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水泥板裂縫裏那半截青灰色指甲，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林宇的鋼筋已經掄圓了，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在鋼筋上淬了層冷光。"當——"第一下砸下去，水泥板迸出細碎的渣子，那指甲突然猛縮回去，井裏傳來類似指甲刮玻璃的尖嘯。
    "操，活的！"林宇抹了把臉上的灰，又補了一棍。
    這次裂縫撕開巴掌寬的口，腐臭的黑水"嘩"地湧出來，濺在我褲腿上，黏糊糊的像摻了爛泥的血。
    劉保安把強光手電往井裏一照，我看見井底青石板上爬滿墨綠色的苔蘚，正中央有個直徑半米的圓洞，洞壁上嵌著生鏽的鐵鏈——剛才那鐵鏈拖地的聲音，原來不是從實驗樓來的，是從這井下傳上來的！
    "晨哥，王教授說的"被遺忘的地方"，會不會就在這井下？"湛瑤攥著我的袖口，另一隻手捏著個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打轉。
    她前天在舊圖書館翻到本《陰陽宅誌》，說這種羅盤能感應地脈異動。
    我點頭，摸出腰間的工兵鏟——這是從實驗室順的，之前對付過牆裏爬出來的指甲怪，鏟刃上還留著暗褐色的痕跡。
    林宇先下去。
    他踩在井壁凸出來的磚頭上，鋼筋戳著井壁試探，突然"哎"了一聲："有台階！"我扶著湛瑤跟在後麵，劉保安斷後。
    井下的潮氣裹著黴味往鼻子裏鑽，台階被磨得發亮，不知道多少人踩過。
    下到第七層，我的手電光掃過牆麵，突然頓住了——青灰色的磚牆上，浮起一道道暗紅色的紋路，像用新鮮血液畫的符咒。
    "停！"湛瑤的聲音壓得很低。
    她的手電光追著那些紋路，"這是引魂陣的殘紋。
    我在《陰陽宅誌》裏見過，這種陣會把活人的陽氣往陣眼引，最後......"她沒說完，腳下的地麵突然震了震，頭頂的磚簌簌往下掉。
    林宇的鋼筋"當"地戳在地上："什麽東西？"
    震動越來越頻繁，我感覺腳下的磚在發燙。
    湛瑤蹲下來，指尖輕輕碰了碰地麵，再抬起時沾著暗紅色粉末："是朱砂。
    陣眼在激活。"她快速翻著隨身帶的筆記本，那上麵記滿了之前遇到的詭異現象——上個月在生物樓，我們見過類似的朱砂痕跡，後來發現是有人用活物血祭養邪。"引魂陣的生路在逆時針！"她突然站起來，"剛才那些符文是順時針轉的，那是死路！"
    林宇把鋼筋往肩上一扛："聽瑤姐的，老子打頭！"劉保安從兜裏摸出串銅鈴——這是他老家的護身符，說能鎮邪。
    他晃了晃，清脆的鈴聲混著井下的潮氣散開，震動竟弱了些。
    我們貼著牆根逆時針走，每走三步，湛瑤就用粉筆在磚上畫個倒三角——這是她想的標記法，防止迷路。
    轉過第三個彎時，震動突然停了。
    前麵出現道石門，門楣上刻著"歸藏"兩個字，漆色已經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底子。
    林宇用鋼筋撬門，"哢"的一聲，門軸發出生鏽的尖叫。
    門內是間石室，中央擺著張石桌，桌上有個青銅匣——和王教授描述的"藏著校園秘密的古物"分毫不差！
    我心跳得發疼，快走兩步去揭青銅匣。
    可手剛碰到匣蓋，後背突然竄起寒意。
    回頭看，湛瑤正盯著石牆。
    牆上不知何時爬滿了藤蔓，深綠色的葉子油亮亮的，葉脈卻是血紅色。"郭晨，"她聲音發顫，"這藤蔓......和上個月307教室窗台上的一樣。"
    上個月307教室的怪事我記得清楚。
    那天我們追著個渾身是水的影子進去，窗台上擺著盆綠蘿，葉子突然卷起來，露出底下用血寫的"別碰"。
    後來那盆綠蘿被校工扔了，可現在，同樣的藤蔓正沿著石牆往上爬，葉子摩擦石壁的聲音像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猛地掀開青銅匣。
    匣裏空的，隻有張泛黃的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王教授說這裏有建校時的密檔......"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湛瑤湊過來看那張紙，突然倒吸口冷氣："這是斷脈符！
    用來切斷地脈靈氣的！"她的手指在符號上移動，"難怪之前的線索都斷了——有人故意毀掉了關鍵證據，還設了引魂陣把我們往死路上引！"
    石室的門"砰"地關上了。
    林宇衝過去撬門，鋼筋砸在門上隻留下白印子。
    劉保安的銅鈴突然炸響，他盯著門後叫道："看！"門內側不知何時多了麵鏡子，鏡子裏映出我們四個人的影子，卻比真人多出兩個——最邊上的影子穿著褪色的藍布衫，頭發披散著遮住臉，手腕上係著生鏽的鐵鏈。
    "鐵鏈聲......"我想起剛到井邊時聽到的響動。
    鏡子裏的影子突然動了，藍布衫的手從鏡中伸出來，指甲刮在門上，發出和井裏一樣的"吱——吱——"聲。
    湛瑤拽著我後退，撞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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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桌下傳來"哢嗒"一聲，我彎腰去看，發現桌腿間卡著塊碎瓷片，上麵有半枚印章——是王教授常用的那枚"明誌"印！
    "有人比我們先到。"湛瑤的聲音很輕，"而且他想讓我們知道......"
    石室的燈突然全滅了。
    黑暗裏，我聽見藤蔓生長的"沙沙"聲，聽見鏡子裏鐵鏈拖地的"嘩啦"聲，還聽見湛瑤在我耳邊說："郭晨，你的手電呢？"我摸向口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手電已經不見了。
    黑暗中，有冰涼的手指碰了碰我的後頸。
    當劉保安的打火機"哢"地亮起時，我們看見石牆上的藤蔓已經爬滿了半麵牆，鏡子裏的影子多了三個，藍布衫的那隻手正搭在林宇的肩膀上。
    林宇的鋼筋舉在半空，額角的汗滴下來，砸在地上發出"啪"的響。
    "現在怎麽辦？"他問。
    湛瑤摸出羅盤，指針正指著石室最深處的角落。
    那裏有麵牆，和其他牆一樣是青灰色的磚，可仔細看，磚縫裏塞著些碎布——是藍布衫的料子。
    "可能還有密道。"她說，"但......"
    "但什麽？"我追問。
    她沒說話，隻是指了指腳下。
    不知何時，我們剛才畫的倒三角標記，全被藤蔓蓋住了。
    那些血紅色的葉脈，正沿著標記的軌跡，畫出新的路線。
    鐵鏈聲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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