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夢境初現,直麵內心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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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揉著後腦勺坐起來,粉筆頭硌得掌心發疼。
    陽光曬得後頸發燙,廣播裏《運動員進行曲》的旋律混著蟬鳴湧進耳朵——這是高二三班的大課間,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可我盯著籃球架下自己投在地麵的影子,喉嚨突然發緊。
    剛才那個夢裏,陳婉的臉裂成黑霧時,我後頸被掐出的涼意還沒散。
    此刻陽光明明暖得過分,我卻覺得校服領口灌著冷風。
    "郭晨?"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湛瑤正彎腰看我,藏青色發繩在風裏晃,腕間黑曜石手鏈折射著光斑——和昨天她抱怨"體育課跑八百米差點甩丟"時的模樣分毫不差。
    可她額角沾著點粉筆灰,平時最在意的碎發亂蓬蓬翹著,像剛從教室衝下來。
    我伸手碰她手腕,黑曜石觸感溫涼,和現實裏一樣。"你怎麽在這兒?"
    "看你趴這兒半天沒動,以為中暑了。"她蹲下來,指尖戳了戳我腫起的後腦勺,"誰扔的粉筆?
    我剛才在教室改錯題,聽見"咚"一聲,抬頭就看你栽這兒了。"
    我盯著她身後的教學樓。
    三樓高二三班的窗戶開著,窗台上擺著蘇悅養的多肉——那盆被她寶貝得連王教授借水壺都不讓碰的虹之玉,此刻正蔫頭耷腦的,葉片邊緣泛著不正常的焦黑。
    "蘇悅的多肉。"我脫口而出。
    湛瑤順著我目光看過去,皺起眉:"她上周剛說要拿出去曬,怎麽會蔫成這樣?
    昨天還好好的......"她話音頓住,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黑曜石手鏈,"郭晨,你覺不覺得今天操場有點怪?"
    我這才注意到,旗杆上的校旗本該是藍白相間,此刻卻泛著灰撲撲的青;跑道邊的香樟樹,平時總落著麻雀,現在連片葉子都不動,靜得像被按了暫停鍵。
    "陳默!"我喊了一嗓子。
    穿籃球服的男生從器材室跑出來,額角掛著汗:"晨子?
    不是說大課間自由活動嗎?
    你趴這兒裝屍體呢?"他蹲下來拍我後背,動作大得差點把我拍趴下,"哎瑤瑤也在?
    正好,剛才我去器材室拿籃球,門怎麽都打不開,鑰匙插進去直打空轉......"
    他的聲音突然變遠。
    我盯著他運動褲膝蓋處的補丁——上周他追著籃球撞樹,把褲子刮了個洞,他媽連夜用藍布補的,補丁邊緣還留著歪歪扭扭的針腳。
    可此刻那補丁泛著詭異的紫,像被泡在墨水裏泡了三天。
    "孫醫生?"我猛地轉頭。
    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從操場邊的紫藤架下走過來,手裏捏著個筆記本。
    他推了推眼鏡:"郭同學,我剛在心理谘詢室整理檔案,聽見你們的聲音。"他的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鋼筆,筆帽上有道劃痕——上周我幫他搬書時不小心磕的,"怎麽,又做噩夢了?"
    四個人站在籃球架下,陽光明晃晃的,可我後槽牙直發酸。
    陳默還在絮絮說著器材室的怪事,湛瑤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翻動她在查今天的天氣預報,我知道),孫醫生則用鋼筆在筆記本上畫著什麽。
    "你們覺不覺得......"我喉結動了動,"有些東西,和平時不一樣?"
    陳默愣了:"哪兒不一樣?這不挺正常的?"
    "旗杆的旗子。"湛瑤突然抬頭,手機屏幕亮著校園官網的照片,"官網上校旗是潘通150c的藍,現在這麵偏青。"她指向教學樓,"還有三樓窗戶,現實裏是十二扇,我剛才數了,這裏隻有十一扇。"
    孫醫生的鋼筆尖頓在紙上:"我經過心理谘詢室時,門上的掛牌本來是銅製的,現在變成了鐵皮。"他推眼鏡的動作頓住,"而且......我記得今天該輪到張老師值班,可谘詢室裏空無一人。"
    陳默的臉白了:"操,器材室的鎖......現實裏是黃銅鎖,剛才我摸了,涼得像冰塊,是鐵的!"
