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腦勺的鈍痛像被錘子反複砸著，我嗆咳著翻了個身，嘴裏嚐到鐵鏽味——不知道是撞破了嘴唇還是內出血。
    眼前的景物在晃，等焦距對上時，首先看到的是蘇悅蜷在石縫裏的腿。
    她剛才抱我那股子狠勁像是被抽幹了，此刻縮成一團，發梢沾著綠色黏液，左手還攥著半塊衣角——那是我外套被扯下來的布片。
    "晨哥！"林宇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偏過頭，看見他正用後背抵著岩壁，右臂垂著，袖口浸出的血把石頭染成暗褐色。
    他麵前半米處，那根水桶粗的觸手正拍在地上，碎石飛濺，離他的腳隻差兩寸。
    "都...都活著？"我撐著石頭想站起來，膝蓋剛用力就一陣發軟——估計是剛才被甩的時候扭到了。
    餘光瞥見湛瑤，她正蹲在趙記者身邊。
    趙記者的相機滾在一邊，鏡頭裂成蛛網，她捂著頭，指縫裏滲出的血滴在湛瑤手背，可湛瑤像沒知覺似的，目光死死鎖在那根還在蠕動的觸手上。
    觸手是從裂縫裏鑽出來的，此刻正像條被踩了尾巴的蛇，在石廳裏橫掃。
    每掃過一次，洞頂就簌簌掉鍾乳石，有塊拳頭大的砸在我腳邊，濺起的黏液沾到褲管，立刻發出"嘶啦"的腐蝕聲，布料瞬間爛出個洞。
    "張老師呢？"我突然想起來。
    剛才那聲笑還在耳邊嗡嗡響，可現在石廳裏隻剩我們五個。
    林宇順著我的目光看向裂縫，喉嚨滾動兩下："那老東西...掉裂縫裏了。
    我親眼看見觸手卷著他往裏麵拖，他還在笑，說什麽"它吃飽了就該醒了"..."
    "醒你奶奶個腿！"蘇悅突然罵了一句。
    她不知從哪兒摸出塊碎石頭，砸在觸手上。
    黏液濺到她臉上，她疼得倒抽冷氣，卻還在罵："讓你拽我！
    讓你拽晨哥！"
    觸手猛地豎起來，頂端裂開個布滿利齒的口器，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叫。
    我心髒跟著抽了一下——這玩意兒剛才差點把我們全拖進裂縫，現在吃了石頭，反而更瘋了。
    "都別激怒它！"湛瑤突然出聲。
    她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發梢還沾著血，眼神卻亮得驚人，"我數過，它每次攻擊間隔七秒。
    剛才掃左邊用了三秒，收回去兩秒，再轉向右邊需要兩秒——"她蹲下身，用趙記者的相機殘骸在地上畫了個圈，"看根部，顏色比其他地方深，黏液也更稠。
    可能是神經聚集的位置。"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觸手根部埋在裂縫邊緣的碎石裏，確實有段顏色發暗，像塊腐爛的豬肝。
    剛才被鍾乳石砸中的地方，黏液流得比別處慢，還冒著泡。
    "瑤瑤說的對。"趙記者突然擦了擦臉上的血，扯下自己的絲巾遞給湛瑤，"我拍過深海生物紀錄片，觸手類生物的神經節通常在基部。
    要是能刺中那裏..."她沒說完，但眼裏的光和湛瑤撞上了——那是獵手盯上獵物的光。
    "我和林宇、吳哥引開它。"我扯下自己的外套，把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
    吳警察是上周來調查校園失蹤案的，此刻正扶著岩壁喘氣，左臉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但聽見我說話，還是點了點頭。
    "蘇悅、小趙，跟瑤瑤去根部。"我指了指蘇悅兜裏鼓起來的東西——那是她上周在舊實驗室順的匕首，刀鞘上還刻著"化學實驗專用"。
    她平時總說"萬一遇到變態呢"，現在倒成了救命符。
    觸手又開始橫掃。
    這次它先往左邊擺，我立刻吼了一嗓子："左邊！"林宇拽著吳警察往右邊滾，我則抄起塊石頭砸向觸手中段。
