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腕上那道淡金色的符文，它像活物般順著血管微微跳動，連帶著鎮邪錄在懷裏燙得發疼。
    碎紙上"光在血中"的劃痕泛著幽藍，和行政樓頂周校長手裏的血羅盤遙相呼應——那東西的紋路又多了三道，像三根倒刺紮進我眼底。
    "郭晨，"湛瑤的指尖輕輕搭在我手背，溫度比平時低些，"這符文的筆畫走向，和你上次在實驗室碎紙裏找到的"月蝕"結構重疊率有百分之八十七。"她另一隻手翻著從圖書館古籍區抱來的《玄門符錄考》，書頁邊緣沾著黴斑，"你看這裏，宋代鎮煞符的起筆是回鋒，而元代驅邪符收尾帶旋，但這個..."她用鉛筆在空白頁臨摹符文，筆尖突然頓住，"它的起承轉合，像在寫...字。"
    我湊過去看她筆下的痕跡，那些扭曲的線條在紙上漸漸顯形——是"困"字的結構，但最後一豎被刻意拉長，末端分叉成蛇信狀。
    "不是字，是咒。"孫醫生突然開口。
    這位總戴著金絲眼鏡的心理醫生正捏著放大鏡觀察我手腕，鏡片後的瞳孔微微收縮，"我以前在雲南邊境做援助時，見過類似的苗疆鎖魂咒。
    但那些咒文是用朱砂混屍油畫的，會順著血脈啃食生魂。
    你這個..."他伸手碰了碰符文邊緣，我沒感覺到疼，反而有股清涼順著皮膚滲進去，"倒像是某種引路燈火。"
    "引路燈火？"林宇把戰術刀在指間轉了個花，刀身映著窗外的月光，"老郭之前在實驗室被血字追著跑，現在倒成燈火了？"他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
    我們同時轉頭，看見二樓走廊的窗戶被什麽東西撞出蛛網裂紋，有團黑影正貼著玻璃蠕動，像團被揉皺的黑布。
    "黑暗使者的手下。"神秘劍客的聲音從陰影裏傳來。
    他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腰間的鐵劍，劍身沒有開刃，卻泛著冷冽的青光，"比上次多了三波。"
    我數了數窗外的影子——左邊三個，右邊兩個，正下方還有一團在樓梯間的陰影裏膨脹。
    鎮邪錄在懷裏燙得更厲害了，我能聽見書頁間傳來細碎的低語，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念誦同一段經文。
    "孫醫生，你之前說學校有個研究古符文的退休教授？"我扯了扯湛瑤的衣角，她立刻會意，把《玄門符錄考》塞進我懷裏。
    "張遠山教授，"孫醫生從白大褂口袋裏摸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我看見他手背上浮起青灰色的血管，"他三年前退休，現在住在校外的梧桐巷17號。
    不過..."他的拇指懸在撥號鍵上沒動，"上個月我去拜訪過，他說自己"不再碰這些髒東西"了。"
    "現在是月蝕前48小時。"我按住他的手背，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我發紅的眼尾，"如果等月蝕那天血羅盤湊齊九道紋，周校長那老東西能把整座學校變成陰宅。
    您覺得他是想繼續裝聾作啞，還是想看著自己教過的學生變成孤魂？"
    孫醫生的喉結動了動，最終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接通的瞬間，窗外的黑影突然發出尖嘯，玻璃"嘩啦"一聲碎成渣。
    我把湛瑤拽到身後，林宇的戰術刀已經迎了上去——他現在學聰明了，沒直接砍向黑影，而是用刀背敲在旁邊的消防栓上，金屬撞擊聲讓那團影子頓了頓。
    "老林帶劍客去接人！"我扯開嗓子喊，"我和湛瑤、孫醫生斷後！"林宇沒廢話，拽著劍客的衣袖就往樓梯口跑，鐵劍出鞘的嗡鳴混著黑影的尖嘯，在走廊裏撞出回音。
    剩下的三個黑影已經湧進了圖書館。
    我這才看清它們的模樣：沒有五官，全身裹著腐爛的校服，指尖是黑色的指甲，最長的那根有我半根小臂長。
    其中一個撲向孫醫生，我抄起旁邊的椅子砸過去，木頭椅腿砸在它胸口，卻像砸進了水裏，隻激起一圈黑霧。
    "用符文！"湛瑤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她不知何時爬上了書架，手裏舉著那本《玄門符錄考》，"書裏第三頁的破煞印！"我摸出兜裏的碎紙，"光在血中"的劃痕突然變得滾燙，幾乎要燒穿我的掌心。
    鬼使神差地，我咬破食指，在空氣裏畫下那個"困"字符文——血珠剛沾到黑影，它就發出刺耳的尖叫，黑霧開始片片剝落。
    "有效！"孫醫生從白大褂裏摸出個銅鈴，用力搖晃。
    鈴聲清亮，撞得黑影們的動作慢了半拍。
    我趁機又畫了道符文，這次直接按在最近的黑影額頭上。
    它的身體開始透明，像被陽光曬化的雪人，最後"噗"地一聲消散，留下枚指甲蓋大小的黑晶。
    "這是..."我蹲下身撿起黑晶，它在我掌心涼得刺骨，"暗影核心？"
