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衝時，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剛才那道灰影的臉在腦子裏轉——上周在醫院，張磊妹妹的病房外，確實有個穿灰外套的男人。
    當時我以為是陪護家屬，現在想來，他盯著張磊妹妹床頭的病曆看了足有十分鍾，直到我走近才低頭玩手機。
    "晨哥！"林宇的聲音帶著破音，混著牆皮碎裂的轟鳴撞進耳朵。
    我跑到廢樓前的空地，月光把老槐樹的影子撕成碎片，灰外套男人正倚著樹幹衝我笑，左眼下方的淚痣像滴凝固的血。
    他腳邊的詛咒巨獸足有兩層樓高，青灰色的皮膚滲著黏液，原本該是人臉的地方鼓著三個血泡，其中一個"啪"地炸開，露出張磊妹妹的眼睛。
    "那是張磊他妹！"蘇悅的尖叫混著冷風灌進我喉嚨。
    張磊上個月為了救我們被詛咒侵蝕，現在他妹妹的眼睛長在怪物臉上——這絕對不是巧合。
    "林宇帶三組去牽製！"我攥緊懷裏的桃木劍，劍身震得手發麻，"剩下的跟我進廢樓！
    湛瑤，你跟我來！"
    灰外套男人的笑聲突然拔高，像指甲刮黑板。
    怪物甩動石錐般的尾巴，砸塌了廢樓東側的圍牆。
    林宇抄起消防斧衝上去，斧刃砍在怪物腿上濺出黑血，他吼了一嗓子："晨哥！
    你們快點！
    這玩意兒皮糙肉厚的！"
    我拽著湛瑤往樓裏跑，蘇悅舉著相機跟在後麵。
    廢樓走廊的黴味比平時重十倍，牆角的黴斑連成詭異的圖案，像某種扭曲的眼睛。
    湛瑤突然停步，指尖撫過牆麵："晨哥，你看。"
    牆皮脫落處露出暗紅色的刻痕，是我們團隊的標誌——半月彎刀交叉橄欖枝。
    這是我們上個月為了區分活動區域刻的，現在被人用黑狗血塗成了扭曲的蛇形。
    "內部出問題了。"湛瑤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從三天前的物資丟失，到前天李航在對抗怨鬼時故意落後，再到昨晚王浩說看見我在半夜往符紙裏摻沙子......"她從兜裏掏出個小本子，翻到畫滿問號的那頁，"這些事看似無關，但全指向同一個人——劉陽。"
    劉陽是後勤組的，平時總縮在人群最後，上次清理食堂怨氣時，他被嚇尿了褲子。
    我捏緊本子，記憶突然翻湧：前天淩晨兩點，我起夜時看見樓梯口有個影子，當時以為是值夜的成員，現在想，那影子的體型......跟劉陽差不多。
    "趙記者那邊有發現。"蘇悅舉起相機，屏幕裏是劉陽在學校後巷的照片，他正把一遝符紙塞進灰外套男人手裏，"昨天跟蹤他，拍到的。
    記者說他最近總去校外的高利貸公司，他爸住院需要三十萬手術費。"
    走廊盡頭傳來重物倒塌的悶響，應該是林宇那邊又受了衝擊。
    我摸出對講機："林宇，能撐半小時嗎？"
    "撐到明天都行！"林宇的喘氣聲震得對講機嗡嗡響，"但這玩意兒越打越精神，晨哥，你們趕緊的！"
    我們在劉陽的儲物櫃裏找到了關鍵證據。
    那是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壓在他的換洗衣物底下，裏麵有半瓶黑狗血，一張寫著"事成後三十萬到賬"的紙條，還有張照片——灰外套男人摟著劉陽，背景是張磊妹妹的病房。
    "他利用劉陽的孝心。"湛瑤捏著紙條的手在抖，"先製造醫院的債務壓力，再用金錢誘惑，最後用張磊妹妹的命威脅......"
