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頸那股涼意還沒散，我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襯衫。
    霧氣像活物似的往鼻腔裏鑽，帶著股鐵鏽混著爛泥的腥氣，我連眨了好幾下眼睛，隻能勉強看見老劉舉著警棍的影子——他背對著我，警棍尖微微發抖，顯然也在跟這團鬼霧較勁。
    "小郭！"王教授的聲音突然從左邊傳來，帶著點破音，"你記不記得祭堂那麵血牆？
    當時血印觸發前，牆麵紋路是順時針轉的！"
    我心裏一激靈。
    上星期在祭堂遇到的血印鎖，確實在觸發前有過細微的紋路流動。
    那時候湛瑤用鋼筆尖戳中了紋路的"節點"，才沒被反噬鮮血。
    現在這麵牆的血印磚雖然藏在霧裏，但說不定...
    "瑤瑤！"我提高聲音，"教授說祭堂血印的紋路會轉！
    你之前摸過這磚的凹痕，是不是有刻紋？"
    霧氣裏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應該是湛瑤蹲下來摸索。"有！"她的指尖敲了敲磚麵，"凹痕邊緣有三條細縫，像...像鍾表的刻度。"
    老劉突然低喝一聲："右邊有動靜！"警棍"當"地砸在牆上，回聲裏混著類似指甲刮玻璃的尖嘯。
    我脖子後麵的汗毛全豎起來了，右手下意識去摸後腰——那裏別著從一樓幽靈守衛手裏搶來的斷刃，雖然生鏽，但總比空手強。
    "聽我說。"湛瑤的聲音突然穩下來，像根釘子釘進混沌裏，"霧氣流動的方向和刻紋方向一致。
    剛才我數了，每七秒霧氣會往左轉半圈。"她的指尖在磚上輕叩，"這是計時鎖。
    血印需要在霧氣轉向的瞬間激活，否則會觸發機關——王教授，您上次說過，古越族用"七"做凶數，對吧？"
    王教授喘著粗氣："對...對！
    《百越巫誌》裏寫，七為陰之極，血祭必以七數為引。
    所以機關觸發的"生門"應該在霧氣轉向的第七秒！"
    我的心跳突然和霧氣的流動合上了拍。
    七秒，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這團能迷心竅的鬼霧裏，稍微分神就可能出錯。
    老劉的警棍又砸了一下，這次更近，我甚至聽見他粗重的呼吸："晨子，我擋左邊，你護著教授和小湛！"
    "好。"我攥緊斷刃，掌心被刀柄硌出紅印，"瑤瑤，你數秒，我們聽你指揮。"
    "三。"湛瑤的聲音像鍾擺，"二。"霧氣突然涼了幾分，我看見她的影子在霧裏俯得更低，"一！"
    幾乎是同時，我摸到了那塊磚的凹痕——和祭堂的血印形狀分毫不差。
    指尖剛貼上凹痕，就像被火燙了一下，刺痛順著神經竄到胳膊。
    但這次沒像上次那樣滲血，反而有股溫熱的力量順著指尖往身體裏鑽，像是...在確認血脈？
    "哢——"
    牆裏傳來石軸轉動的悶響。
    霧氣突然像被抽幹了似的往後退，露出拱門後露出的黑黢黢的洞口。
    王教授扶了扶眼鏡，鏡片上還沾著霧水："成...成了？"
    "進去。"湛瑤率先鑽了進去，我緊跟著她，斷刃在身前虛劃。
    暗室比想象中寬敞，牆上嵌著幾盞青銅燈，火苗是幽綠色的，把四壁的浮雕照得影影綽綽。
    正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個檀木箱子，箱蓋雕著銜尾蛇，蛇眼是兩顆鴿血紅的寶石，在綠光裏泛著妖異的光。
    "這是...鎖魂箱。"王教授湊過去，指尖幾乎要碰到箱蓋，"《南疆異誌》記載，古越族用活人生魂祭寶，鎖魂箱能鎮壓怨氣。
    但開啟它需要...需要"魂引"。"
    "魂引是什麽？"老劉把警棍別回腰上，湊近看浮雕，"該不會又要血？"
    "不是血。"湛瑤繞著箱子轉圈，指尖劃過箱身的符文，"是生者的執念。
    箱蓋上的銜尾蛇是循環之意，隻有心裏有"未完成之事"的人，才能感應到開啟的機關。"她突然停住，手指按在蛇尾和蛇頭相接的位置，"這裏有個凹陷，形狀像...玉牌？"
    我心裏一震。
    從進城堡開始就掛在脖子上的玉牌，此刻突然發燙。
    我慌忙扯出來，果然，玉牌背麵刻著和箱蓋凹陷一模一樣的紋路。
    "試試。"湛瑤按住我手腕，"如果是魂引，它會自己吸進去。"
    玉牌剛碰到凹陷，就像被磁鐵吸住了似的"嗡"地一聲。
    箱蓋"吱呀"裂開條縫，裏麵溢出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不是冷白的鬼火，是暖黃的，像夕陽落在雪地上。
    等適應了光線，我看見裏麵躺著塊半透明的石頭，表麵流轉著銀河似的光帶。
    "這是...鎮靈玨。"王教授的聲音在發抖，"古籍說，它能鎮壓方圓十裏的陰煞之氣。
    隻要把它放回祭壇，城堡的詛咒就能解！"
    我剛要伸手去拿，暗室突然震了一下。
    牆上的青銅燈"劈啪"炸了兩盞，綠光滅的瞬間，我看見箱底浮現出暗紅色的符文，像活了似的往四壁爬。
    "小心！"湛瑤拽著我後退，"這是啟動陷阱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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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右側牆壁轟然裂開，湧出的不是土，是成團的黑霧。
    黑霧裏裹著白影，我看清了——是之前被我們打散的幽靈守衛，但這次它們的眼眶裏燃著幽藍的火，指甲長得能垂到地麵，其中一個的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向我們，咧開的嘴裏全是尖牙。
    暗室開始傾斜，頭頂的石塊"劈裏啪啦"往下掉。
    老劉抄起警棍衝上去，一棍砸在最近的幽靈身上，卻像打在水裏，警棍直接穿了過去。
    幽靈反手抓向他胸口，他躲得慢了些，襯衫被撕開道口子，露出的皮膚瞬間結了層白霜。
    "退到箱子後麵！"我把湛瑤和王教授往石台下推，斷刃砍在幽靈腿上，這次有了實感——它發出刺耳的尖叫，身體像被風吹散的煙，可下一秒又聚了回來，傷口處的藍火反而更旺了。
    王教授扶著牆站起來，聲音帶著哭腔："這是...這是被鎮靈玨鎮壓的怨魂！
    我們開了箱子，它們全跑出來了！"
    暗室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我聽見頭頂傳來木頭斷裂的聲音。
    最前麵的幽靈已經逼近，它的手離湛瑤的後頸隻有十公分——
    "晨子！"老劉的警棍突然砸在我腳邊的石板上，火星濺起的瞬間，我看見他背後的牆壁又裂開道縫，更多的白影正往這邊湧。
    石屑落進眼睛裏，我眨了眨，嚐到血的味道。
    鎮靈玨還在箱子裏發著光，可那些幽靈像瘋了似的往我們這邊擠。
    暗室的天花板"哢"地響了一聲，我抬頭，看見一根房梁正緩緩往下墜——
    下一秒，所有聲音都被轟鳴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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