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根黑黢黢的觸手勒得肋骨生疼，喉嚨裏腥甜直湧。
    餘光瞥見林宇抄起地上半截石斧，紅著眼劈向纏他腳踝的觸手——那東西被砍中時發出類似腐肉被戳穿的"滋啦"聲，黑汁四濺，濺到他手背立刻冒起一串水泡。
    他咬著牙硬撐，反手抄起吳警察丟過來的戰術手電，強光懟著傷口猛照——這招是上次對付陰影怪時摸出來的，陰邪之物怕陽火，手電裏裝的是特製鎢絲燈泡，亮得能灼傷人眼。
    "郭晨！"湛瑤的聲音穿透混亂。
    我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摸到我身後，手裏攥著半塊碎磚，正用磚角刮我腿上的觸手。
    那東西吃痛，收縮的力道鬆了些，我趁機彎腰攥住觸手最細的部位，拚了命往外扯——觸手表麵滑得像浸了油，我指甲縫裏全是黑泥，疼得直抽氣，可到底讓右腿掙脫了出來。
    "都退到柱子後麵！"吳警察扯著嗓子喊。
    他的警服肩章早被蹭掉了，右手還攥著沒子彈的配槍，左手舉著防暴盾，正護著縮在角落的蘇悅和李大爺。
    劉保安不知從哪兒摸來根消防斧，站在我們和黑洞中間，斧刃上還掛著半條剛被砍斷的觸手。
    黑洞還在轉，速度比剛才更快了，像台倒轉的留聲機。
    張老師站在黑洞正前方，胸口的抓痕裏滲出黑血，可他的表情比我上次在實驗室見他時還要鮮活——那時他被寄生體控製，眼神是渾濁的，現在倒像是換了個人，眼裏燒著兩團鬼火。
    "知道為什麽選你們嗎？"他張開雙臂，黑洞的嗡鳴突然拔高，像有人用指甲刮黑板。
    我後槽牙跟著發酸，湛瑤的手指掐進我胳膊，"因為你們夠硬。"他舔了舔嘴角，"硬到能把地脈裏的那位...給激醒。"
    地脈之下的東西醒了——這句話像塊冰砸進我胃裏。
    之前王教授給我們看古籍時提過，這所建在亂葬崗上的學校，地下埋著條"陰脈"，是古代鎮邪的封印所在。
    難道張老師折騰這麽久，就是為了喚醒被封印的東西？
    "瑤瑤，看黑洞邊緣！"王教授突然拽了拽湛瑤的袖子。
    老人扶著眼鏡湊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黑洞周圍泛著幽藍的光裏，確實有暗紅色的紋路在流動，像血管，又像某種被燒紅的金屬刻痕。
    湛瑤立刻從背包裏摸出素描本，快速勾下那些紋路。
    她的手穩得驚人，哪怕黑洞的吸力已經讓她的馬尾辮飄了起來。"這些符文...和張老師身上的氣息同步。"她壓低聲音，"剛才他說話時，黑洞轉得更快，符文就亮一分。"她筆尖重重戳在紙上，"老郭，這黑洞的力量，應該和他直接綁定。"
    我瞬間反應過來。
    上次在圖書館頂樓，我們對付過類似的寄生陣——寄生體越強，陣眼就越穩固。
    如果張老師是黑洞的"源"，那隻要牽製住他，或許能給破解符文爭取時間。
    "林宇，吳哥。"我抹了把臉上的汗，"跟我去引開張老師。
    王教授和瑤瑤研究符文，劉叔、李大爺護好他們。"
    林宇把石斧往肩上一扛，嘴角扯出個帶血的笑："正手癢呢。"吳警察拍了拍防暴盾："我擋前麵，你們找機會衝。"
    我們貓著腰往張老師那邊挪。
    黑洞的吸力在腳邊打著旋，我能感覺到鞋底和地麵的摩擦力越來越小，像站在結冰的斜坡上。
    離張老師還有十米時，他突然轉頭看向我們，笑容更盛："來了？"
    下一秒，一道黑牆"砰"地砸在我們麵前。
    那牆是活的，表麵翻湧著氣泡，我伸手碰了碰，掌心像被火燎了似的縮回——不是燙，是冷，冷到骨頭縫裏的那種。
    林宇掄起石斧劈上去，斧刃剛接觸黑牆就冒起青煙，"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斧柄裂成了兩半。
    "護盾。"吳警察倒吸口涼氣，"和上次在化學實驗室遇到的不一樣，這玩意兒...像是用怨氣堆起來的。"他舉起防暴盾砸過去，盾麵立刻凹進去塊兒，黑牆卻連道褶子都沒起。
    張老師的笑聲穿透黑牆："沒用的。"他的影子突然變長，纏上黑牆，"這是那位大人賜的禮物，你們拿什麽破？"