    "那怪物臉上的眼睛。"我突然反應過來，"是劉陽給的線索！
    他把張磊妹妹的信息賣給了灰外套！"
    當天夜裏，我在活動室召集了全體成員。
    投影儀的光打在白板上，劉陽的照片、交易記錄、監控截圖依次閃過。
    他縮在最後一排，手指絞著校服拉鏈，喉結上下滾動："這、這是陷害！
    我根本不認識那個灰外套！"
    "那這個呢？"蘇悅點開一段錄音，裏麵是劉陽的聲音："再給我三天，我肯定能讓他們在對抗詛咒時自亂陣腳......"
    活動室突然陷入死寂。
    張磊的室友"騰"地站起來，紅著眼眶揪住劉陽的衣領："我兄弟拿命護著你，你就這麽回報他？！"
    劉陽的臉瞬間慘白，突然嚎哭起來："我爸快死了！
    他們說隻要我......隻要我讓團隊分心，就給我錢！
    我沒想害大家的！
    真的！"
    "夠了。"灰外套男人的聲音像冰錐刺進耳朵。
    活動室的燈突然全滅，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他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晃著個青銅鈴鐺。
    劉陽猛地一顫，眼神變得空洞，推開張磊室友撲過去："使者大人，他們要抓我！"
    鈴鐺聲越來越急，幾個成員突然捂住頭尖叫。
    王浩搖搖晃晃站起來，指著我喊："郭晨才是叛徒！
    他偷了符紙！
    他想讓我們全死！"李航跟著附和："對！
    我看見他往符裏摻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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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亂像滾水般炸開。
    有人摔了椅子，有人撞翻了投影儀，張磊室友的拳頭擦著我臉砸在牆上。
    湛瑤拽著我往角落退，蘇悅舉著相機想拍，但鏡頭裏全是晃動的人影。
    灰外套男人的笑聲混在尖叫裏，劉陽被他摟著，嘴角咧到耳根，那笑容跟上周在醫院時一模一樣。
    我掏出手機想叫林宇回來，屏幕卻突然亮起一條消息——是團隊群。
    劉陽發了段視頻，畫麵裏是我"偷偷"把符紙塞進垃圾桶的監控，配文："郭晨為了排除異己，偽造證據陷害我！"
    "晨哥！"湛瑤的聲音被尖叫淹沒。
    我看著群裏不斷彈出的"退群"提示，看著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紅著眼罵我騙子，後槽牙咬得生疼。
    灰外套男人衝我揮了揮手，轉身消失在夜色裏，劉陽像提線木偶般跟著他，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長。
    牆根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指甲刮過水泥地。
    我突然想起前天下雨時，劉陽說去倉庫拿傘，結果渾身幹爽地回來——原來他是去見那個灰外套了。
    "都冷靜！"我扯著嗓子喊，可沒人聽。
    王浩的拳頭砸在我肚子上，我踉蹌著撞翻桌子，文件散了一地。
    照片裏劉陽和灰外套的笑臉被踩得皺巴巴的，張磊妹妹的眼睛在照片裏盯著我，像在問："你保護好我們了嗎？"
    手機在褲兜裏震動，是林宇的消息："怪物突然不打了，往教學樓去了！
    你們那邊怎麽樣？"
    我盯著混亂的人群，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灰外套的目的達到了——他不僅讓我們失去了劉陽，還讓團隊分崩離析。
    而我現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看著曾經最信任的兄弟，用最惡毒的話罵我。
    走廊裏傳來詛咒巨獸的嘶吼，比之前更響了。
    我摸了摸兜裏的桃木劍，劍身還留著對抗怨鬼時的焦痕。
    曾經我們靠這把劍劈開黑暗，現在......
    "郭晨！
    你還有臉站著？！"張磊室友的拳頭再次揮來，我沒躲。
    疼痛順著臉頰炸開時，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信我一次，就一次......"
    沒人回應。
    活動室的門被風撞開，月光裹著寒氣灌進來，我看見灰外套男人的影子在牆上拉長，像條吐信的蛇。
    劉陽的笑聲從遠處飄來，混著巨獸的轟鳴，成了今晚最清晰的噩夢。
    手機屏幕亮起，是湛瑤發來的消息："監控被篡改了，我在查源......"
    我攥緊手機，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牆根的響動越來越近，像是有什麽東西正貼著地麵爬過來。
    而我的團隊，我的兄弟，此刻正舉著刀，對準彼此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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