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艙的自動門再次滑開，西伯利亞的寒風飄進。
    李誌和克洛伊還保持著十指相扣的姿勢，被突然闖入的冷空氣激得同時打了個噴嚏。
    “啊嚏——”
    “啊嚏——”
    兩個噴嚏聲完美重合，克洛伊的耳尖又紅了。
    她急忙甩開李誌的手，假裝整理淩亂的馬尾辮：“這破暖氣係統又壞了？”
    李誌推了推歪掉的金絲眼鏡，鏡片上還沾著剛才的雪花：“某些人打噴嚏的樣子真像隻炸毛的——”
    “李誌你敢說完試試！”克洛伊一把抓起病曆板作勢要打。
    “咳咳。”莫雨博士清了清嗓子，手裏拿著剛打印出來的檢測報告，“棕熊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不過...”她突然眯起眼睛看向兩人，“你們倆的體溫似乎有點異常？”
    李誌的耳根瞬間紅透：“那個...可能是剛才太緊張了！”
    “緊張？”克洛伊挑眉，“劍橋高材生也會緊張？”
    “比某個連咖啡都端不穩的助理研究員強點。”李誌反擊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剛才和克洛伊相扣的地方。
    瑞薩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們要調情能不能換個地方...我還想多活幾年...”
    “誰在調情了！”兩人異口同聲地反駁，又同時別過臉去。
    莫雨博士的嘴角微微上揚：“好了，克洛伊去整理實驗報告，李誌去準備第二輪抑製劑。”她頓了頓，“對了，今晚食堂有蛋糕。我一會回招呼保潔和專業人員清理現場。”
    克洛伊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她蹦跳著就要往外跑，卻被自己的鞋帶絆了個趔趄。
    李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連鞋帶都係不好的人還想吃蛋糕？”
    “要你管！”克洛伊氣鼓鼓地甩開他的手，卻在下秒發現自己的鞋帶確實散了。
    她蹲下去係鞋帶時，馬尾辮掃過李誌的小腿。
    李誌低頭看著她毛茸茸的發頂，突然輕聲說：“...其實挺可愛的。”
    “什麽？”克洛伊抬起頭。
    “沒什麽！”李誌慌亂地推了推眼鏡，“我去拿抑製劑了！”說完就同手同腳地往外走，差點撞上自動門。
    莫雨博士搖搖頭：“這兩人...哎。”
    李誌扶著瑞薩來到走廊拐角的休息區，極光透過落地窗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瑞薩虛弱地靠在牆上，目光複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身穿白褂的老友。
    “說真的，”瑞薩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一個美術生是怎麽拿到劍橋醫學博士的？還跨專業？”
    他眯起眼睛，“該不會是用你的貞操賄賂了教授吧？”
    李誌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呸，某些人是不是忘了，當年是誰通宵幫他畫解剖學作業的？”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鋼筆，在指尖靈活地轉動著——這個轉筆的動作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瑞薩突然笑了：“哈！我就說那作業上的細胞圖畫得跟藝術品似的。”
    他的笑容漸漸收斂，“不過...為什麽是醫學？你明明那麽討厭血腥味。”
    鋼筆在李誌指間停頓了一瞬。
    窗外，極光變換著顏色，將他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梅州事故後，”他的聲音很輕，“我改了誌願。”
    鋼筆又轉了起來，速度快得驚人，“順便說，我現在看到血還是會輕微感到暈眩，所以專門研究神經醫學——最少見血的專業。”
    瑞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想起來了，當年宿舍裏那個總是抱著素描本的文藝青年，最常畫的就是他和妹妹的肖像。
    那些畫現在可能還收在李誌的行李箱裏。
    “七年...”瑞薩喃喃道，“你居然真的去當了醫生。”
    “而你居然真的變成了漫畫裏的超級英雄。”李誌反唇相譏，但語氣裏沒有嘲諷，隻有深深的疲憊，“知道我看到檢測報告時多震驚嗎？那個總把泡麵煮糊的室友，現在體內流淌著足以毀滅城市的能量。”
    一陣沉默。通風係統的嗡鳴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月霞知道嗎？”李誌突然問，“關於你...現在的狀況。”
    瑞薩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臂環：“她隻知道我還活著，殘缺地活著，並不知道我已經完整了。”
    “啥意思？”
    “字麵。”
    “？？？”
    兩人相視一笑，七年的時光在這一刻仿佛從未存在過。
    “說真的，”瑞薩突然壓低聲音，“你們這個‘維星科研站’到底是研究什麽的？為什麽會有實習護士？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能抑製序者的技術？”李誌接過話頭，眼神變得銳利，“因為這裏本來就是為你們這種人建立的。”
    他指了指瑞薩的臂環，“這個設計原型來自克洛伊父親的筆記。”
    瑞薩瞳孔驟縮：“等等，你是說——”
    “沒錯。”李誌的聲音幾不可聞，“克洛伊的父親，艾森伯格博士最先研究出能夠針對大部分序者的抑製技術。”
    “…”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克洛伊抱著一堆資料走來，黑色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你們在聊什麽？”她狐疑地看著兩人，“怎麽感覺氣氛怪怪的...”
    李誌和瑞薩異口同聲：“沒什麽！”
    克洛伊眯起琥珀色的眼睛，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極光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明亮，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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