    我退到牆根，後背抵著冰涼的石壁。
    林宇捂著被震麻的手腕，額角的汗滴進眼睛都顧不上擦："晨子，這盾比鐵還硬。"吳警察扯了扯我袖子："先撤，硬拚沒意義。"
    轉頭看湛瑤那邊，王教授正用放大鏡對著素描本上的符文，手指抖得厲害："這...這像是古滇國的鎮魔文，但最後幾個符號...我沒見過。"他推了推眼鏡，"小湛，你記不記得《滇南異誌》裏提過"九曜鎖魂陣"？"
    湛瑤快速翻著手機裏的古籍照片："有！
    說用活人的怨氣做引，刻陣於陰脈之上，能喚醒被封的...等等。"她突然頓住，"老教授，這符文的排列方向是不是反的？"
    王教授湊過去看，猛地一拍大腿："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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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滇文講究"陰逆陽順"，咱們看到的是鏡像！"他抓起筆在素描本上快速塗抹，"這樣...這樣...啊！"他突然瞪圓眼睛，"這最後一句是"鎖魂陣破，地眼將開"！"
    "地眼？"李大爺突然插話。
    老人背靠著牆，手裏攥著串銅鑰匙——那是他看了三十年校門的老物件，"我聽前前前...好幾任老門衛說過，這學校地下有口"地眼"，說是能通到陰曹。
    解放那會兒挖防空洞，挖到一半就不敢挖了，說聽見底下有...有敲梆子的聲兒。"
    黑洞的嗡鳴突然變調，像有人在拉斷了弦的二胡。
    我看見牆角的碎石開始往上飄，蘇悅的發繩"啪"地崩開，長發被吸得筆直。
    劉保安撲過去拽住她後衣領，自己卻被帶得踉蹌，消防斧"當啷"掉在地上。
    "吸力增強了！"吳警察喊。
    他的防暴盾已經被吸得離開了手，正懸浮在半空，緩緩往黑洞方向移動。
    林宇伸手去抓，剛碰到盾沿就被彈開，手背紅了一片。
    湛瑤的素描本"刷"地從她懷裏飛出去，我撲過去拽她，卻感覺有隻無形的手在拽我的腳踝。
    王教授的放大鏡也飛了，在半空劃出銀亮的弧線，撞在黑洞邊緣的石頭上，"叮"地碎成幾瓣。
    "快抓住固定物！"我吼了一嗓子。
    自己反手攥住牆縫裏突出來的鋼筋——那鋼筋鏽得厲害，硌得掌心生疼，可總比被吸進去強。
    林宇撲過去抱住旁邊的石柱，吳警察拽住劉保安的腰帶，李大爺抓著消防斧的斧柄，蘇悅縮成一團，死死攥住劉保安的褲腳。
    黑洞的邊緣開始滲出更多黑霧，這次不是沾到石頭就腐爛，而是像有生命似的，順著地麵爬過來。
    我看見離黑洞最近的那根石柱，表麵正在剝落，露出裏麵青灰色的岩芯——那岩芯上，竟也刻著和黑洞邊緣一樣的符文。
    張老師的笑聲混著黑洞的嗡鳴，像無數根針在紮耳朵："急什麽？"他舉起手，黑洞突然"炸"出一圈黑光，我眼前一黑，耳朵裏"嗡"地響成一片。
    等視力恢複時，發現湛瑤不知何時掙脫了我的手，正搖搖晃晃往黑洞方向走，頭發被吸得幾乎和地麵平行。
    "瑤瑤！"我拚了命拽鋼筋，可那股吸力大得離譜，我整條胳膊都在發抖。
    林宇從石柱後撲過來，抓住湛瑤的手腕——他的指節白得像骨頭，"晨子！
    拉我！"
    我咬著牙把林宇往回拽，三個人的重量壓得鋼筋"吱呀"作響。
    吳警察和劉保安也撲過來，四個人像串糖葫蘆似的連在一起。
    黑洞的吸力還在漲，我聽見蘇悅的尖叫，李大爺的咒罵，王教授的咳嗽——然後是"哢"的一聲。
    那是鋼筋斷裂的聲音。
    我的手一空，整個人被甩了出去。
    在空中翻了兩圈，我看見湛瑤的臉——她嘴唇動著，好像在說什麽，可風聲太大，我聽不清。
    接著是林宇紅了眼的怒吼，吳警察的低喝，劉保安的悶哼。
    最後落進一片黑暗裏時，我聽見張老師的聲音，比之前更清晰，更興奮：
    "來了——"
    有什麽東西，從黑洞最深處，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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