    風突然大了。
    香樟葉沙沙響,可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盯著自己的影子——剛才還清晰的輪廓,此刻正邊緣模糊地扭曲著,像被潑了水的墨畫。
    "它們在補漏洞。"湛瑤突然攥住我手腕,她的手涼得驚人,"之前那個夢太急,破綻太多,所以現在這個夢在根據我們的記憶修正細節。
    但修正需要時間,所以會有新舊細節重疊的地方。"
    "什麽它們?"陳默的喉結上下滾動。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笑。
    那聲音像生鏽的刀片刮過玻璃,從四麵八方湧來。
    我看見紫藤架的陰影裏爬出黑霧,香樟樹下的陰影裏爬出黑霧,連湛瑤手機屏幕的反光裏都爬出黑霧——它們匯集成一團人形黑影,眼窩處泛著兩點幽藍,和青銅門上的雲雷紋一個顏色。
    "又醒了?"黑影的聲音像兩個人同時說話,一個是陳婉腐爛的沙啞,一個是王教授平時的溫和,"真麻煩。"
    陳默踉蹌著後退,撞在籃球架上:"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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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魔。"孫醫生的聲音沉下來,他擋在我們前麵,"心理暗示的具象化。
    它會放大你們的恐懼,用你們最害怕的場景攻擊。"他轉頭看我,"郭晨,你最害怕什麽?"
    我還沒回答,眼前的畫麵突然扭曲。
    香樟樹變成了初三那年的廁所隔間,黴味混著消毒水味湧進鼻腔。
    我聽見自己的喘息聲,還有幾個男生的哄笑。"郭晨,把飯卡交出來。"李航的聲音,帶著青春期特有的破音,"不然讓你嚐嚐拖把的味道。"
    我想動,卻發現手腳被無形的繩子捆住。
    拖把杆重重砸在背上,疼得我眼眶發熱。
    可我知道這是夢——初三那年我根本沒被堵過廁所,李航轉學後我們還成了球友。
    這是夢魔偽造的記憶,它在挖我潛意識裏最隱晦的恐懼:被背叛,被傷害,被當作螻蟻踩在腳下。
    "郭晨!"
    湛瑤的聲音穿透幻境。
    我看見她站在黑霧裏,黑曜石手鏈發出微弱的光。
    她身後,陳默正咬著牙撕扯纏著自己的黑影——他麵前的幻境是實驗室,平時總幫他補化學的同桌正把濃硫酸潑在他實驗報告上,邊潑邊笑:"誰讓你總考得比我好?"
    孫醫生閉著眼睛,雙手按在太陽穴上,聲音像敲鍾:"這是投射,不是現實。
    恐懼是燃料,你們越怕,它越強。"他突然睜眼,鋼筆尖戳進自己掌心,血珠滲出來,"痛覺能幫你們區分虛實!"
    我咬了下舌尖,鐵鏽味在嘴裏炸開。
    幻境開始碎裂,李航的臉扭曲成黑霧,廁所隔間變回香樟樹。
    陳默吼了一嗓子,把"同桌"的硫酸瓶砸在地上——那瓶子"砰"地散成黑霧,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額頭全是汗:"我就知道...老周不會害我..."
    夢魔的黑影晃了晃,眼窩裏的幽藍更亮了。
    它舉起手,地麵突然裂開無數裂縫,裂縫裏爬出白色的霧。
    我看見霧裏浮現出各種影子:陳婉吐著舌頭的臉,青銅門上的雲雷紋,還有那天在圖書館被我們打散的幽靈怪物。
    "看。"夢魔的聲音裏帶著笑意,"你們的恐懼,多美味。"
    湛瑤突然拽住我胳膊,指向跑道邊的香樟樹根。
    那裏有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像被刻在地上的符:"剛才還沒有這個!"她蹲下去摸,"是雲雷紋的變形,和青銅門的紋路同源!"
    孫醫生抹了把臉上的汗:"符號學裏,重複出現的圖案是潛意識的路標。
    如果這是夢,這些符號可能是出口。"
    陳默踉蹌著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汗:"那還等什麽?
    咱們把這些符號找全——"
    他的話被一聲尖嘯打斷。
    夢魔的黑影突然膨脹,像被吹脹的氣球,幽藍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我聽見湛瑤喊了句什麽,接著有滾燙的液體濺在臉上——是血,陳默的額頭撞在籃球架上,他捂著傷口,表情卻帶著笑:"晨子,疼,是真的疼!"
    可那黑影還在擴大。
    它裹住香樟樹,樹開始冒煙;裹住旗杆,旗子燒成灰燼;最後裹住我們,像一張冰冷的毯子,把聲音、光線、溫度全吸走了。
    我最後看見的,是湛瑤舉著手機,屏幕裏正拍著地麵的雲雷紋符號。
    她的嘴型在說"記住",然後黑暗就湧進了眼睛。
    有什麽東西滴在我手背上。很涼,像雨,又像眼淚。
    黑暗裏,夢魔的聲音貼著耳朵:"這次......你們醒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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