權。"
    地圖突然切換成會議記錄的全息影像，各國代表的表決數據如瀑布般流瀉。
    林瑞薩注意到"彼岸花"的投票欄顯示著刺目的紅色棄權標誌。
    "阿波羅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莫雨的冷笑讓投影微微震顫，"雖然他向來不值得信任。"
    他們沿著螺旋樓梯下行，經過三處需要生物識別的安全門。
    在第二道門前，林瑞薩突然按住莫雨的手腕。
    "赤熊..."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是那個在戰場上..."
    莫雨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
    她抽出手，在門禁麵板輸入一長串代碼。
    "他選擇用重力炮超載來中和黑洞。"金屬門滑開的瞬間，她聲音裏的顫抖幾乎難以察覺，"很壯烈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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