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基地的核心實驗區。
    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林瑞薩先前看到的醫療艙群，現在近距離觀察，才發現每個艙體都連接著數百條光纖導管，像被蛛網捕獲的螢火蟲。
    "是因為我啊..."林瑞薩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他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是我的失控讓他逝去...是我——"
    莫雨猛地轉身，風衣在空氣中劃出淩厲的弧線。
    她一把抓住林瑞薩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抑製環都發出細微的電流聲。
    "不要這麽想。"
    莫雨的手掌緊緊包裹著林瑞薩的手腕，能感受到他脈搏的劇烈跳動。
    她注視著眼前這個銀發青年低垂的睫毛，微微皺起的眼角暴漏浮現低迷。
    "赤熊的死不是你的錯。"她的聲音罕見地柔和下來，"這是對抗熵濁必須付出的代價。"
    林瑞薩抬起頭，銀灰色的瞳孔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我本該..."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抑製裝置，"和月霞在梅州過著普通的生活..."
    克洛伊的出現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風，打破了實驗室裏凝重的空氣。
    她個子小小的，黑色長發垂到腰間，發尾微微翹起，像是被靜電輕輕炸過。皮膚白得近乎透明，襯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她抱著一摞數據板，走路時幾乎沒什麽聲音，直到站在莫雨身邊，才像隻貓一樣突然"出現"。
    "莫雨博士！"她的聲音比想象中清脆，帶著點雀躍的尾音，"您要的熵濁波動分析我整理好啦！"
    克洛伊踮起腳，把數據板遞給莫雨時，林瑞薩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一串手工編織的彩色手鏈，和這間高科技實驗室格格不入。
    莫雨接過數據板，嘴角罕見地揚起一絲笑意："效率這麽高？該不會又熬夜了吧？"
    "才沒有！"克洛伊立刻搖頭，黑發像綢緞一樣晃了晃，"我、我隻是調整了分析算法..."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耳尖悄悄紅了。
    林瑞薩站在一旁，不自覺地往陰影裏退了半步。他手臂上的抑製裝置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滴"響，藍光在皮膚上流轉。
    克洛伊像是這才注意到他，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睜大。她盯著林瑞薩看了兩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哇...你的表情好可怕。"
    林瑞薩愣住了。
    "克洛伊。"莫雨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禮貌。"
    "對不起嘛！"克洛伊吐了吐舌頭，轉向林瑞薩時，眼神卻變得柔和了些，"你就是那個...嗯...序者學生？"
    她的用詞讓林瑞薩眉頭微皺。
    "我叫林瑞薩。"他低聲說，聲音比想象中沙啞。
    "克洛伊。"她歪著頭，突然湊近了一點，"你眼睛的顏色好特別...像下雪前的天空。"
    這個比喻讓林瑞薩一時語塞。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裏還殘留著極寒實驗留下的細微凍傷。
    莫雨輕咳一聲："克洛伊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專攻熵濁心理映射領域。"她頓了頓，"雖然看起來不像。"
    "博士！"克洛伊鼓起臉頰，像隻生氣的倉鼠。她轉身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塞給莫雨，"給，您要的薄荷糖...我知道您又忘記吃午飯了。"
    莫雨接過糖盒時，林瑞薩注意到她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一瞬。
    實驗室的燈光在此時自動調亮了些，克洛伊的影子在地板上縮成小小一團。
    她突然轉向林瑞薩，眼神變得認真起來："那個...你別擔心。這裏的大家都很好的。"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雖然你看起來是有點嚇人啦...但我覺得..."
    話沒說完，她腕表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克洛伊臉色一變，飛快地看了眼屏幕："糟了！模擬實驗要開始了！"
    她轉身就跑，黑色長發在背後揚起一道弧線。
    跑到門口時又急刹車，回頭對林瑞薩揮了揮手："下次見！我叫克洛伊！可能看起來宅宅的冷冷的...但我其實很好說話的！"
    話音未落，她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出了實驗室。
    自動門關閉後，室內突然安靜得能聽見通風係統的嗡鳴。林瑞薩盯著克洛伊消失的方向，手臂上的抑製環藍光漸弱。
    "她..."他斟酌著詞句，"不怕我？"
    莫雨打開糖盒，薄荷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或許是因為她容易共情吧。"她將一粒糖丟進嘴裏。
    林瑞薩望向窗外。
    研究所外，西伯利亞的極光如紗幔般垂落天際。
    他突然想起克洛伊說的——像下雪前的天空。
    抑製裝置又"滴"地響了一聲，這次比之前輕柔許多。
    ......
    公寓的窗簾緊閉，將午後的陽光隔絕在外，隻留下昏暗的燈光在室內浮動。
    月霞蜷縮在沙發角落，銀白色的長發淩亂地散在肩頭，手裏攥著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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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的報道仍在循環播放——"序者失控事件後續：林瑞薩已被押送至西伯利亞研究所"。
    她的指尖微微發抖，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終端屏幕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
    "……他們說，去那裏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回來……"她的聲音細若蚊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許月坐在她身旁，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但右臂仍纏著繃帶。
    她張了張嘴，罕見地沒有說出什麽刻薄的話，隻是輕輕拍了拍月霞的肩膀。
    "別信那些廢話。"許月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家夥……沒那麽容易死。"
    月霞抬起頭，金色的瞳孔裏盛滿了破碎的光。
    "可是……西伯利亞……"她的聲音哽咽，"那裏是專門關押失控序者的地方……他們……他們會怎麽對他？"
    許月沉默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繃帶邊緣。
    "……不知道。"她最終說道，語氣罕見地柔和，"但你現在哭也沒用，不如想想怎麽把他弄出來。"
    月霞的指尖攥緊了沙發墊，指節泛白。
    "……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
    赤蝶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黑紅相間的發絲垂在肩頭，脖頸後的蝴蝶紋路微微泛著紅光。
    她的鐮刀靠在牆邊，刀鋒上仍殘留著幾絲未擦淨的暗紅色痕跡——那是她剛剛在街頭斬殺幾隻失控熵濁獸時留下的。
    她盯著窗外，眼神空洞而冰冷。
    阿波羅消失了。
    她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闖進了彼岸花的幾個秘密據點，可那個金發的男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騙子。"她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意，"明明說過……不會讓他出事……"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赤蝶沒有動，但許月已經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陌生的女性——銀白色的短發，銳利的藍色瞳孔，眼角微微泛紅，像是剛剛哭過。
    她的製服上別著維星的徽章，腰間掛著一把短刃。
    "……米可非？"許月皺眉。
    米可非——白夜小隊的精英戰士，赤熊的戰友。
    她的目光越過許月，直接落在赤蝶的背影上。
    "……我來看看。"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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