    "可能是黑暗使者用來控製手下的媒介。"湛瑤從書架上跳下來，發梢沾著碎玻璃，"如果能收集足夠多的核心，或許能定位黑暗使者的本體。"她話音未落，圖書館的頂燈突然全部熄滅，月光被烏雲遮住，整個空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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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孫醫生的銅鈴又響了起來，鈴聲在黑暗中劃出金色的光帶。
    我能聽見黑影們的尖嘯近在咫尺，有東西擦過我的後頸，涼得像冰錐。
    鎮邪錄突然從懷裏竄出來，自動翻到某一頁，書頁間飄出金色的符紙，在我們周圍組成個發光的圓圈。
    "是鎮邪錄的護陣！"湛瑤抓住我的手腕，符文處的淡金色突然大盛，照亮了周圍三米的範圍。
    我看見五個黑影正從不同方向逼近，最近的那個離我隻有半米，腐爛的校服下露出白骨嶙峋的手。
    "接招！"樓梯口傳來林宇的吼聲。
    我轉頭，看見他和神秘劍客架著個穿藏青中山裝的老頭衝進來。
    老頭的白頭發亂蓬蓬的，鼻梁上的眼鏡歪了，手裏還攥著本裹著紅布的舊書。
    "張教授！"孫醫生喊了一聲。
    老頭抬頭，我這才看見他眼裏布滿血絲，像是熬了三天三夜。
    他沒說話，隻是用力甩開林宇的手，踉蹌著衝到我麵前，盯著我手腕的符文看了三秒，突然倒抽一口涼氣："這是...月蝕引光咒？"
    "您認識？"湛瑤立刻把《玄門符錄考》遞過去。
    張教授翻書的手在發抖，每翻一頁都要摸一摸書頁邊緣，像是在確認什麽。
    當他看到湛瑤臨摹的"困"字符文時，突然"啪"地合上書本，轉身指向窗外："月蝕引光咒是用來喚醒"鎮邪錄"真正力量的！
    但要讓它生效，必須找到月蝕石——就埋在學校後山林子裏的枯井底下！"
    "月蝕石？"我想起碎紙上的"光在血中"，"和血有關？"
    "月蝕石是月光滲入地脈三百年形成的結晶，"張教授從懷裏掏出塊懷表，玻璃罩下嵌著塊淡藍色的石頭，"當年建這所學校時，第一任校長用月蝕石鎮壓地脈裏的陰煞。
    但周明遠那小子...他偷了月蝕石，用血羅盤抽走了石頭裏的光，現在..."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現在石頭裏隻剩怨氣了。"
    "所以需要重新注入光？"湛瑤的眼睛亮起來，"用月蝕引光咒？"
    "對！"張教授抓住我的手腕，符文被他捏得生疼，"你血液裏的咒文是引子，月蝕石是容器。
    隻要把咒文引到石頭裏，就能重新激活它的鎮煞之力！
    但..."他突然看向窗外，烏雲不知何時散了，月光重新灑在行政樓頂，周校長的影子還貼在玻璃上，這次他手裏的血羅盤泛著妖異的紅光，"周明遠已經察覺到了。
    他在月蝕石的位置布了三重守陣，你們..."
    "我們現在就去。"我打斷他。
    鎮邪錄在腳邊自動合上，書頁間的符紙飄回書中，發出沙沙的輕響。
    林宇把戰術刀別回腰間，衝我點頭："我和劍客開路，老郭你和瑤瑤保護教授。"
    張教授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等等！月蝕石的位置在..."
    "在後山最北邊的枯井，井口有塊刻著"鎮陰"的青石板。"湛瑤突然開口。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不知何時多了道淡金色的紋路，和我手腕的符文一模一樣，"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三年前的春夜，我和周...和一個學長去過那裏。"她的聲音突然發顫，"他當時說，那口井裏藏著學校的秘密。"
    圖書館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我們同時轉頭，透過破碎的窗戶，看見後山方向騰起一團黑霧，像朵倒著長的烏雲。
    黑霧裏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還有無數人的哭嚎。
    "周明遠把黑暗使者的本體調過去了。"神秘劍客握緊鐵劍，劍身的青光幾乎要刺破黑暗，"他在月蝕石的位置布下了防線。"
    我摸了摸兜裏的碎紙，"光在血中"的劃痕燙得我指尖發疼。
    鎮邪錄在懷裏輕輕震動，像是在催促我出發。
    月光下，行政樓頂的周校長舉起了血羅盤，第九道紋路正在緩緩浮現——月蝕之夜，還有47小時53分。
    "走。"我拍了拍林宇的肩膀，"不管他布了什麽防線，我們都要把月蝕石搶回來。"
    張教授突然從中山裝裏摸出個布包，塞給湛瑤："裏麵是朱砂和墨鬥，遇到陣眼就用墨線纏住，朱砂封喉。
    記住，月蝕石的井口有..."
    他的話被一聲尖嘯打斷。
    窗外的黑霧裏，伸出一隻比之前大十倍的手，指甲上滴著黑色的黏液，正緩緩朝著後山方向抓去——那裏，正是月蝕石所在的枯井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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