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牙把湛瑤往懷裏帶了帶，她發梢沾著的黏液蹭在我下巴上，涼得人直打顫。
    林宇的呼吸噴在我後頸，像台破風箱似的拉著長調："晨子，令牌......令牌在抖！"
    低頭看時，那枚青金色的令牌果然在震，裂紋順著紋路爬成蛛網，每道縫裏漏出的光都比剛才暗了三分。
    劉保安的橡膠棍"哢"地一聲裂開道口子，他悶哼著換了隻手撐，後背上的黏液正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小灘，泛著詭異的紫。
    "那玩意兒要出來了。"湛瑤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
    她盯著那隻嵌在地麵的巨眼，黑霧已經漫過裂縫邊緣，像團活物似的在空氣裏翻卷，所過之處，牆麵的石灰簌簌往下掉。
    我喉嚨發緊。
    三天前在圖書館翻到《鎮邪誌》裏"鎖陰眼"的記載時，怎麽也沒想到會真遇上這玩意兒——地底鎮壓的邪祟借學生的怨氣聚成眼，湊齊七魄當祭品就能脫困。
    現在我們四個，加上之前失蹤的三個學生，正好七個人。
    "晨子！"林宇突然拽我袖子，"手機有信號了！"
    我這才想起兜裏的手機。
    剛才在樓道裏跑的時候撞在牆上，屏碎得像塊蜘蛛網，這會兒屏幕忽明忽暗，顯示著三個未接來電，都是王教授。
    手指剛按回撥鍵，那邊就接了。
    王教授的聲音帶著點喘，像是剛跑完樓梯："小郭？
    你們現在在哪兒？"
    "舊實驗樓負一層！"我提高嗓門，黑影的尖嘯幾乎要蓋過通話聲，"令牌快撐不住了，那眼睛裏的東西......"
    "聽我說！"王教授打斷我，背景音裏傳來嘩啦的翻書聲，"我查了《玄門遺錄》，鎖陰眼的鎮邪令需要"血契石"才能完全激活！
    那石頭在舊樓三層最東頭的密室裏，牆縫第三塊磚往下數七寸——"
    "等等！"湛瑤突然拽我手腕，"王教授，那密室的位置是不是對應著鎮邪令的卦象？"她湊過來，發頂蹭著我下巴，"我之前整理您給的文獻，記得《地宮圖》裏標過舊樓的風水局，三層東頭是"離"位，屬火，正好克陰邪......"
    "對！"王教授的聲音突然拔高，"血契石是當年建造者用來連通地脈的，鎮邪令的紋路和石頭上的刻痕能形成回路！
    你們現在去拿石頭，用令牌碰它，就能徹底激活護盾——"
    "砰！"
    通話聲突然斷了。
    我抬頭，看見頭頂的日光燈爆了一盞，玻璃渣子雨似的往下落。
    林宇抱著頭躲到劉保安身後，劉保安舉著半截橡膠棍護在我們頭頂，黏液順著棍身往下滴，在林宇後背上洇出個深色的印子。
    "王教授說的石頭能救我們？"林宇抹了把臉上的玻璃渣，"那還等什麽？
    趕緊去三層啊！"
    湛瑤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沾著點黏液，她掏出口袋裏的濕巾擦了擦："舊樓三層我上周去過，樓梯口堆著施工用的鐵板，平時鎖著門。
    但按照《地宮圖》......"她突然蹲下，用指甲在滿是黏液的地麵劃拉，很快畫出個歪歪扭扭的平麵圖，"負一層到一層是直線樓梯，二層往左偏十五度，三層......"她的指甲在圖上戳了個點，"東頭密室的位置，正好在我們現在頭頂偏北三米。"
    我盯著地麵那團黑霧。
    它已經漫到了劉保安腳邊，他橡膠棍上的黏液沾到黑霧，立刻發出"滋啦"的聲響，像熱油滴在冰上。
    時間不等人。
    "劉叔，你撐著護盾。"我把令牌塞進湛瑤手裏，"瑤瑤，你拿好這個，林宇跟我走。"
    劉保安沒說話，隻是用力點頭。
    他後背的製服已經完全被黏液浸透，露出底下結實的肌肉，在青金色的光裏泛著冷白。
    我拉著林宇往樓梯口跑，湛瑤跟在後麵，她的運動鞋踩在黏液裏，發出"唧唧"的聲響。
    舊樓的樓梯比平時陡。
    一層到二層的轉角處堆著的鐵板還在，鏽跡斑斑的，林宇踹了一腳，鐵板"當啷"一聲倒在地上，驚得牆縫裏的老鼠"吱"地竄出去。
    二層的窗戶破了半扇，風灌進來，吹得牆上的舊海報嘩啦作響——那是去年校話劇社的招新海報，女主角的臉被黏液泡得發白，正對著我們笑。
    "操，這地兒比鬼屋還滲人。"林宇縮著脖子，手電筒的光在牆上亂晃，"三層到了吧？"
    樓梯口的木牌已經朽了，勉強能看出"3f"的字樣。
    我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林宇掏出之前從保安室順的鐵絲，蹲在鎖眼邊搗鼓："晨子你記不記得？
    上回查失蹤案，劉叔說這層十年前就封了，說死過......"