    觸手果然轉向我，口氣大張著衝過來。
    我踉蹌著往石縫裏鑽，聽見身後"轟"的一聲，剛才站的位置被拍出個大坑。
    "七秒！"湛瑤的聲音像根釘子，釘進我發懵的腦袋。
    我數著心跳，第一秒，觸手收回去；第二秒，它調整角度；第三秒，我看見蘇悅貓著腰衝了出去，湛瑤和趙記者一左一右護著她。
    第四秒，觸手再次抬起，這次目標是林宇——他正舉著半塊鍾乳石砸向口器，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倒把觸手逼得頓了頓。
    "蘇悅！"湛瑤突然喊。
    我看見蘇悅的匕首在石縫裏閃了一下——她蹲在觸手根部的碎石堆裏，刀尖正對著那團暗紫色的肉。
    觸手猛地一顫，黏液像噴泉似的濺出來，蘇悅被衝得摔在地上，匕首卻插在肉裏，沒到刀柄。
    "成了！"趙記者尖叫。
    那根觸手突然像被抽了筋似的軟下來，口器閉合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
    林宇趁機撲上去，用鍾乳石砸向口器；吳警察抄起自己的警棍，對著觸手中段猛敲；我撿了塊最大的石頭，拚盡全力砸在匕首旁邊——那裏的黏液已經變成黑褐色，正"滋滋"冒著煙。
    "哢嚓！"
    像是砍斷老樹根的聲音。
    觸手從根部斷開，落在地上的瞬間還在抽搐，綠色黏液濺了我們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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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悅爬起來，匕首還攥在手裏，刀刃上沾著黑紅色的東西，她咧嘴笑："晨哥，我就說這刀...有用吧..."話沒說完就癱在湛瑤懷裏。
    石廳突然安靜下來。
    隻有裂縫裏還傳來細碎的蠕動聲，比剛才輕了些，但更讓人發毛。
    我們互相攙扶著坐下，林宇撕了塊衣角給吳警察包紮，趙記者撿回她的相機，對著斷觸手拍了兩張，手還在抖。
    "完了？"蘇悅蹭了蹭湛瑤的肩膀，聲音啞啞的。
    湛瑤沒說話，她盯著裂縫的眼神突然變了。
    我順著看過去，隻見裂縫中心的碎石正在往下陷，像有什麽東西在底下頂。
    先是拇指大的洞，接著拳頭大，最後——
    "轟！"
    石屑四濺。
    等煙霧散了，我看見密室中心不知何時出現個黑洞。
    那不是普通的黑，是像把所有光都吞進去的黑，邊緣泛著幽藍的光，像燃燒的煤氣灶。
    黑洞周圍的石頭正在融化，滴著金色的液體，我聞見焦糊味，那是頭發被烤焦的味道。
    "各位，"熟悉的笑聲從黑洞前響起。
    我抬頭，看見張老師站在那兒。
    他的襯衫破了，胸口有道觸目驚心的抓痕，可眼睛亮得不正常，"歡迎來到真正的末日。"
    他舉起手，黑洞突然開始旋轉。
    我聽見蘇悅的抽氣聲，林宇的拳頭捏得哢哢響，湛瑤的手按在我胳膊上，涼得像冰。
    "地脈之下的東西，"張老師的聲音混著黑洞的嗡鳴，"醒了。"
    黑洞邊緣滲出黑色的霧氣，沾到石頭上，石頭立刻腐爛成灰。
    我的傷口突然疼得厲害，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
    湛瑤的發梢被霧氣卷進去，瞬間消失不見。
    "跑！"我吼了一嗓子。
    可腳剛動，就被什麽東西纏住了——是從黑洞裏伸出來的，比剛才更粗、更黑的觸手。
    這次，我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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