    "哢嗒"一聲，鎖開了。
    門內的黴味差點把我嗆個跟頭。
    湛瑤捏著鼻子掏出口罩戴上，是之前在便利店買的草莓味，這會兒混著黴味，甜得發苦。
    我們順著走廊往裏走，手電筒的光掃過貼滿封條的教室門，有些封條已經被撕了，露出裏麵結滿蛛網的課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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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頭......東頭。"湛瑤舉著手機地圖，"按照《地宮圖》，東頭是走廊盡頭左轉第三個房間。"
    左轉的時候，林宇的手電筒突然滅了。
    他罵了句，拍了拍，光斑重新亮起來，卻照見牆上的影子——我們三個的影子，比平時長了一倍，在牆上扭成奇怪的形狀，像有手在後麵拉著。
    "別回頭。"湛瑤的聲音很輕，"是鎖陰眼的怨氣，影響視覺。"
    我喉嚨發緊，攥緊了兜裏的瑞士軍刀。
    上回在圖書館遇鬼，就是靠這把刀劃開了怨氣形成的幻覺。
    走廊盡頭的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點綠光，不是手電筒的光，是那種......像磷火似的，幽綠幽綠的。
    "到了。"湛瑤指著門楣上的銅牌，雖然鏽得厲害，但還能看出"標本室"三個字。
    我推開門，黴味更重了，混著股腥氣。
    架子上的玻璃罐東倒西歪，裏麵的標本泡在發黃的福爾馬林裏，有的缺了腦袋，有的少了條腿。
    "牆縫第三塊磚......"我順著牆根找，第三塊磚的位置有道裂痕，用指甲摳了摳，磚縫裏的水泥已經酥了。
    林宇湊過來幫忙，我們倆合力把磚摳出來，裏麵露出個黑洞，湛瑤的手電筒照進去，裏麵躺著塊暗紅色的石頭，表麵刻著和鎮邪令一樣的紋路。
    "是血契石！"湛瑤的聲音帶著顫，她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石頭，整棟樓突然震了一下。
    "轟——"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地下撞牆。
    我們三個踉蹌著扶住架子，玻璃罐"劈裏啪啦"掉在地上，福爾馬林濺在腳邊，冒起白泡。
    等震動停下，我抬頭看門口，整麵牆都被一道藍光擋住了，像塊透明的玻璃，卻泛著冷森森的光。
    "這他媽什麽玩意兒？"林宇伸手去碰，藍光突然竄起火星，他"嗷"地縮回手，指尖焦黑一片。
    湛瑤湊過去，用戴著手套的手摸了摸屏障："是能量結界，和古籍裏說的"封靈陣"很像。"她皺著眉，"應該是鎖陰眼的邪祟怕我們拿石頭，所以......"
    "所以把我們困在這兒了？"林宇踹了屏障一腳，藍光蕩起波紋，卻連道裂痕都沒留下，"那劉叔他們怎麽辦？
    護盾要是撐不住......"
    我盯著手裏的血契石。
    它剛才被湛瑤拿出來時，表麵的紋路突然亮了，和鎮邪令的光色一模一樣。
    可現在，門外的尖嘯聲比之前更響了，混著劉保安的悶哼——他撐不住了。
    "試試用石頭砸？"林宇抄起地上的玻璃罐碎片，"這破屏障看著結實，說不定......"
    "沒用的。"湛瑤扯住他胳膊，"封靈陣需要陣眼才能破，陣眼應該在......"
    又是一聲震動。
    這次更劇烈，架子上的玻璃罐全掉了，有個沒頭的人體標本滾到我腳邊，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我。
    我脊梁骨發涼，掏出手機想給王教授打電話，屏幕卻黑了，顯示"無服務"。
    "晨子。"湛瑤突然拽我袖子，她的臉在藍光裏白得嚇人，"你聽。"
    我屏住呼吸。
    除了尖嘯和震動，有個更沉的聲音從地底傳來，像是鐵鏈被拖動的"嘩啦"聲。
    那隻巨眼的黑霧，怕是已經完全掙脫束縛了。
    林宇突然蹲下，用碎片在屏障上劃了道印子："要不我們砸牆？
    這麵牆看著薄......"
    "別白費力氣。"我按住他肩膀。
    血契石在我掌心發燙，和鎮邪令的溫度一模一樣。
    我望著眼前的藍光屏障，能看見對麵走廊的影子在晃動，是黑影的爪子正抓撓著屏障，留下蛛網狀的白痕。
    時間，真的不多了。
    劉保安的吼聲突然從樓下傳來，帶著點破音："小郭！
    護盾要碎了！"
    我攥緊血契石，指節發白。
    湛瑤的手覆上來，涼得像塊冰："我們一定能出去。"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封靈陣的陣眼，可能在標本室的房梁上。"
    我抬頭。
    房梁上結著厚厚的蛛網，中間有團暗紅的東西，被蛛網裹著。
    林宇抄起椅子砸過去，蛛網"刷"地裂開，掉下來個銅鈴，表麵刻滿符咒，已經鏽得發黑。
    "陣眼！"湛瑤喊。
    我衝過去撿起銅鈴，剛碰到它，屏障突然劇烈震動，藍光變成了血紅色。
    林宇抄起椅子又砸過去，這次屏障"哢嚓"一聲，裂開道縫。
    "快走！"我拽著他們往縫裏鑽，血契石在兜裏燙得幾乎要燒穿布料。
    背後傳來"轟"的一聲，屏障碎成光點，像下了場藍色的雨。
    我們順著樓梯往下跑，每層的窗戶都在震，玻璃渣子往下掉。
    快到負一層時，我聽見劉保安的悶哼，還有黑影的尖嘯——護盾的光已經弱得像根蠟燭，隨時會滅。
    "接住！"我把血契石扔給湛瑤。
    她接住的瞬間，鎮邪令突然發出刺目的光，裂紋開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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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的尖嘯變成了慘叫，黑霧瘋狂翻湧，卻被光死死壓在裂縫裏。
    "快！"王教授的聲音從手機裏炸出來，"把石頭按在令牌上！"
    湛瑤把血契石對準令牌的紋路，"哢"地一聲，像鑰匙插進鎖孔。
    青金色的光瞬間暴漲，照亮了整個負一層。
    黑影們發出尖叫，被光燒成了灰燼。
    裂縫裏的鐵鏈繃直，那隻巨眼的黑霧開始往回退，最後"砰"地一聲，徹底消失在地麵下。
    我們癱坐在地上。
    劉保安的橡膠棍"當"地掉在地上，他後背的黏液已經幹了，結成塊，扯得襯衫沙沙響。
    林宇抱著頭喘氣，額頭全是汗。
    湛瑤握著令牌，手還在抖，卻衝我笑了笑："成了。"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是王教授的消息："血契石激活了鎮邪令的全部力量，鎖陰眼暫時被鎮壓了。
    但記住，這隻是暫時......"
    我沒看完。
    舊樓的某個角落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撞了牆。
    林宇猛地抬頭，手電筒的光掃過去，卻隻照見一片黑暗。
    湛瑤的手突然收緊，她望著我，眼睛裏有我沒見過的嚴肅："晨子，剛才激活鎮邪令的時候，我好像聽見......"
    "咚——"
    更響的一聲。這次，連地麵都跟著顫了顫。
    我們對視一眼。
    劉保安抄起半截橡膠棍站了起來，林宇摸出兜裏的瑞士軍刀。
    我攥緊手機，王教授的消息還亮在屏幕上，最後幾個字刺得人眼睛疼：
    "......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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